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抉择
夜深人静,张良坐在案前,把手下收集的情报一一汇总:
竹简一载:
陈王被害,庄贾被封为陈君,协助驻守秦军把守陈县。.章邯率军北上武关。徘徊在武关与南阳之间的宋留见秦军势大,妄想与庄贾一样被授予高官,率军向上蔡的大秦守军投降,被二世下令车裂。张良苦笑了一下,将宋留的名字缓缓画上一个“乂”,低声叹道:“为将者瞻前顾后,行动迟缓;只知孤军作战,不求与友军配合;贪生怕死,这样的人怎能独当一面?陈涉识人不明啊!”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竹简二载:
公元前208年1月,听闻陈胜被害,在老家新阳(今安徽界首北)招收兵马的张楚中涓(官名)吕臣痛哭流涕,发誓要杀死庄贾,为陈王报仇。他下令部下两万军士皆头扎黑巾,为陈王戴孝,人皆呼为“苍头军”。其父吕青为新阳有名的贤者,见吕臣一心复仇,于是授计于吕臣诈云陈王逃脱至新阳。吕臣以陈王之令,召集各地兵马,趁章邯大军北上,陈县空虚,吕臣率军急袭,成功收复陈县(今河南淮阳),将杀害陈胜的叛徒庄贾车裂示众,并传檄天下重建张楚。
公元前208年2月,章邯令王贲率十万精兵再次攻陈,吕臣不敌败走,王贲回师北上,留杨熊守陈县。逃亡途中的吕臣又与英布联合,偷袭杨熊得手,在青波击溃秦军,并再次收复陈县。吕臣据守陈县,英布见陈王已死,离开陈县投奔项梁。
张良在“英布”的名字旁面重重画了一笔,起身到书架找到一份竹简,轻声读了起来:
英布因受黥面之刑又名“黥布”,庐江六城人,有勇有谋,曾有相士观其面相云其“刑而王”。尝为骊山刑徒,广交豪杰。不久便成了劳役中一员首领,尊称其为“黥布”,在数十万“骊山众”里,黥布之名无人不晓。后趁乱逃离骊山,于长江附近鄱阳湖招收水贼,部下虽然不多,但战力不可小视,有“鄱阳盗王”之称。陈胜起义之后,泰伯的第廿九世孙番君吴芮与子侄合谋,于番阳县起兵响应。黥布素景仰其名,率军来投,吴芮爱其英勇,以女妻之。闻陈王未死,率军北上来投……读到此处,张良提笔续道:陈王死,吕臣弱,英布率军离开,另投明主。此人虽英勇善战,然能审时度势,名利之心甚重,若诱之以重利,可独当一面。
放好竹简,回到案前,张良继续看下去:
竹简三载:
赵地剧变。赵将韩广奉武臣之命北掠燕地。韩广乃涿县人,故上谷卒史也,素有胆略,颇俱野心,在赵、燕一带素有名望。当下引二万人马,兵发燕地。依武王征赵故事,广收豪杰,安抚百姓。燕地名将藏荼,颇有勇力,曾因徒手捕虎而闻名燕、代。藏荼与韩广旧交,遂引数千兵马来投。藏荼荐一人,姓栾名布,梁人也,与昌邑巨盗彭越为友,少时穷困,共卖佣于齐,数年后相别。栾布卖奴至燕,后为主家报仇,杀数十人而为盗,方圆百里,无不惮之。韩广使人招入军中,见之甚爱。于是以藏荼为将军,栾布为都尉,往收各城,皆望风归附,不足一月,已攻下蓟县,燕地大定。燕地贵人、豪杰皆劝韩广道:“将军一月定燕,神武罕于华夏,燕地万民咸服,皆愿奉将军为王也。楚、赵皆已立王,燕地虽小,亦万乘之国也,望勿辞!”韩广亦欲据燕为尊,只因家属居赵,并有老母在邯郸,遂与众将商讨对策。藏荼道:“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当今反秦者,以陈王为尊。以陈王之威,尚不敢谋害赵王家属。赵王新立,羽翼未丰,又岂敢害将军之母?”韩广以为然,心遂安。乃以蓟城为都,称燕国,自立为燕王,藏荼为大将军、栾布为上大夫。发告示以告天下。自称燕王。武臣得此信甚怒,乃与众臣商议,欲拘杀韩广家属以示其威。张耳、陈余皆劝道:“杀戳老弱,无益于大王之威信也。不如遣其家属至魏,以视大王之恩惠。韩广得妻载老小,必以大王怯之,不加防备。燕近赵在咫尺,可趁其防疏,奇兵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韩广以归。”武臣迟疑多日,方才依张、陈之言,遣人护送其母与妻载,一同赴燕。韩广骨肉相见,自是欣喜,遂厚赠来使以归。藏荼谓韩广道:“赵王怀迟疑之心,必当有诈,大王需增兵边界,小心防范。”韩广道:“公言是矣。”便明以使遣赵相谢,暗着藏荼亲自引重兵至燕、赵边境,加强防御。
