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冰雪世界里,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一个双鬓已经发白的中年人站在窗前望窗外的飞雪静静的发呆,他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印度人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正不停的点头打着瞌睡,他头顶中央的头发已完全掉光了,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地中海式发型。坐在他旁边的中年人正在优雅的品着荼,虽然额头上的皱纹向人们诉说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从他的嘴角眉梢依然可以推断出年轻时英俊的面容,不知有多少少女为他疯狂。一个右眼戴着眼罩的独眼中年人推门走进房间,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雪色迷彩服的俊朗少年,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剑眉星目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如果将那名英俊的中年人比成一瓶醇香四溢的陈年老酒,那这名少年就是充满了阳光和激情的活力汽水。
“报告!288号前来报道!”
如同雕塑一样静静站立的中年人回过身来,冲288号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坐到沙发上,随手端起火炉上的咖啡壶,“过来坐吧,尝一尝我煮的咖啡,以后你就很难再喝到了。”说完把咖啡倒到三个杯子中,一杯递给那个独眼的中年人,一杯递给了少年,少年连忙伸出双手接了过去。端起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仿佛在细细品味咖啡的香浓,过了许久,中年人才开口道:“288号,你快十二岁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你到这里已经三年多了……我们四个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你早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恭喜你!你已经顺利出师了!你是我最优秀的弟子,我为你感到骄傲!至于你曾经向我请求的事情……”海茵茨再次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完全不理会少年焦急的表情,放下杯子慢慢腾腾地开口道:“别列佐夫斯基已经基本上同意了你的提议,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将他的反应算得这么准确的。别列佐夫本来就不太赞成屠格涅夫那家伙的提议。当年你的话确实把‘屠夫’吓坏了,为了除去你们这些潜在的威胁,他居然向黑手党的高层建议通过生死决斗来决定你们当中谁能够从这里毕业。从5号到288号,总共是175个人,屠格涅夫建议别列佐夫斯基只给你们十五个名额,说什么组织只需要绝对的精英,不需要废物,只有通过激烈的竞争才能从你们当中筛选出最最优秀的毕业生。换句话就是说,每个成功毕业的赏必须杀死九到十个同伴才能从这里毕业,而不能毕业的全部都是死人,当然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了。这样一来,结果很可能是,幸运活下来的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要不然就是受了不治的重伤,到那时候他就可以轻松的把你们全部解决掉。既使放过你们,让你们活下来,估计施着残疾的身体在黑手党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自然不会对他产生威胁了。真是难为那个家伙了,不知道他那个比猪还蠢的脑袋想了多久才想出这么一个阴损的办法。后来,反而是我的建议被别列佐夫斯基采纳,屠格涅夫那个家伙差点没有气得当场吐血。不过别列佐夫斯基提出了很苛刻的附加条件,你可要仔细的考虑清楚,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来趟这滩浑水。”
凭借超强的实力和超凡的个人魅力,风太息在同龄人中竖立起了绝对的权威,成为了大家的精神领袖。风太息将所有的同伴全部集合到操场上,三年的时间让大家完全脱去了稚气,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气血方刚的青年。
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风太息一个人的声音在操场上回响,“伙伴们,别列佐夫斯基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请求。”话音刚落,底下一片欢呼雀跃,风太息等大家激动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伸出手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风太息接着说道:“但是,伙伴们,现在我们还没有获得自由。在不久之前,我从海茵茨校长那里得知三年前送我来的人给我留下了八百万美金。本来,我准备用这笔钱做为赎金,向黑手党买回我们的自由,但是黑手党并不同意,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活动和谈判后,别列佐夫斯基终于大致上接受了我的建议,但是却提出了苛刻的附加条件。在这里,我将他的条件告诉大家,路就在脚下,今后的路怎么走就看各位自己的选择了。我们都知道,黑手党垄断了苏俄百分之九十的毒品供应。现在世界上有三大毒品产区,其中最大的位于东南亚的泰国、缅甸和老挝这三个国家交界地区的“黄金三角洲”或者叫“金三角”,这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当地的武装力量也根深蒂固,是东南亚黑帮和倭国黑道的后花园,即使强横如黑手党也一直没有将水泼进覆促;排名第二的是位于中亚地区的阿富汗境内的“金新月”地区,受地缘的影响,这里一直都是苏俄最主要的毒品生产地,黑手党的海洛因百分之九十九是从这里进口的。