“你你是哪一个?”赵长武定了定神,面无血色。
“这次你运气不错。”那个人说,嘴却仿佛没有动过:“你不用逃亡,也没有时间。”
“所以我给你个痛快。”那人慢慢斜举起手里的刀:“我是风十四。”
赵长武听着门里的人吵嚷起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也开始往院子里聚拢,他也听到他的夫人正走到门前要打开门。
于是他就用力握紧拳头,狂吼了一声一拳击过去,拳出风起,声势惊人,他已经拼了命。
拳到一半他却看见风十四忽然消失了,消失在一道冰冷的刀光里。
接着四周的一切都飘荡了起来。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封落在地上的书信,离他的眼睛如此之近,就在他的下巴下面。
接着长武门就响起接连的惨叫声,却又很快安静了。
死的安静。
同长武门相比,快刀堂在江湖上的名气则要大得多。
快刀堂堂主唐刀,祖传的一手快刀,刀薄如纸,一刀数出,刀势并连。
据说曾经有人试过将一只鸡朝着唐刀直扔过去,唐刀一刀出手,鸡落在地上走了两步才四分五裂。
唐刀这几年过得也很舒心,在江湖上快刀堂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他也已经渐渐年长,但是一手刀法却从未搁下,每日闻鸡起舞,刀风簌簌。
他的身材也如年轻时一样壮健挺拔。一身的肌肉,依然紧绷不懈。
这天早上他如惯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刀,练了大半个时辰,身上已经微微出了汗,于是停下来喝了杯水,擦了擦汗。
擦着擦着他就开始奇怪,整个堂里实在有点太过安静,弟子们声息全无,就连家丁婢仆也一个都看不见。
他疑惑地四处走了走看了看,推开弟子卧室的门,才看见弟子们已经全部倒毙在床上,每个人都是颈项一刀,头已断,鲜血已经流得满地都是,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发出过半点声息。
他定定神,慢慢举步往各个屋子里查看,方才知道满堂的人,都已经被一刀断头,包括他的两位夫人和5个儿女。
甚至是马厩里的五匹骏马。
再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的两眼已经变成了血红,举止却一如平常,甚至比平常还要稳重。
快刀堂满堂上下,竟已在这大半个时辰里被无声无息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他自己。
他理了理头发,拂了拂衣服,才慢慢坐到石凳上,闭目不语。
风声激射,他的眼睛没有张开,刀却已经风驰电掣飞了出去,一刀劈在半空的劲箭上。
箭头冲势不减,斜飞入空,箭尾却断了下来,被他握在手里。
他睁开双目,看着箭尾上卷着的信,未曾打开,已经缓缓地说:“风云帮?”
两个黑衣大汉走进院子,冷冷地望着他,如同望着一块发了朽的木头。
唐刀望着他们的眼睛却更加红起来,身子依然没动……
“哪一个?”唐刀说。
“风六。”一个人说:“他是风十。”
唐刀慢慢地说:“人是你们杀的?”