武臣得使回报,说韩广自喜,厚礼为谢。数日之后,韩广又使送礼来谢,言辞颇为自贬。武臣暗喜,寻思道:“彼必不知我缓兵之计。”遂与张耳、陈余引精兵五千,趁夜抄小路袭燕。至燕国边界,探马报说燕军往来巡逻,防卫甚严。武臣不敢轻动,就地扎营。
武臣不与张、陈商议私自乔装入燕探访敌情,不慎被燕军抓捕。张耳陈余派使者愿割地救赵王,燕人嫌少,要求割赵地之半方允,来使皆被斩首。张耳陈余无奈,张榜招贤救赵王,一小卒揭榜,充为使者。说燕人曰:“武臣、张耳、陈余三人,名为君臣,实则呼兄道弟,素无君臣大义。武臣得为赵王,实此二人之力。此二人素有贤名,皆可南面称王。赵地初定,人心不稳,所以此二人奉年长的武臣为王,自己甘为卿相。现赵地已平,二人碍于赵王已得人心,不敢叛之。现赵王被抓,最得意的是他们二人。表面相救,实则恨不能使燕人杀死赵王。如此一来,即遂了称王意愿,又可以此为借口发兵攻打燕地。一个武臣尚不把燕地放在眼里,如果此二人为王,以他们的贤明,灭燕不是难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王留在燕地是燕人的心腹大患,不若允许割地,送还赵王。赵王感恩,必不来犯。到时两国交好,共谋大业,岂不美哉?”
燕人深以为然,遂礼送赵王回营。赵王感恩,封小卒为安阳君,并深以为戒,回到邯郸接见平定了常山的李良之后,令其往略代地。
李良攻至石邑时,由于秦军坚守井陉,不得前进,秦守将谎称二世皇帝派人送给李良一封信,没有封口,信中说:"李良曾经侍奉我得到显贵宠幸。李良如果能弃赵反正归秦,就饶恕李良的罪过。使李良继续显贵。"李良接到这封信,很怀疑。于是决心亲自返回赵都邯郸,要求增援。李良至邯郸时,正逢赵王武臣之姊饮宴而归,车队百余骑,阵容庞大,李良以为是赵王武臣,乃下马跪道旁请安。赵王之姊因酒醉,未察明是军团将领,竟令小卒答礼。李良发现是王姊而非赵王,从地上站起来,当着随从官员的面,感到很羞愧。更以王姊失礼怀恨在心。随行军中有一个人说:"天下人都背叛暴秦,有本领的人便先立为王,况且赵王的地位一向在将军之下,而今,一个女儿家竟不为将军下车行礼,请让我追上去杀了她。"李良已经收到秦王的书信,本来就想反赵,尚未决断,又遇上这件事,因而发怒,派人追赶赵王的姐姐,杀死在道中,更一不作二不休举兵攻入邯郸。赵国守卫以为是自己人,轻易放过,李良乃攻入王宫,武臣毫无准备,竟遭杀害,负责保护皇宫的邵骚也因而殉难。
陈余和张耳接获宫中亲信急报,判断事不可为,乃在仓促中率领少数亲信逃离邯郸,赵国遂为李良所控制。
陈胜死后不久,陈余和张耳乃统合散居各地的赵国部队,得兵五万。反攻邯郸,李良不能敌,便西向举军投降章邯。
为了再建赵国,张耳和陈余商议,认为不应再以外来人为君王,而应设法恢复统一前的赵王室,乃派人在赵国民间找寻原赵王室后代,不久便找到一名叫赵歇的后裔。由于邯郸地区仍不稳定,张耳及陈余乃在信都,拥立赵歇续任为赵王。
“外患未消,内忧不解。张耳陈余如何面对这种局面?看来,不能投奔此二人啊。”张良暗自道。
另拿起一份竹简,张良继续看到:
竹简四载:
张楚将军秦嘉在陈王死后,联合东阳县巨富甯君,共立楚王后裔景驹为楚王,自封为假王,准备引大军至方与,与已进击到定陶地区的秦军对抗。为了强化己方声势,秦嘉特派遣使臣公孙庆,到齐国说服齐王共同出兵。但齐王认为陈胜已战败,诸侯中以齐国声望最高、实力最强,楚国要另立新王,理应获得齐国之同意才是。公孙庆闻言大怒,抗道:“齐王立时,也不曾得楚国同意,为何楚国立王需征询齐王?况天下皆知楚国最早抗秦,理当为天下义军之首。”田儋大怒,下令斩杀公孙庆,齐、楚关系从此决裂。由于甯君钱粮众多,秦嘉手下兵马云集,有十数万之众。