由于今年发生了阿富汗战争,花旗**事力量高调介入,黑手党的触角不得不全部收回,花旗国的入侵不但导致阿富汗罂粟产量剧减,而且仅有的少量存货也被花旗国的黑帮瓜分了。失去最主要的产地后,苏俄地下毒品交易市场上海洛因的价格暴胀,而且还有价无市;最后一个就是位于中美洲哥伦比亚境内的“银月三角洲”地区,这里是花旗国黑帮的自留地,大部分的毒品都被走私进入花旗国,再转手进入欧洲,现在黑手党打算从“银月三角洲”那里分上一杯羹,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别列佐夫斯基要求我们到哥伦比亚去联系稳定的毒品供应源地,除此以外还要求我们向黑手党支付开一笔不菲的赎身费和培训费,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降到了五千万美金,为了让大家重获自由,我同意了他的条件。海茵茨校长曾经当过雇佣军人,他向我提供了一条这样的信息:哥伦比亚现在陷入内战不能自拔,**武装通过国际佣兵组织在世界各地大量的招募雇佣兵,希望聘请雇佣兵团帮他们作战,培训他们的游击队。“银月三角洲”百分之八十五的罂粟田是控制在哥伦比亚**武装的手里,他们将海洛因偷运到花旗国境内换取美元,再用这些美元到地下军火交易市场购买武器、招募雇佣军,因为在哥伦比亚活跃的雇佣军的报酬是用毒资支付的,因此他们被雇佣兵同行们称为‘罂粟花佣兵’。哥伦比亚的战场环境极其复杂,不但条件艰苦,获取补给困难,而且绝大多数的战场分布在广袤的原始森林之中,这里可能是世界最危险的战场之一,虽然那里极其危险,但是极高酬劳仍然吸引了不少的雇佣兵。不过在哥伦比亚活动的雇佣兵团一般都没有太大的名气,因为世界上排名靠前的雇佣兵团一般都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雇主声誉不太好的话,他们一般不会接受委托的,尤其是像这种酬劳是用毒资支付的情况。因此那里的竞争应该不会太激烈,我打算组建一支雇佣兵团加入到哥伦比亚**武装的阵营中。虽然海茵茨校长答应联系他原来所在的佣兵团,让佣兵团现任团长推荐我们,但是一个新组建的、既没有作战经验,又没有什么名气的佣兵团的酬劳肯定不会很高。如果我们仅靠佣兵的报酬挣到五千万美金大约需要七到十年的时间,因此我不打算这样做。现在1公斤高纯度的海洛因在花旗国售价已经高达八十万到一百五十万美金,如果我们要求哥伦比亚**武装直接用海洛因来支付我们的酬劳,我想他们应该会很乐意的,这样一来就减少了大量的中间环节,再考虑到现在国际市场上海洛因的高昂的价格,五十公斤左右的高纯海洛因就价值五千美金,海洛因是黑手党最缺的东西,因此他们同意用海洛因来支付这五千万,而这个目标很可能只要两到三年就可以实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的话,只要两到三年时间,我们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你们认为怎么样?”
所有人齐声回答道:“我们愿意!”
自由!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自由,终于在长久的绝望之后又看到一丝希望曙光。
“伙伴们,与高额的酬劳成正比,在战火纷飞的哥伦比亚当雇佣兵的风险同样极高,即使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团的减员率也达到三成以上,很多的佣兵团都承受不了这样大的伤亡,没有坚持多久就退出了哥伦比亚。虽然我们经过了四五年的军事化训练,但毕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任何战争的经验。一个能够在室内游泳池中游得很好的人在外面的大江湖泊中能不能同样游得好仍然是一个疑问,更何况哥伦比亚不是一般的江河而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们的伤亡肯定会大到无法想像,也许两年之后,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即使这样你们也愿意吗?”
众人毫不犹豫的齐声喊道:“我们愿意!”这一丝难得的曙光没有人愿意放弃,对他们来说,进入黑手党、失去人生自由,无异于慢性自杀,既然同样是死,还不如死得更壮烈一点,痛快一点。
“八百万美金在买通黑手党的一些高级干部时已经被用去大半,剩下的八十多万正好去购买武器装备。既然我们要组织一个佣兵团,我们现在就将佣兵团的领导者选举出来。”没有丝毫的悬念,风太息被推举成为佣兵团的团长,两名副团长中有一名是综合实力排名第二的周国清,另一名副团长是一个叫罗宾逊的英伦国人。
做为佣兵团的团长,风太息做出了激动人心的宣言:“通往自由的道路比我们想像中的更加漫长、更加曲折,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我们将战斗在异国的土地上,不是为了挣取金钱,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嗜血好杀的**。我们参加战斗是为了赢得自由!我们是自由的战士!我们的佣兵团就叫‘自由佣兵团’,希望各位永远都不要忘记我们兵团成立的初衷,只要得到自由,我们就立刻退出战场!”说完风太息振臂高呼道:“自由万岁!”热血沸腾的自由兵团的战士也跟着高喊“自由万岁!自由佣兵团万岁!”
周国清心事重重的树下徘徊着,“国清!”在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后,周国清抬起头寻声望过去,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太息,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叫我23号。我有自己名字,我的名字叫周国清,我永远都不会舍弃自己名字。它是我与家人和家乡唯一的联系,它是我做人的最后尊严,也是我失去自由后唯一的慰藉。从进入野狼学院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能够回到家乡去看一看,看看父母过得怎么样,能否在家乡找到童年记忆里熟悉的影子。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机会,但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样做真的好吗?太息?”
“怎么不好?”
