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早上七八点钟,烈日已经在头上烤着了。
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日子里出门,但祈乐和秦天影并不包括在多数人当中,他们为了康之健的中毒已经在此耽搁了数十日,现在,他已经活蹦乱跳,恢复了健康,当然就不能总待在这里打扰人家,没接受康老爷的重金酬谢,倒是搜刮了他家里备存的几罐冰镇梅子,他们就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老爹,兰屿表弟,你们也多保重啊……”
康之健不知从何处拿出了行囊,小厮将一匹高大的黑色马匹牵了出来,交到他手上,他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再配上告别式的话,让正准备拉着他回去乘凉聊天的康老爷愣了神:
“你又要出门??你的身体都还没有好?”康老爷的脸色变化可真是丰富,弥乐笑脸转眼就成苦瓜一枚,这孩子怎么老是不着家呢,一出去就是三四个月,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这次若不是中毒,他恐怕也不会在家待这么久吧,虽男儿志在四方,可……从年初开始,他总是动不动就觉得累,胸闷气喘、头痛、困倦乏力,年纪大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实在是舍不得他总往外跑。
康之健跨上马匹,俯视着站在大门前的两位,看着老爹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压下心里莫名的烦躁,对一旁一直冷着脸的表弟交待:
“你在家要多照顾老爹,天热,就不要让经常出门,免得中暑了……”
“你若真的担心,就在家多待些时日,而不是将这里当客栈……”郭兰屿没好气的回道,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他以为至少他还会过些时日再出门,让他有时间想办法让他待在家里――即使下毒他也在所不在惜,可惜,他高估了这个家伙的良心……
“我也颇为难,可事情比较紧急……”康之健一脸为难,虽然那个贼窝给剿灭了,可领头的几人却溜走了,若不早日将他们捉拿归案,不知又要到何处去打家劫舍了。
“你到底在忙些事情,至少也交待一下,免得舅父担心……”郭兰屿敬他是兄长,才没有派人去查,虽然他内心已有猜测,上次他竟然在剿匪――谁无聊会去做这些事情。
“那个……”看着老爹希翼的目光,康之健深觉抱歉,可皇帝老爷曾交待过,最好连家人也不能让其知晓,方便他暗里行事,现在害的他有口难开,为难不已,“老爹,你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我走了……”
无话可说,只得匆忙出行来结束话题,拍马前行,身后传来老爹的嘱咐:“健儿,你在外面可要千万保重,要常回家来……要……”
老爹哽咽的声音莫名消失了,康之健却不敢回头看,他担心看到老爹快哭出来的表情,他这个不孝儿会……
“舅父,舅父你怎么了,舅父……”郭兰屿大叫出声,扶住往后倒下来的康老爷,他紧闭双目,面色苍白,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爹……爹……你怎么了?”郭兰屿的身侧传来康之健着急的声音,他又回转回来了。
“还不快点将舅父挪到室内……阿青,快骑马去将截住祈乐他们……”
交待完毕,郭兰屿才又紧紧跟上康之健的步伐,虽表面冷静,可内心也着急不已,舅父平日里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哎……”祈乐银针从康老爷额前取出,才深深的呼出口气,真是好险,若不是他们的马车走的慢悠,及时被拦住赶了回来,康老爷若是中风了,恐怕以后就要和床铺为伍了。
“祈乐,到底我爹是怎么回事,他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晕倒,他会不会有什么……”康之健急的是满头大汗,老爹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啊,这么多年,他都还没有机会孝敬他呢……
“闭嘴,你到底让不让祈乐说话!”郭兰屿冷冷的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你……”康之健也生气不已,想出口争辩,又忍了下来,“祈乐,你说……”
“康老爷高血压这么严重,怎么都没人提过……”祈乐兴师问罪,却也觉得自己愧为爷爷的徒弟,察言观色没有学的十足十,竟然没有察觉康老爷面色上的疲惫与身体的虚胖,还一径的以为是担忧康之健的缘故,若是曾给他把过脉,或许也能防止一二……
“高血压??……”
“专业术语,你们不懂得,就是脾胃虚弱,体倦乏力……还有其他……重点是这种病平常要多注意,否则可能导致的心脏病、脑血管病、高血压肾病、冠心病、心肌梗死、糖尿病,每个都能随时要人的命,你们对老人也太不进心了……”
康之健对他说的一大串词语是有听没有懂,这就是神医的诊治吗?但重点他是捕捉到了:“怎么会,老爹他从来不曾说过……”
“你给他过机会说过吗?你在家好好和他说过话吗?总把家里当客栈,你怎么会注意舅父的身体……”郭兰屿也被吓的不轻,将怒火往康之健身上发。
“我……你还说我,你在家里是干什么吃的,我将爹交给你照顾,你倒好,你……”康之健被他说的满心愧疚,却也输人不输阵,他怎么能让小表弟说他……
“你……”
“好啦,堂堂两个大男人,跟个小孩子似的吵架觉得好玩吗?”若是平时,祈乐乐的看热闹,可此刻的情形可不适合,低声喝斥住他们,警告道,“这种病最忌吵闹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两人这才住嘴,但依然狠狠的瞪着对方,似乎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仇人似的,秦天影却知道,他们都是在为康老爷担心,有如果孝顺的儿子和外甥,康老爷也算是幸福之人,他突然想起家里的情形,老太君、娘……还有爹……她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也不曾往家里传个信回去……
“谁去抓药?”祈乐将康老爷的衣领口散开,让他透透气,真受不了这些人们,为什么不能穿短袖呢,这么热的天气,把人裹的严严实实的,也不怕发霉――
她想起之前自己改造的夏装,来不及穿出去一试就夭折的情形,哎,要不是当时秦天影反对到底,摆着黑脸,直到她低头,脸色才缓和,她也不会这么受罪了,可真要违背他的想法坚持去做自己?倒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他可能会更不开心,天知道,她现在竟然开始在意他的想法,只能委屈自己了……这到底是好是坏,她说不清楚,以前不曾体会过如此的感觉,心甘情愿的委屈自己,玛瑙若在,恐怕被骂她没有出息吧……
“我去,我去……我骑马去,快一些……”康之健一把抓过药方,奔出房门。
郭兰屿瞪视着他远去的身影,有些生气不下去,深呼口气,眼光回转到祈乐身上:“舅父要根治这个病症要多长时间……”
祈乐已经站起来收拾着放银针的袋子,听闻此言,淡淡的摇摇头:“这种病症要根治是比较难的,体重、吃饭口味、心情……这些能完全改变吗?不过也不需多担心,平时多照顾些就是了……”
“你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写明,日后我会注意的……”
“你??康老爷的儿子好像是康兄哦?”祈乐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云淡风清的一句话,堵的郭兰屿温文的面具又破裂了……
“放心,我会让他注意的……”郭兰屿的口气狠决,看来要发狠招了……
“喂,郭兄,我其实很好奇啦……”祈乐丝毫不在意他的口气,依然无知无觉的问道,“你和康兄是兄弟还是仇人?怎么觉得你想废了他的感觉……”
秦天影警告似的瞪了祈乐几眼,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这女人是不是不惹事就不安心,脸上露出浅笑:“郭兄不必在意,祈乐开玩笑的……你照顾康老爷吧,我们就先退下了……”
“我还要问……”祈乐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其实今早走之前,她就想问来着……
“走啦走啦,你们冰镇酸梅放在外面久了也就要解冻了……”拉着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祈乐,秦天影退出房间……
郭兰屿坐在床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依然昏睡中的舅父,轻轻的握起他温热的大掌,曾经,他也曾如此握着父亲的手……
“舅父,你放心……我会让他陪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