语声恶毒的已经如同诅咒。
风六却只是冷冷看着他,根本没有回答。
唐刀的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一刀闪电劈去,刀在半空漫出数个刀影,直卷风六的头颈上身。
风六面无表情看着唐刀,身前却忽然漫出淋漓的刀光,闪动不停。一阵急促的近乎连成一气的撞击声响起,却又顷刻歇止。
如同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却忽然在中途被夹住了脖子。
风六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就像从来没有动过,手里却已经多了一把厚背大刀,正在胸前平举着。
唐刀却又退了回去,面色苍白,刀垂身侧,刀身薄的近乎透明。
“我听说你的刀很快。”风六忽然说。
唐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再扬起了他的刀。
“我想和你比一比到底谁的刀快。”风六说完一刀劈了过来,刀光闪闪,已经泛出了满空森寒。
风六拿的是把厚背大刀,唐刀的刀却薄的像一张纸。
而现在风六竟然要和唐刀比一比到底谁的刀更快。
唐刀看着这一片刀光,目中已经露出了惊恐,他的一刀出手却很慢,出了手就不断变化,变出一个接一个的刀影,忽然加速,直向风六的刀光迎了上去,将到未到的时候刀影忽然又凝成了一线,直劈而入。
一声巨响,刀光顿止。风六已经退了两步,面无表情,肩上却已经渗出了鲜血。
鲜血越渗越多,直滴到地上,他自己却恍若不知。
他旁边的风十竟然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血迹慢慢汇成一片,没有一点要出手的意思。
唐刀的喘息已经难抑,沉默着,脸色却已经白的像纸。
这一刀唐刀已经使出了全力,却只是伤了风六的左肩。
风六用厚背刀和他比快。
他却用薄纸刀和风六比力道。
这一刀风六负伤,唐刀却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你如果能杀了我”风六忽然说:“那么风十就会看着我死,我们都认为要杀你不用同时出手。”
“所以你尽管放心对付我。”风六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唐刀的头顶:“这次我还是想和你比一比快。”
说完当头一刀劈了下来,阔大的刀身缩成细细的一线,一线直击下来。
唐刀看到这一刀出手的时候,这一线刀光已经到了头顶。
好在他的刀也很快,他的力气也还没有用尽,所以他就扬刀迎了上去,刀光翻卷。
翻卷还在继续,那一线刀光却已经消失,唐刀的额头忽然出了一道线。
血红的线,当他的刀光停下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已经两半分开倒了下去。
风六撕下衣襟,在肩上缠了缠又用牙咬住用力打了个结,才转身走了出去,“你的刀不如我的快。”
风十转头看了看四周,也转身走了出去,一言不发。
于是快刀堂也安静下来,和长武门一样安静。
“快刀堂,十字剑派,飞龙帮在二十年前同风云十四骑有过一番过节,也曾联手追杀过他们。”衣涧扉说:“五花八色门,铁剑派,长武门却和风云帮素无瓜葛,这一次竟然也都被尽数灭绝。”
说完叹了口气,“甚至长武门这个门派我以前都未曾听说过。”
“是。”孙平平缓地说:“眼下风云帮正是有仇的杀,没仇的也杀,大门派要灭,小的也要灭。”
“五花八色门门主花无色,我倒是认识,也曾有过交往,门下俱是女子,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也遭了毒手”衣涧扉顿了顿,“风云帮的手段实在残暴。”
“风云帮是在给五花八色门送灭门信之后半个月才开始动的手。”孙平说:“五花八色门分几路乔装出逃,却被风云帮一一赶杀,如同猫戏老鼠,被杀女子皆体无完肤,门主花无色死的时候全身**,被悬挂于城门,肚腹”
“不要说了。”衣涧扉的面色已经铁青。
“是。”孙平立刻躬身闭嘴,过了一会却又轻轻说道:“如今的江湖,已经如入水火,人人胆寒,江湖中人现在都寄希望于飞涧山庄,企盼庄主”
“江湖中人?”衣涧扉淡淡地说:“历来江湖就是一片散沙,各大门派只顾自理门户,20年前如是,20年后亦如是。”
“庄主所命插于铁壁门后山的那面大旗已经向武林中人表明了庄主的心意。”孙平说:“风云帮也正一路前来,逐日逼近,庄主看”
“再发武林贴。”衣涧扉缓缓地说:“通告天下:风云帮凶虐残暴,所行令人发指。行踪难料,难加堵截,衣涧扉已决意要在飞涧山庄与风云帮决一死战,寄望江湖同道能以大局为重,肯予驰援,共负此战,力申江湖正义。”
“是。”孙平扬声答道,却又低声说:“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肯来。”
“会有的。”衣涧扉看着渐淡的夕阳,淡淡地说:“此次风云帮复出,狂暴远胜从前,如今江湖情势纷乱不堪,群羊遇狼。只是为了自保,也总会有人要同风云帮拼一拼的。”
“况且”他慢慢呼出了一口气,“目前飞涧山庄已经成了他们最大的希望,飞涧山庄一战也许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说完他就安静下来,负起手,只是看天不语,孙平却已经急步走了出去。
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在这个渐沉的暮色里有些孤独。
却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