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请率领众人赶到坚田的时候,哪里还可以见到什么本福寺,只有一堆堆被火烧过的残根短墙还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灾难。
教清看罢,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心中不免坎坷不安起来。他想道:“本福寺是本愿寺在近江的末寺,如果让父亲知道毁在了自己手中,那么后果会如何?”他感到了前途渺茫,本来他想经过这一次的胜利能得到下一届本愿寺教头的教鞭,可是这一场大火将他的未来烧得干干净净。他恨极了烧这场火的人,顺带得他更加恨极了让这场火烧起来的比睿山延历寺。
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权利去和比睿山延历寺直接叫板,当然也有为了替自己洗脱罪情的缘故,他急忙派出了亲信向一向宗本宗本愿寺面见证如上人,向其面陈了比睿山延历寺如何恶毒,如何无耻的竟然派了数百人趁着夜色将本福寺烧得干干净净。
证如上人一听大怒,本想将教清捉拿起来问罪,可是转眼又一想,教清乃是自己的庶子,如果将其问罪,这个不是往自己脸上动粗吗?便只是向其发了一通教训并未治其罪。
11月21日,石山御坊。
证如上人请来了数名本愿寺的长老,与他们面谈此事。
向来冲动的实光长老有点愤怒地说道:“南无阿弥陀佛,莲如上人明应五年(1496)创建的本愿寺在天文四年(1535)被那群可恶的比睿山延历寺一把火给烧毁了,多亏了证如上人重建了本愿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比睿山眼皮底下放置了一颗钉子,现在又被烧毁了!上人,我们不能对其视之不理呀,请您做主,将延历寺也给烧了!”
实久长老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实光此事甚缓,我们最大的敌人现在正在摄津蠢蠢欲动,如果我们发动对延历寺的进攻,那么正好给那些想要将我们从畿内除掉的人一个机会!”
证如上人点了一下头说道:“南无阿弥陀佛,请大家看一下这是最新的情报!”
原来,同年8月19日,三好长庆弟义贤在得到四弟十河一存的帮助下在坂东君攻击阿波守护细川持隆,并将之在见性寺杀害。三好长庆和细川晴元互相攻伐于畿内,此刻细川晴元一族已经暗弱,三好家渐强,虽细川氏拥有大义,但以实力说话的战国乱世,谁还管得了这些。
实久长老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各位也知道石山御坊和细川晴元向来有点默契,而三好长庆与我们则视同水火,并且和延历寺勾结,想要将我们赶出畿内。而且这一次在西近江发动一向一揆我一直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六角氏与我们因为将军一事已经与我们有点了好感,现在这样一爆发,六角氏为视我们为何物呢?南无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呀!”
教正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应付这场危机吧,是继续爆发下去,还是暂时停一下,如果爆发下去,该往哪里走?”
证如上人看了一眼教正表示感谢后说道:“各位长老,我们现在还不是和延历寺翻脸的时候,所以先放他们一马好了,而在近江的一向一揆不知道各位是爆发下去,还是暂时停顿一下呢?实久长老,您的看法如何?”
实久听到问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南无阿弥陀佛,现在如果本愿寺发出停止暴动的命令,那些信徒会如何看我们,天下的末寺们会如何看我们,暴动一定是要继续下去的,但是这个尺度还请证如上人好好把握一下!”
证如上人听了一下也知道一揆现在停止不是非常合适便说道:“那么就继续下去吧,方向不变,计划稍微更加一下,将高岛郡安昙川町攻下后停止暴动,并且对坚田本福寺进行重建!”
众人说道:“是,上人!”
……
此时的赖纲等人正在新庭山(与旭馆成夹角之势的一座海拔219米的山峰)上看着西山城方向的一向众暴徒,对着身边的山中藏虎道:“你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吗?”
山中藏虎遥望了一下说道:“不清楚,但是大约有二三千人吧!”
赖纲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一次将是一次大战呀,听说这些暴徒杀人如麻,而且实行什么平分主义,真是一群幼稚的人呀!”
“什么是平分主义呀?”
“平分主义就是老婆共用、房子共用、粮食共用,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呀,如果将自己的老婆和好几千个男人睡在一起,我真是想不出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呀!”
山中藏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如果让我的老婆给别的男人睡,如果是一个的话我有可能原谅她,如果是一百个,我将把她给杀了!”
赖纲非常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呀,我们大和民族向来是不注重这些东西的,共用老婆也是一种传统呀,但是让好几千人共用的话,我也会将她遗弃的呀,而且我会将那几千男人全部杀掉!”
山中藏虎两眼冒着红光说道:“是呀,是呀!”
赖纲眼中也冒着红光说道:“这些可恶的暴徒,我一定要将你们全部杀掉,把你们的母亲、老婆、姐姐、妹妹全部抓来,先奸后做为奴隶做牛做马!”
他们的对话很快便被藏匿在这里的家臣与130名足轻听到了,他们也从心中对那些可恶的一向暴徒的平分主义恨之入骨,本来他们还对这些同样出自近江国的同乡有点同情,现在却是满腹仇恨。此时他们一想到如果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老婆、姐姐、妹妹,和几千个一向众暴徒睡在一起就全身发痒,恨之入骨,都摸紧了手中的长枪随时等待着主公的一声令下冲下山去将那些企图睡他们母亲、老婆、姐姐、妹妹的暴徒们杀掉。
已得到命令的教清等人马不停蹄的立刻发动了对安昙川町的攻击,此时抵挡在他们面前的就是由叶野纲良率领200名足轻的旭馆,而通过此城馆就是开阔的安昙川平原,所以教清马上命令二队大将坚田广言率领1000名对旭馆展开攻击,让向来稳重的一队大将乡野清正率领900人返回坚田防备延历寺的再一次侵攻,并且将20名铁炮手也分配给了一队,但命令不得攻击对方,而自己则和三队大将小川甚兵卫驻守西山城。
二队大将坚田广言带领1000名信徒刚刚经过垭口,便看到松杨谷口树立着一支大旗,旁边站立着一群人,大约有五十余人,便停止了前进,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坚田广言一看,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道:“贼人实在可恶,若不杀光你们,我坚田广言誓不为人!”原来那大旗上唐土文字书写着八个大字“狗与一向不得入内!”