“兵精粮足,若得智谋之士辅佐,可成大业。”张良在景驹名字旁边画了标记,批注完后继续看了下去:
竹简五载:
沛县县令恐秦嘉前来攻打,遂召县中官吏商议对策。萧何道:“吾有一计,可使公上可有复于朝廷,下可建防于张楚,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县令乃问道:“先生有何高见?”萧何道:“公为秦吏,若背反朝廷,仍居沛中为主,恐难服县中子弟。若不从民反,当今朝中宦官当道,日已衰败,望官兵相救,亦为镜中观花。愿公召回沛县出逃在外者,如刘季之众,可得数百人也,以此压制异党,众人不敢不听。况引军拒敌,非刘季不可以当此任也。为公之计,当赦刘季之罪,召还县来,委以兵权,共保沛中,方为明举。以刘季之才,保守一县,当多而有余也。刘季有重罪,若得赦免,必感恩以为回报。若得如此,公即立于不败之地也,官若胜可从官,民若胜亦可从民。”县令道:“先生之言是矣。”遂令樊哙往芒砀山招刘季。
县吏雍齿,因抓捕吕雉而得罪刘邦,怕刘邦回城报复自己。思虑再三乃密报县令:“刘季乃反贼,若以一城兵马付之,一旦有变,足下安能无恙?萧何、曹参素交好刘季,此次之计必欲害公性命!足下切不可听其言。”县令闻言惊惶,乃问道:“樊哙已往招刘季,计将如何?刘季若引兵来时,如何退敌?”雍齿道:“可关城坚守,诛杀萧、曹便是。若有来犯,吾引兵破之,足下勿忧。”县令然之,遂令狱吏任敖捕杀萧曹二人。任敖急遣人暗告萧何、曹参。二人大惊,槌城而逃。狱吏至时,二人已不见踪迹。狱吏回告县令,县令只得下令关闭城门,派兵严守四门,防刘季入城。
刘邦已听闻陈涉起义,甚是高兴,日日操练人马,只待时机一到,带兵出山。但为营生计,却也打家劫舍,拦路抢客,作些无本买卖。这日,壮汉纪信率众下山劫财,未去多时,带伤而归。问其原由,纪信道:“下山良久,见一人单骑而来,面目凶恶,体魄雄壮,料非良善之辈。我见其一人一马,又无行李重物,不欲去扰他。不料他见我诸多人马,也不退避,却以足下名讳问我。我疑是官兵来此寻仇,遂不搭理,他便与我赌斗。交手数合,被他连创数处。若非他有意相让,吾命休矣。”刘季甚奇,遂披挂上马,提剑下山而来。遥见一条大汉,髭须迸张,体态雄伟,正在山前等候。刘季大笑,快步上前道:“我道是谁如此能斗,原来是妹夫啊。”来人正是樊哙,见一行人急急而来,亦笑道:“我也料到必是哥哥手下,所以不曾伤他。”便下马来见。刘季引其与纪信相识,纪信亦早闻樊哙之名,愈加敬服。
樊哙上山来,见过吕雉。便将县令相招之意告之刘季。刘季大喜,休息一夜。次日,一把火烧了寨子,统领山中近千人马,一路往沛县而来。行至半路,迎面奔来二人,大叫道:“刘公且住!”原来是萧何、曹参,皆满面风尘,衣衫不整,颇是狼狈。刘季又惊又喜,道:“多日不见,二位兄弟怎的狼狈如斯?难道县令命足下二人衣衫不整的来迎接我等?”萧何喘了口气,道:“前日我曾力荐刘公回县,共保沛中父老。然县令不知听何人进馋,忽生悔意,恐不能相容,已令与公绝。现城中四门皆已紧闭,使人守卫。不但如此,县令还派人欲捕杀我等,若不是任敖兄弟舍命相告,我二人早已为刀下之鬼矣!”刘季笑道:“若我得沛城,安能用此庸人?县令虽才智拙劣,这次却猜得不差。二位观我身后壮士,可否攻下沛县?”曹参道:“城门虽闭,但公已有此多人马。以公之雄才,此城当越日可下也。”萧何却道:“攻城为下,上兵伐谋。且到城前看了情势再说。”
离城数里,扎下营寨。刘季与萧何、曹参、樊哙纵马探查情势,但见沛城四门紧闭,吊桥高挂。刘季道:“沛城城墙不高,兵卒亦不精,明日攻之,当可拔之。众位以为如何?”
