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奇迹,并且喜欢嘲笑奇迹的风十发出如此的嚎叫声,大概也不奇怪。
只是这声古怪的嚎叫,却让院子里的激战瞬间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听得出这声嚎叫的意念。
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
风弃天的感受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感受。
但他知道,事情,不大对了。
他的意志,已乱。
于是大家都在侧耳倾听,想要听一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过来。
接下来传过来的,是水声,闪亮奔腾的飞涧,从万丈悬崖上飞贯直下三千尺的水声。
水声冲向已乱的风弃天。
风弃天出手的刀法却没有乱,一线雪亮直迎上去。
飞涧四射。
四溅的飞水,已经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卷在了里面,如同迷蒙的水雾。
卷出了一个漩涡。
漩涡忽然冲天飞起,一条飞涧,曾经奔腾落下,如今,又在奔腾着倒卷到天上。
一涧飞天,衣涧扉,他飞的,不是剑,是涧。
在倒卷咆哮的飞涧里,风弃天听到了一个字:
“退。”
说出这个字的是衣涧扉。
衣涧扉孤身被困在了飞涧山庄里,他不肯离开,也已经被困入了绝路,不能离开。
没有退路。
如今他竟然说:
“退。”
飞涧再落,飞洒到墙外。
于是风弃天忽然发现,院子里,只有他们六个人。
以及满地血腥的尸块。
同衣涧扉一起落到墙外的,剩下了4个,四个满身血迹的人。
衣涧扉的身上,却依然洁白如雪。
孙平已经奔了回来。
和他一起奔回来的,还有8个人。
6个很年轻的人,和2个老头子。
两个老头子里,还有一个握着秋水涧。
他也同样是高贵的,并且冰洁,而且骄傲。
看起来韦帆守的瘾还没过足。
只不过当他站在衣涧扉对面的时候,却又仿佛一颗洁白的石头,被放在了一滴水的旁边。
他递过了秋水涧。
6个年轻人里,却已经有一个,屈膝半跪在衣涧扉身前,清亮的声音,激荡在夜空里:“禀庄主,属下幸不辱命,风云帮六人,尽数授首,属下人等,无伤,无亡。”
然后他抬首,仰望着衣涧扉明快沉静的脸,双手抱拳,高举齐眉:“飞涧卫6人,恭听庄主赐示。”
余下的5人,也排在他的身后,排成笔直的一列,半跪在地,抱拳,躬身,低首。
衣涧扉把他的秋水涧握在手里,轻缓地说:“你且起身,你,你们,都起来。”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孙平,抬手轻轻拍了拍孙平的肩:“见过孙副庄主。”
“孙副庄主的名号,在下人等早有耳闻。”6个人再次躬身抱拳,动作整齐,并且划一:“拜见孙副庄主。”
“他却并没有听说过你。”衣涧扉微笑着:“你们以后,多亲近。”
孙平也已经半跪了下来,低首说:“庄主”
“以后你也是庄主。”衣涧扉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轻轻把他扶起来:“山庄的事情,以后,你要多尽心。”
“所以你以后,不需要再跪见我。”衣涧扉说:“飞涧卫6人,也直接听你的调派。”
孙平却已经再跪了下来:“属下他垂首躬身说:“属下谢过庄主的信任,属下尽心竭力。”
衣涧扉再次伸手,轻轻扶起他,再一次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涧扉藏了一手小把戏。”衣涧扉负起手,对韦帆守说,又转过眼睛看着昌易如:“这6个年轻人,孙平以前也没有见过,也并不知道。”
韦帆守笑了起来:“我明白,涧扉藏得好,用得也好。”
昌易如也已经笑了起来,抬手在衣涧扉的肩上擂了一拳:“你这一手,才是能让我笑出来的好办法。”
四个人再一次一起笑了起来。
飞涧卫6人却依然不言不动没有表情。他们都很年轻,也都很壮硕,他们的身姿俊朗威武,一身黑衣站在夜幕里,如同一排铁铸的像。
他们是衣涧扉亲手,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
也用在最精心的时刻。
他们,叫做飞涧卫。
“不管怎样,这个计划,毕竟还是成功了。”衣涧扉轻叹着说:“侥幸,涧扉在此谢过两位兄长。”
这个计划的确已经成功了。侥幸,却未必。
实际上很少有什么计划,是能侥幸成功的。
风弃天六个人,站在围墙里,倾听着。
听到这里,已经叹了口气。
六个人的叹息,也很整齐。
风云十四骑的训练,同样很严格。
六个人也都在望着那个缺口。
望的同样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