原来那五十来人便是赖纲他们,他们听到对方大骂,也大声笑骂起来:“哈哈,狗与一向不得入内,一向病夫们,去死吧!”说着同时拍了拍屁股,留下了大旗溜进了松杨谷。
坚田广言随即冲杀过去,将那大旗给一刀砍断,立刻后面信徒齐上而来将那布条全部撕碎,并用火将其点燃。
旁边一副将对坚田广言说道:“将军,此事蹊跷,切不可进入这谷中!”
正在此时,从谷中传来一阵嘲笑声:“哈哈,一向宗与狗不得入内!哈哈,不对,不对,是狗与一向宗不得入内,也不对,一向宗哪能和狗比呀,连狗都不如呀!哈哈……”
坚田广言气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众人直接冲杀进去。
那副将阵后大叫:“将军停步,这分明是敌诱敌之计!”坚田广言听后怒极反笑:“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于侮辱一向圣宗,纵有伏兵,吾又何惧哉?!”说吧,提枪追了进去。
每当坚田广言想要退却之时,前方便有一支大旗树起,上书极尽侮辱之词!待到坚田广言全军追进深谷之后,只听到轰隆轰隆乱响,谷口两边山崖上石头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地滚扔下来,数吨重的崖石被推落下来,许多一向众被砸得哭爹喊娘,顷刻丧了性命。
坚田广言见此大吃一惊,忙传令大军迅速后退,不想谷口已经被大堆数吨重的崖石堵住了道路,只有将其搬开才能通过。坚田广言见此心胆具落,知道自己中了敌人诱敌之计,悔不该不听刚才副将所言,躲藏在一崖石无法掉落之处。只是这人太多,互相挤动,还是有许多人被崖石击中,脑袋崩开,脑浆四泄,残不忍睹。
此时的赖纲等人正在崖上看着下面惊慌四措的人群一阵猛扔,山上两天来聚集的崖石也快告罄,便对着身后之人命令道:“现在我们从崖口等待其过来!”边将全部的崖石一阵猛扔,然后提枪躲藏到了谷中去了。
此时躲藏在山崖边上的坚田广言看到刚才叫自己不要进入的副将便大喊将之叫入问其如何办法是好。
那副将想了一会说道:“将军,现在退路被数十块数吨重的石头占住实在难以通行,所以只有向谷中行进!”
“什么,向谷中行进,这个,那个!”
“是的,将军,我们这些信徒大多数是在此地长大的土人,这个谷一定有它的牙口,那样我们就可以通过小路从这个人间地狱出去了!”
“是呀!那么你叫自己熟悉这里的人过来,叫他们给我带路!”
坚田广言随即带着众人跟着几个土人慢慢向前前进,突然在前面牙口,冲出一支部队,领头之人正是刚才那树旗之人,便立刻也冲了上去!只是其人多谷窄,而且伤员众多,行动起来拥挤不堪。
山中藏虎与那坚田广言战在一起,战了十余个回合,山中藏虎奋力一枪对着坚田广言咽喉刺去,坚田广言低头一避,不想头上帽盔被山中藏虎挑出数丈之远。坚田广言惊得魂飞魄散,忙率部队每命的冲击。因为人数上的差距,赖纲部队渐渐不支,便打便向后退去,混战中赖纲左臂又被刺伤,鲜血染红了盔甲。
赖纲大喝一声:“向后撤退!”众人向着预先想好的道路奔逃,而那坚田广言也不再追生怕又遇见那伏击,便寻了一条小路向着谷外逃去。
许多伤员因为踩踏死伤的更多了,当坚田广言率众离去后,高岛赖纲再一次回到了谷中,见满地的尸体残不忍睹,而许多伤员跪地求救其一命。
赖纲看了一下他们说了一句相当经典的话:“救活了他们,让他们来杀我吗?”足轻一听是理,便不再管这些人了跟着主公向着新庭山赶去,此一役130名足轻剩100名亡30人,但大多数都受了同程度的轻伤,连赖纲也咬了咬牙将伤口用布条绑了起来。
坚田广言丢盔卸甲地逃回西山城,此一役上千人竟然回来只不过两百余人,折损了整整八百余人。坚田广言这第一仗就一败涂地,不禁有些垂头丧气,竟然在自己寓所切腹自杀谢罪。
教清闻知二队伤亡了八百余人后立刻想要召见坚田广言,可派去的使者回来报告说坚田广言已经在寓所自害。
教清大叫着不将安昙川剿灭视不为人,便叫来三队队长小川甚兵卫带着1000人再一次进攻旭馆,并且将防备延历寺的一队那里调来了三百人来防守西山城。
这一来一回又过去了一天一夜,而正在旭馆驻防的叶野纲良也闻知了昨天的突变,对驻守住旭馆更加的有信心了!
注解:松杨谷合战的诱敌之计后世多有研究,有人这样评论,此计谋虽然漏洞百出,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中计,但妙就妙在那“狗与一向不得入内”这一利用心理的作用上实在是妙,开拓了战国心理战的先驱,而高岛赖纲也被后世许多YY称为“日本心理战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