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呃,行走日当午,汉滴脚下土才对。真的有一滴汉,又一滴汉,重重的砸在地上,砸起一小片灰。
“让开!”前面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吓得朱商容当场定住,抬眼看去。可惜额上流的汗,将双眼都迷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让开啊——”蒋琴琴尖叫着,那个人是谁啊,怎么站在路中间动也不动?她急忙拼命拧刹车,情急之下,竟然左手右手同时用上了劲,前轮后轮同时刹住,车子立得不稳,顿时“哐啷”一声,倒了下去,吓得“哎呀”大声尖叫。
朱商容这才擦干汗,发现前面几米处有个女孩子摔倒,急忙跑上前来扶住。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啊……好像认识……
“你没事吧?”朱商容看到她手上有块擦破了皮,担心地问,他真怕她会哭,到时就麻烦了。何况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劝都没法劝。
“没事。”蒋琴琴勉强一笑,“朱同学,你这是去哪里呢?”
“我去取录取通知单。”咦,她真的认识他呢!到底是谁啊?朱商容对女孩子不是很上心,所以也不太记得她们的长相。虽然眼前这个女孩子真的挺漂亮的,但朱商容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那块擦破皮的地方……好像渗血丝了……她真的不疼吗?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也要去学校呢……咝……手好疼啊,骑不了车了,你带我好不好?”蒋琴琴满怀期望地说。
朱商容考虑了一下,骑车嘛,那就可以少晒会儿毒太阳了,这个主意不错……带个人嘛,瞧她瘦成那个样子,跟不吃饭似的,估计重不到哪里去,应该不累……
“好吧。”朱商容说,扶起车,待蒋琴琴羞怯怯地坐上了后座,才跨上车,骑走了。根本就没看到,也不可能会知道,坐在他后面的蒋琴琴,一脸红通通的,又紧张又兴奋。
“蒋琴琴,你……”徐老师看到蒋琴琴去而复返,不由得一阵吃惊,但蒋琴琴不停地向他做眼色,他便知趣地住了口。
跟朱商容一起?嗯,这小子挺不错的,小丫头眼光不错!不过,他们俩个什么时候到一块的啊,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这保密工作是越来越到家了,都快赶上地下工作者了,可是……他要没记错的话,他们俩个没考到一个城市吧……这以后发展起来也不太容易呢……徐有志想到了自己大学时的女友,因为工作没有找到一起,不到半年,便劳燕分飞了,不由得一阵黯然。
“徐老师,我是来领录取通知书的。”朱商容猛地一句,打断了徐有志的黯然神伤。
“哦,好,在这里。”一抬头,看到蒋琴琴好奇的目光,徐有志有一种心事被人窥透的感觉,慌忙低下头,在桌上翻找起来。
“朱商容,你这次考得很不错啊,发挥的相当好,报的志愿也是相当好,录得也是相当好……”徐有志口不择言地说着,手上翻个不停,手指有些发抖。
“我考的哪个学校?”朱商容一路上都在关心这个。以前虽然说还动过辍学的念头,但现在,因为自己付出了两年的艰辛努力,不由得却上心了——人之常情罢了。常有人很洒脱地说他不在乎某事,那只不过因为他没有付出什么或付出得太少,如果真正付出了很多,付出了心血,还能潇洒地说他不在乎,那才是真潇洒——可是那样的人能有几个?嘲笑他人看不穿的唐伯虎,也不过是因为功名于自己无可得,才不得不发此言,此中当有多少欺人欺己的成分?如果一份功名摆放在他面前,他也会如此吗?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陶公,也是那个祭酒的小官实在是当不下去了,才归隐山田的,而还有多少祭酒般的小官,再不愿折腰,也仍旧为那五斗米继续折了下去。越是付出得多,就越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赌桌上的赌徒,总是越输越多而不肯起身,终于一文不名。
“如果你只考上了个三流本科,你怎么办?”胡雪岩不知什么时候从哪个角落里溜了出来,淡淡地问道。
“那……复读!”朱商容想也不想,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复读?你不是曾还想着不读大学也无所谓吗,为什么现在这样却……”胡雪岩微微一笑,了然地看向他。
朱商容大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迷失了方向。
“你读大学,是为了什么?考上了好大学固然好,以后好找工作,社会上的人也看得起,但以后的发展,与你读的哪个大学关系大吗?一定大吗?你也说过,比尔·盖蒋大学没上完,出息比哈佛的博士生大多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怎么明白?从读书的那一天起,父母老师都耳提面命地说,要好好读书,要成绩好……可是为什么要成绩好呢?成绩好的人以后真的一定有出息吗?俄罗斯的总统普金,据说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差……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深受俄罗斯人民爱戴的总统……而那么多成绩很好的人去了哪里?出息与否,真的跟成绩好不好、读的大学好不好成正比例吗?
那么,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成绩吗?不是成绩,那又是什么?朱商容迷惑了。在他以前想来,大学好,那师资肯定也是好的,在里面学习的成就肯定也比在普通学校的学生要强,这也是为什么清华北大出来的人才最多,像百度的老板是北大的,搜狐的老板好像也是……可是别的学校也有出人才啊……真不知道这笔烂帐怎么算……
如果真的只考上一个三流学校,真的要读吗?可是不读又能怎么样?朱商容迷惑地想着,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找到了!”徐老师一声惊喜的叫喊,打断了朱商容的迷思。朱商容迷惘地抬头,看到了徐老师高举着的彩色书片——真的只是一张纸片,跟每逢节日校门口商贩卖的卡片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那么好看。不过卡片再好看,也没有这张卡片有价值啊——尤其是当它上面写着的是“××交通大学”,就是他报的第一志愿,考上了!
朱商容欣喜地抢过纸片,翻开一看——还真跟节日卡片一样,也是合页的,专业也是自己挑选的环境工程,真是没得说。白白被胡雪岩吓了一场。蒋琴琴的目光悄悄地扫向朱商容,里面有些落陌,也有些忧愁。
才将铺盖扔到宿舍里,朱商容就出来了,沿着学校绕了一大圈,查看周边的环境。这是胡雪岩教他的,先查看附近环境,以后想赚钱才有眉目。反正铺盖放在那里不会丢,几个破烂东西,没人看得上眼的。
因为刚开学,新生大都是由家里人陪着一起来的,所以街上人尤其多。很多父母陪着孩子一起采购生活必需品,一口的外地方言,让一条街上的商贩们都赚得乐开了花,一年就这几天的好时节啊,东西再贵他们也得买,而且恕不还价——就是这么牛!
“你说这水壶多少钱?”一个惊讶的女高音唱了起来,不过可比不上人家世界三大高音的水准——那是差远了。
“三十。”老板缩在凳子上,懒洋洋地说,眼都不抬。
“这……这水壶哪值三十,我们家那顶多十块。”胖胖的女人气呼呼地说。旁边站着一个怯怯的小姑娘,一停地拉她的衣角,小声说:“算了,妈,咱们去别家问问。”
“去哪也是三十。”老板耳朵倒尖,轻哼一声说。
胖女人气极,无奈之下,从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