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狼牙月，猫眼星，夜色朦胧，柳枝寂寞舞。

青色的墙壁，古朴的房宅。一棵桃树，独守此院落多少载？

是夜，正值三更时分，我跃上了林森大哥老宅的墙头，伫立良久。

我终于跳了进去。

又有一盏茶时间，我终于在桃树下挖出了一个塑料纸包。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房间，可能是长时间没有人住，阴气森森逼人。我头皮发炸，跳上墙头，正要一跃而下。忽然——

有两束强光向我射来，我的眼睛发痛，什么都看不清，但我猜出是汽车灯。我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又跳回了院里。

“兄弟，你还是出来把东西交给我们，保证有你的好处。有钱大家赚嘛。老大的财产可是弟兄们一起打拼来的。你不能一个人独吞。”外面有一个声音冲我喊。

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冲外面喊：“你是谁？”

“哈哈，花落兄弟，我是你建燃哥呀，你记不得了？”

我当然记得，这建燃在飞龙帮排行第三，也算是飞龙帮重量级人物。不过因为当年他只判了五年，让众弟兄怀疑他一定向警方透露了些什么，但苦于没有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当年他就对老大的位置觊觑不已。此时此刻出现，大有蹊跷。

我笑道：“三哥在哪里发财呀？出来也不联系我？”

他在外面笑道：“现在联系也不迟呀，我才出来几天呀。总得站稳脚跟吧？兄弟，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叹口气：“妈的，也没有多少。只有几十万现金而已，在树底下埋着来。怎么，三哥也想要一分？”

建燃道：“不会吧。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万呢。兄弟，我可是听说树下埋着几千万呢。”

我此刻已经纸包藏到一个隐蔽处。我说：“你进来看看吧？”

他哈哈一笑：“兄弟，你当你哥傻呀？你在里面，我能进得去吗？这几年，刚才看你的跃墙的身手，大有长进呀。我可不敢冒险。最好你出来。我保证不会伤你一根毫毛。兄弟，我引你进大头帮吧。我们一起在省城混。怎么样？”

原来这小子入了大头帮，果然是有人出卖了本帮的秘密。只是他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我焦急万分，今晚要脱身难了。可是，突然听得外面有一个人喝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半夜三更的。”

我心下窃喜：是寻乐。不过转而又想，他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建燃说：“哦，警察兄弟，这么晚了。今晚上值班呀？”

“废话，你在这里干什么！”寻乐威严的声音。

建燃道：“他妈的，天太热了，睡不着。出来散步呀。这儿幽雅的很，又凉快，你说呢？”

寻乐说：“嗯，倒也是。这儿确实凉快。不过，三更半夜的，快回去吧。”建燃连忙说：“是是。该回去了。”说罢便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听到建燃很高的说了一声：

“兄弟，一切小心在意呀。祝你好运！”

寻乐说：“我小心什么？”建燃说没有什么，便走了。

我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冲我说的。

如果钱和名单落入警察手里，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汽车走远了，我听到寻乐哼起了一支歌：“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歌声渐远，我知道寻乐走开了。

我喘了口气，暗自庆幸他没有发现我。我再次拿出纸包，从一个墙角跳了出去。一口气跑回我的房子里。

纸包里竟然有一沓钱！！我估计有几十万！！

有点发潮，不过肯定还能花。我心下狂跳，把那沓钱翻了一翻。竟然发现中间夹着几个胶片。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把柄。还有一个老式的录像带。不过，现在哪里去找老式的录像机？看来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得悻悻而睡。

第二天，我很想把这些东西送去影像店洗出来，但想了半天，为不出意外，还是作罢。

大家可以想像，我为了抑制我的好奇心，思想斗争了好久。

我最后还是在当天深夜把这些东西埋到了一个隐蔽之处。

我本来想烧掉的，但又想到秘密已经暴露，就算烧掉也会有麻烦。所以打消此念。我相信我这样做是对的。

三天后，我收到了林森写给我的信，也明白了他让我去上海的原因。

２

在林森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游历四方（那是他在信里说的，其实我觉得“流浪”或是“逃难”更准确些，他因为偷东西犯了事，跑出来了）。

