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尔对于登岸后道兰特的安排中的含义自然十分明白,他清楚留下警戒的三名士兵的职责是在防范他们逃脱。所以上岸后他便叫卢勤奥带着菲瑟和三名船员跟随亚尼等人整理休息的地方,自己则带着剩下的船员往前方的树林里去了。
沃克尔作为资深的渔猎者深知南洋群岛因为格希纳教派的封锁,有些荒岛极为落后闭塞,凶残的猛兽和愚昧的原始部落都可能出现在这里,同时他也掌握着的陆地上的原始捕猎技巧,这也是资深渔猎者们普遍具有的能力,这种技巧便是为了应对现在的状况。
按照渔猎者的惯例,登上荒岛要先确定岛上是否有食肉的猛兽、猛禽,以及岛上是否有原始住民,然后在做出相应准备。
道兰特和菲瑟都是倾向于高技术的海航技术航海者,并没有渔猎者们摸爬滚打一代代传下来的经验,道兰特的士兵可以做简单的军事性质的侦查却做不到像一个猎人一样去摸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沃克尔带的人少,有没有枪械防身,所以并没有深入林中,只在外围观察了一番,而结果并不让人乐观。
他看到了炽果树的断木,遇到了一具成年母林豹的骸骨,骸骨上可以明显的看出头骨的碎裂和肋骨的摧折,他很清楚,熊兽喜食炽果,而炽果树在生长十年后才会结果,熊兽根本够不到结在树上的果实,所以往往会在炽果成熟时将树推到后慢慢享用果实。
熊兽是其它猛兽不敢轻易招惹的兽中的霸主,但也会有些猛兽会为食物或幼仔而拼死相搏,结果往往会是丧命熊兽掌下,从母林豹的死状看来十有**便是熊兽做的。
更糟糕的是他在林中看到了一两出原始的捕猎陷阱,现在的时代,如果是稍微与外界有些沟通的地方都不难弄到捕猎猛兽的猎枪,这样小的岛屿上,一旦住民有枪,食肉的猛兽不出一年便能收拾干净,原始的狩猎陷阱将意味着这里肯定会有原始住民。
沃克尔没再深入,在基本确认状况后便迅速带人返回,没想到就在他接近登陆地的时候海岸边传来几声枪响,沃克尔气急败坏的在肚里骂着娘跑到岸边时,发现留着警戒的士兵正嘻嘻哈哈的瞄着空中的几只海鸟。
“你们这些混蛋都在干什么!”沃克尔气急之下竟然直接骂人了。
士兵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深感自己用手中的枪支起来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强权被冒犯的不满与怒气浮现在脸上,拎着枪走向沃克尔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船长。
这时亚尼从林边走了出来,“沃克尔船长在林子里被灌了暴汤(一种让人狂暴的药物)了?突然变这么大脾气,也不怕我们这些粗鲁的当兵的把您老当漏勺使了?”戏谑的声音倒像是在给沃克尔解围。
沃克尔正在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撑不住,惹怒了这些当兵的,一时也想不出解危的法子,忙向亚尼解释道:“长官,我是一时心急……”
“‘长官’这称呼还是留给道兰特那小子吧,老子的名字是亚尼,亚是爷爷辈儿的跟了娘姓得来的,这可是海航的祖师爷的姓啊,与船长也算有缘分啊,你们这些跑海上的可是我们的徒孙那,哈哈,”亚尼一脸痞相拍了下沃克尔的肩膀,“老子本来叫亚斯坦来着,多好的名儿啊,可我那老娘看着一个卖鸦霓果的路边摊,馋得直流口水,又没钱买,回来就给我改名叫亚尼了,每天叫着老子名字解馋,真他妈的,好好一个亚斯坦变成了路边摊上的水果了,真他娘的,这老娘给儿子起名儿咋一点儿都不负责那,就当初那个亚斯坦的名儿……”
沃克尔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位士兵的自我介绍,好容易等他把他母亲家系往上三代的名字来历都说完了,然后把这随意起名的恶俗归罪于母亲一系的传统后,沃克尔才有了插口的机会,“亚尼兄弟,我们还是赶快和出去查探的人联系一下,换一个地方休息吧。”
“换地方,宿营地刚收拾好,咋就要换地方了?”
“刚才我在树林里查看了一下,找到了熊兽和原始部落生存的痕迹,原本在这里小心戒备着也不会有大问题,可刚才那几声枪声恐怕会惹麻烦。熊兽还好说,他们打的是海鸟,没在这里留下血腥味儿,可这里的如果有原始部族那就麻烦了,他们肯定会寻声探个究竟,虽说我们可能武器上占优,但我们毕竟人少,若是有了冲突怕也讨不了好。”
“不就几个野人吗?有必要这么躲着吗?”