“我们明知道毒品是危害人类的东西,在这个前提下还帮黑手党去筹集毒品?帮助哥伦比亚**武装保护毒品的种植和生产?这是罪恶啊!即使最终获得了自由,我也会良心不安的。如果弟兄们因此而牺牲在哥伦比亚,我觉得很不值得。”
“罪恶的到底是毒品还是人类自身堕落的**?罂粟早在人类发现海洛因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候从来没有人说过它是罪恶的象征吧?即使在今天,罂粟依然是医疗用麻醉药品的主要原料,治病救人难道也是罪恶?其实,正真应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些吸食毒品的人,如果没有人吸食哪会有人贩卖?正是因为有人用海洛因来满足自己堕落的、禁忌的快感才使得罂粟臭名昭著,没有人强迫他们吸毒,即使染上了毒瘾依然可以戒掉。但是很多人在生理上能够戒除毒瘾,在心理上是却很难摆脱毒品的诱惑。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毒品沾污了,还有什么坏事做不出来……”风太息用力的捏紧了拳头,马王义和那个妓女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瘾君子,为了买到毒品他们甚至将孤儿院里的孤儿全部买给了人贩子,不知道那两个人渣现在死了没有,要是他们两个早点被毒品杀死,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殃了。“对于这种人,就让他们吸个够好了!死了更好,反正他们对社会也是个危害。”
“太息,不如这样吧。我们不去哥伦比亚了,找个机会解散,我们隐姓埋名的生活,相信黑手党很难找到我们,这样大家就不用冒险了,我们也不用受到良心的……”
“别天真了,国清。黑手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就算是你自己也很难相信这种计划会成功吧?黑手党的势力大得超忽我们的想像,你还是放弃吧。到了哥伦比亚后,任何人都不允许中途退出!只有两种情况下才可以离开佣兵团,要么是死亡,要么是任务完成,佣兵团自动解散。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能够争取到重获得自由的机会,完全是海茵茨校长他们的活动。别列佐夫斯基是看在海茵茨校长以及他原来效力的佣兵团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的,而且海茵茨校长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担保,如果我们逃跑了或者任务失败了,那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我们当中有人置校长他们的安危于不顾,临阵脱逃,那他就没有资格做我的兄弟、我的战友,到时候就别怪我风太息不留情面。不管他是躲到天涯还是躲到海角,我都会把他的命要回来。”说完风太息用力的朝身边粗壮的树干打了一拳,树枝上大量的积雪马上被震落了下来,树下仿佛下起了一场小范围、高强度的冰雹夹雪,两个人马上变成了白花花的雪人。风太息和周国清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都捧腹大笑起来,凝重的气氛被清爽的笑声吹得烟消云散。
两人将身上的冰雪全部抖落后,风太息把右手搭在周国清的左膀上说道:“国清,其实在此之前我也有过各种各样的顾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负罪感,虽然我刚才讲得冠冕堂皇。最后我仍然接受了别列佐夫斯基的条件,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无论是海茵茨校长还是康德利他们都没有出声反对,这才促使我下定决心。海茵茨校长的人品你应该信得过吧?如果事情不可为,他一定会阻止的。国清,来吧!帮帮我!我需要你的支持。这下你可以放心的接下自由兵团副团长的职务了吧?”说完风太息将右手从周国清的肩膀上拿了下面,递到他的面前,两个男人的右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国清,兄弟们的生命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国家不是有一句老话吗?生死有命。”
“是啊~~,生死有命,生死由天,我担心也没有用。如果进入黑手党的话就一辈子都脱不了身,再说他们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也不见得危险性会小到哪儿去,死就死吧。”
“与其担心,还不如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尽量充分一点,兄弟们活下来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太息,你这是何苦呢。其实你和我们不一样,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完全没有必要卷进来………”
“国清,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获得力量,让我能够找到家的方向的力量,让我能够回到家的力量。家是我前进的方向,家是我向往的地方,但是我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还没记事,我就呆在香港的孤儿院里,虽然那里不是我的家却给了我家的温暖,虽然孤儿院里的人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给了我亲人的关心,后来一场变故让那个家破碎掉了,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于是我开始寻找新的家,后来福伯找到了我,并且告诉我,我背负着血海深仇,因为对手实在太强大,因此我有家不能回。我到这里来接受训练,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凭自己的能力拯救已经破碎了的家,为了回到我出生的家。在这里,我认识了你,认识了罗伯特、认识了大家,这里也就成了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又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家人呢。如果哪一天我不幸战死了,那么死亡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一了百了,地狱就是我的家。”
“地狱?!以地狱为家??”
“嗯,你干嘛这么吃惊?知道无间地狱吗?无间地狱是佛经中八大地狱之一,据说,被打入无间地狱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在无间地狱之中受苦,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那里时无间、空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这说的不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吗?人一出生就要经受各种磨难,这人世间不是地狱是什么。离开这里,到哥伦比亚,只不过是从一个冰冷刺骨的地狱跳到了充满了战火和死亡的地狱。哪一天人死了,也只不过是从无形的地狱跳到有形的地狱,要不然怎么叫无间地狱呢?人啊,生是苦,死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