在某一日流浪到了一个城市。在那里，他看了一场马戏表演。是上海某马戏团在当地演出。

其中有一个节目是一女孩骑在马背上秀双节棍，因为舞的有点模样，所以喝采声挺高的。那女孩也特高兴。

这个女孩留给林森特别深的印象。表演结束后，林森到后台找到了女孩，想要切磋一下。

女孩心高气傲，不把林森放在心上。因为她从小就玩双节棍，自以为凡人难以企及。

林森笑道：“如果你输了，就要拜我为师。”女孩说，行，不过如果是你输了，就给本小姐行三个大礼。

林森奇道：“怎么喜欢让人行礼呀？”女孩说，妈的，在团里我最小，从来都是我给师兄弟们行礼，从来没有人给我行过礼，所以想找个给我行大礼的人。

所谓行大礼，也就是跪头。

林森答应了。当下两人在地上垒起两叠砖头。女孩舞起棍来，听得一阵爆豆般的响声之后，一叠砖倒地，没有一个完整的。

林森笑了笑，也舞起了双节棍，但听得一阵当当的响动之后。砖块摇了摇了，却并未倒地。

林森说：“我住在长江旅店，如果想拜师就来找我吧。”说罢便飘然而去。

女孩喊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明明是你输了——

不料话未落，身后的砖块哗啦而倒，也是没有一块完整的。

女孩大骇，容颜失色。

但凡行家都知道，双节棍最难的便是在力道的掌握上，最高境界便是收发自如，能够完全的控制每一招的力度。砖碎而仍能令其不倒，便是李小龙在世也怕难以做到。所以女孩惊骇，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天，那个马戏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双节棍小童星失踪了！……

这个马戏团里的小姑娘就是这样成了我大哥林森的女朋友。

这个小姑娘叫宛玉，我大哥林森带着她回到了小城。

两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

林森每天都将自己的平生所学悉心授她。

于武学一道，两人可谓知己。有一日，宛玉问，你的师父是谁？

林森说，自己年幼时特别崇拜李小龙，所以买了个双节棍每日里乱比划，总是想着能拜李小龙为师。有一日，作了个梦，梦见李小龙说要收他为徒，并指点双节棍的技法。他朦朦胧胧地在梦里学起来，仿佛过了几个月，略有所学。可是一觉醒来，也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后来，他才听说李小龙在那一年死了。所以他以为是李小龙在天显灵，授他技法。从此每日里苦练苦悟，直到今日。

宛玉表面点头，心里却是不信。不过像林森这等功夫，却也非得名师指点才是可能。

林森二十多岁，虽然大宛玉七八岁，但却也算是初恋，正儿八经的第一回恋爱。所以是真正爱她的。林森为了两人将来考虑，一脚踏入黑道。不久，他的功夫遍征服了很多的小混混，不久便成立了飞龙帮。……

小城地处晋东一带，虽然小，但藏龙卧虎，有钱人着实多，他们虽然从来上不了《福布斯》，但他们的财富绝不在《福布斯》上的那些人之下。一方面他们的财富是不宜张扬的财富，因为他们是靠地下的煤发的财，钱的颜色是用民工的鲜血浸红的……，另一方面，晋商自古便理天下之财，票号曾经遍我中华大地，故而在理财方面自成一套，虚名儿早已看的透了。

虽然如此，但是树大招风，有钱人的名声还是在民间秘密流传。所以谁有多少财富，谁是靠什么起家，本地百姓都有个底。这也就为林森打造他的财富名单提供了条件。

当财富名单终于打造成功后，林森心里想着的便是怎么样保管并利用它，如果丢失了这些东西，林森的命也就算玩完了，那些名单上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有一日，林森看了一集电视叫《雪山飞狐》，里面有一个情节是苗人风将藏宝图藏在他妻子的玉簪里，稳稳当当的保存了下来……心下大喜，暗叫一声：有了！

于是他也将财富名单上的人全部记在一张纸上，做进一个纯黄金打造的蝴蝶结里，带在了宛玉的头上。宛玉见是黄金所制，只戴一日便收藏起来。

而他在树下所埋的，是一些物证，但如果没有那份名单，这些物证将毫无意义。而只有名单，也是不起作用的。这便是我大哥林森的聪明之处。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宛玉其实并不爱他！

宛玉从小便爱武，所以对于武学一道痴迷至深。她一心所想的，只是林森的双节棍绝技，一朝学到手，便弃他而去了。

可怜林森一招未留，悉心全授。宛玉发现再也从他这里学不到什么东西之后，便溜之大吉了。

对于钱财，宛玉倒是不太上心，并没有带走多少钱，不过，那个蝴蝶结却带走了，她说那时为了纪念与林森这一段时光！

林森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眼里，所有的钱都比不上这个蝴蝶结重要呀。

不过好在无人知道这个秘密，别人只知道他对象跑了。

虽然，认为秘密外泄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林森还是心里有点忐忑。

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于是他在给我的信里这样说：“那个蝴蝶结里藏着我的爱情，花落，你帮你的大哥把这份爱情寻回来吧，毁掉它，希望宛玉永远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我的爱情……”这段话如果被外人看见，肯定认为这写信人有神经病，不过，我知道，这“我的爱情”其实指的就是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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