“亚尼兄弟,渔猎者从不会在人单力薄的时候招惹野人的,我当初在大型渔猎船做海员的时候,船因为补给问题停靠过一个荒岛,当时上岛查探的十个人发回求救的紧急通讯后便失去了联系,船长带着五十个全副武装的海员找到了一个原始部族的村落,在村子中找到了那十个海员,有三个被扒皮剔骨正准备下锅,其余七个被剜眼割舌当牲畜饲养。
等船长回来后没把被抓的十个海员带回来,带去的五十人中却是死掉了一半,都是被野人带毒的武器和陷阱杀掉的。”
“有这么夸张吗?”亚尼虽是笑说,略显惊悸的样子显然是信了沃克尔的话。
“若不是因为需要补给,我会现在就离开这里。”沃克尔的话略显无奈,这里已经进入了南洋群岛的外围海域,天然的海上补给食物海莲和海娃娃已经十分难觅了,要继续下面的航行必须要贮备充足的补给了。
看起来亚尼不是一个专断蛮横难相处的人,他很快就接纳了沃克尔的建议在已经收拾妥当的宿营地留下军用的联络信号标记后便带着大多数人向海岸左侧转移了,同时还让另外三名士兵往道兰特他们离开的路上接应,希望能和他们尽早取得联络。
菲瑟在监牢生活中已经变的十分虚弱的身体此时已经严重透支了,跟随转移的时候她感觉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能听从大脑的指挥了,她在随队走了不多远便感到每迈一步都要调集全身的力气,绕是如此再几步之后她便感到自己的身体沉重的再无法支撑了,身体向前一倾,她脑中下意识想着:到自己一定会很狼狈的摔在地上了。
这时却又只手臂将她扶住,从衣袖上她认出了那是沃克尔。
“没事吧,费萨德?”沃克尔温和的语气,关切慈爱的脸庞使菲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种久违的温馨感浸入菲瑟的心中,却让她眼眶一湿,两道泪水滑下。
沃克尔没有再像第一次见菲瑟哭时的手足无措,只婉言说道“我扶着你吧。”
菲瑟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在沃克尔的搀扶下,走在队伍的最后。然而菲瑟仍感到身体渐沉,终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长官,伤口处理好后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了,路上的血迹会引来野人的追踪,血的气息会引来食肉的野兽,找到水源后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菲瑟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似乎是沃克尔的声音。
“知道了,让两个士兵和两个船员看船,其他人一起行动……她是怎么回事?瓦德,你们俩把她带回船上……”菲瑟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想要睁眼,却感觉无从着力,菲瑟挣扎几许之后便又失去了意识。
一阵疼痛袭来,菲瑟的意识顿时清晰了许多,只听耳边响着枪声,仓促而凌乱,多数好像是从较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也有几声是从身边传来,好像还夹杂着一些人的怪叫,怎么回事?菲瑟身体疲倦的负担是她的思维迟钝了一些,她尚未弄清楚状况,身边突然传来凄厉的嘶嚎,一具身躯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疯狂的扭曲颤抖。
难道刚才也是他踩到了我,现在倒在我身上是怎么回事?菲瑟惊疑之下终于清醒过来,而眼刚张开,菲瑟便被眼前的景象下得脸色惨白,船员的手臂、脸部等外露的地方都有黑的斑记生出来,由浅到深,由小而大,而且从领口袖口蔓延的黑斑可以很容易得知,船员的身上恐怕也一样。
船员痛苦的哀号就在菲瑟耳边凄厉不绝,痛苦中挣扎的身体碰到菲瑟和船体时都会有黑色的焦炭一样脆硬的东西从船员黑斑化的地方洒落下来,船员的身体上则显现出一块一块的缺口,然后不过几分钟船员的身体便只剩下一副白骨和黑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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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法蒂星事物志:
“炽果树:树干蓝紫相间……十年后结果,果实外皮和树色相近,剥皮食用口感温暖,但如果同果皮一起食用会出现幻听幻视,一天后才能恢复……”
——摘自《百科知识》
“鸦霓果:……外形是不规则椭圆,长度多数不到一米,果壳与鸦羽相近,有五色圆晕,因此被称为鸦霓果……”
——摘自《百科知识》
“……将萠(pan)草根于畲(she)果汁中研磨,再以细漏清之,一钵之汤辅以黄栌、芙芝、墨苋(xian)各一剔,罐封三日而成暴汤,饮之则狂暴如兽,尽失理智,嗜血衅杀,无解汤则三时之后爆血而亡……”
——《古鄯纳国医药辑录》节选
“……世昌王接见阜卢城主,嫔妃见席,酒过三巡,王暴狂而起,杀三十二人,阜卢城主兼侍从三人兼遭屠戮,王亦周身溢血而亡……”
——《甫阑国史世昌王卷》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