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这么便宜?”老张哼了声,“你是不知道,他都在学校里面卖了多久了?抢了食堂多少生意?我说最近食堂怎么都没有人去呢?说,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哪个,让他过来!”最后几句是他厉声冲着朱商容说的。
是学生?薛光义吃惊地看向这个男生。真想不出,学校里还有这种人物。他倒并不觉得这个学生的所为有什么不对,食堂饭菜难吃,不光是学生有意见,其实老师们也是意见很大的,只是都是同事,不好意思拉下面孔直言,只是每年食堂弄出来的什么“意见建议表”,就会在上面写出一些不满,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写了也白写,事务处什么时候看过那些东西?不过是收集了好给上面的领导检查用的。
这个学生不错,有胆量,有气魄。薛光义赞赏地看着他,当然他并不敢当着张师傅的面表达出对这个学生的赞赏,那样这孩子就得更可怜了。老张就听得进去意见,食堂也不会弄成现在天怒人怨这个样子了。近几次大会,校长重点批评过食堂,但看现在这情形,老张显然并没有想到改进,反而是迁怒于人。
“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薛光义温柔地问。这个学生老是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得由他班主任来领他。班主任来了,老张也就不敢这么横了。毕竟,学生并没犯多大的错,现在这样拽,不过是在唬这个学生罢了。
朱商容楞着脖子,不说话。
薛光义又问了几个问题,然而这个学生一直不吭声。老张气得在旁边直跳脚,嚷着要开除他,薛光义不动声色地退了下来,走出了办公室。
“喂,校长吗,现在找到那个在学校里卖盒饭的学生了……对,是老张找到的,现在在我的办公室……嗯,我知道了……好,好。”薛光义挂上电话,冲着团委书记一笑,说:“江书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学生还真不赖。”
“好啊。”团支书刚才被他这通电话勾得心痒痒的,立即答应了。
好吧,现在人多了点,希望老张看人这么多,能收敛点。那个学生能熬到校长来。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快点!再装哑巴,老子打人了!”老张被一直一声不吭的朱商容气得跳脚,抡起巴掌,准备吓他一吓。
“千万不敢!”薛老师正进门,听闻了吓得赶紧上前来按住他的巴掌,“老张,不能打学生的!”
“为什么不能打!”老张一向在食堂,并不太清楚教学上这些事情。
“国家规定的!”薛光义努力把他的手拽下来。
“国家还规定不能打学生?我是他的老师啊!”老张迷迷糊糊的。
“犯法的!”薛光义也不想跟他说太多,把他拽到后面,指着朱商容对江书记说,“就是他了,胆子够大吧,把老张气得都冒烟了。”
“你才冒烟了呢!”老张在后面讪讪地说,“我只是问他的班主任是谁罢了,谁跟个学生闹气啊?”
“没闹才好。”薛光义不理会他了,抽了个凳子给江书记坐下,又搬了把椅子,示意朱商容坐下。
朱商容犹豫半天,终于坐下了。站了这么久,腿还真有些酸了。坐下也好,不管是开除还是记大过,总比整天提心吊胆要强。要给就给个痛快的,不要再让人七上八下的。
“这位老师是团支书,对他,你总可以说你叫什么名字了吧。”薛光义柔声问。他怕这名学生不信任他,是以刚才特地去团支书办公室将团支书叫了来。高中生几乎都是团员,一般来说,对团支书应该比较信任。
“说啊,有什么秘密的?”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胡雪岩,你醒了?”朱商容一阵惊喜,他可终于醒了。他都快急死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真让他们叫了班主任来怎么办?徐老师一定会很伤心的……会不会让他们开除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还有班主任。”胡雪岩急急吩咐道。
“啊?为什么?”朱商容心中疑惑,但现在的他,如同落水的人急于寻个求援一般,即使是根稻草,也是会牢牢握住不放的,更何况是一向信任的胡雪岩。当下马上就将自己的名字还有班次、班主任名字都说了。
“是老徐老师班上的?呵,胆子可真不小啊,我倒要徐老师过来说说看,他班上的学生倒卖饭盒,这是个什么道理?开除了你这个小样的!”老张跳了起来,仿佛有人烧了他尾巴一般。
“谁要开除谁呀?”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红脸庞的中年人,年级比在场人都要大一些,两颊红光,保养得显然很不错。
“汤校长!”三人见了来人,赶紧都站了起来,薛光义把自己坐的椅子搬了过来,汤校长坐下,慈祥地看向朱商容,“就是你最近在校园里卖饭盒?”
“是的!”朱商容胆子一壮,回答说。胡雪岩告诉他,汤校长对他没有恶意,只要坦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绕过,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要卖这个?”汤校长似乎对他的事情很着急。
“我的成绩不错的,上次考试,还是年级前百名。”朱商容说。干这个生意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实际上,那些时间即使是以前,也不一定都能用在学习上。现在正因为忙碌起来,别的时间反而抓得更紧了,学习的效率也更高。所谓的“事半功倍”,就是这个意思。而同学们似乎总是忙忙碌碌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挪不出来,但真正用在学习上有多少,发呆发怔的时间反倒占了多数。拿出本书来做几个课,又觉得另一科更应该加强,于是又换一本……一晚上大部分时间就在犹豫不决中这么过去了,而且天天如此,自己觉得学习很辛苦,而效果却几乎没有。真正会学习的人,不是这么学习的,该学习的时候当然得学习,但该休息的时间,却绝不去琢磨那几道小题。
“嗯,不错不错。”汤校长点点头,赞赏地看着他,“这么大一个箱子,每天这么累,又要学习,还要卖饭盒,应该很累吧,你还这么小,吃得消吗?为什么不专心学习?”
“我……”朱商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说你家境贫苦,只是为了赚个饭吃,并不赚什么钱。”胡雪岩教导说。
“因为……我父母前段时间因车祸去世……家里没有什么进帐,只好……其实也没有赚钱,只是老板每天送个饭盒给我,我就省了每天的饭钱。”朱商容马上装出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怎么可能!鬼才相信你每天卖那么多饭盒不赚几个钱!是赚肥了才对!”老张火烧尾巴般跳起,大叫。
“怎么啦,我就相信,怎么了?”汤校长面色不善地半扭过头,冷冷地说。
老张张了张嘴,又闭上,讪讪地坐下,只是可以看出,他很不服气。
“校长!”门又开了,一个年青人推开门进来了。是徐有志老师,朱商容的班主任,刚才他接到政教处的电话,赶紧便赶了过来。要开除?开玩笑,朱商容可是他班上的好苗子啊,两年后可得考个好大学!犯了什么错啊要开除?
“徐老师!”不知为什么,朱商容看到徐有志时,心中一热。满屋子的人都不相识,突然来个熟识的人,那份心情自然能够理解,他想,徐老师应该能帮他说说话。
徐老师冲他点点头,然后对校长说:“您看现在都八点多了,是不是先让他回去上课?学生课程紧,不敢耽误。”
汤校长想了一想,点点头,对朱商容说:“你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会再打你的。”
“这怎么行?”老张一听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