萧何道:“若以兵攻城,公之将卒,必有伤亡,城里防守军民,亦难免死伤也。沛县乃我等乡亲父老之城,尚未得城,先伤其民,于公不利。”
看着刘季若有所思的样子,萧何继续说道:“城中百姓,多苦于县令苛政。而四方郡县,亦多有杀长吏而反者。不如我等暂缓攻城,先置书一封,投入城中,使城中军民晓以利害,杀县令以自立,此城自破也。”
刘季大喜道:“妙计啊,劳先生执笔。”
回营后萧何草就绢书,报于刘季,书道:天下苦秦久矣!自张楚以来,群雄纷起。今沛令为秦吏日久,不思尽忠,而欲反秦自立!然诸侯并起,县令虽令父老为之守城,然沛县城弱,必不可守。城破之日,必遭屠城!沛令欲害刘公,刘公无奈,引大军来此。然刘公仁厚,怜惜城中父老,不欲攻城。今发檄晓谕父老,若共诛县令,则免攻城屠戮。不然,城破之日,亦是玉碎之时!”
刘季赞叹不已,着人抄写数封,将书信拴于箭上,单骑奔至城边,呼守卒道:“吾乃刘季是也!汝等速看我书,可保全城性命。”言毕,将书信尽射入城。城中守卒取书阅之,果是字字有理,争相传之,皆为心动。
萧何好友令史夏侯婴正于城门寻视,见时机已到,遂仗剑呼众卒道:“县令无能,不如吾等杀之,共迎刘公入城!”众人闻言,尽皆呼应,于是一同涌入县署。县令闻得县中生乱,方欲逃走,正为众人撞见了,一顿乱刀,将县令砍为肉泥。夏侯婴遂唤门吏长彭祖,令其大开城门,迎接刘季进城。
刘季引军入城,下令勿扰民众,安排停当之后,聚众商议县中大事。城中父老欲以刘季为沛主,刘季道:“天下方扰,诸侯并起,若置将不善,必一败涂地也。吾非敢自爱,恐能力不足,不能使父兄子弟为安。如此大事,愿择至贤至能者以立。”萧何、曹参皆道:“非刘公不可!”原来萧何、曹参皆是文吏,知秦法度,恐事不就,后为秦坐族其家,于是尽让刘季。父老又使卜者筮之,他人皆凶,唯刘季最吉。于是诸父老皆道:“平生所闻刘季诸多奇异,莫不以为极贵者,当可成大事!望勿推辞。”刘季推让不成,遂为沛令,号沛公。乃率众人祭蚩尤于沛庭。杀三牲以衅金鼓,旗帜皆赤色,原由乃老妪所言杀蛇者为赤帝子,故以赤为本色也。授萧何为丞、曹参为中涓、樊哙为舍人、夏侯婴为太仆、纪信为材官、任敖为望日,其他少年豪吏,皆各有封授。令萧何、曹参收集沛中子弟,共得兵三千余众。下令开仓放粮,广招天下豪杰。
投军之人,络绎不绝。义士周勃引五十余青壮来投,周勃祖上为卷城人也,后举家迁至沛,以织丝帛为生,又通音律,常为人吹箫给丧事。其人身长八尺,面如紫铜,能使大刀,武艺精通;又善开强弓,极善射术。沛公视其禀性敦厚,乃与之道:“公可属大事也!”绶之中涓之职。旬日,卢绾来投。卢绾之父与刘太公相善,为世交也。当初卢绾与沛公同年同日生,里中人持羊酒庆贺两家;学书又同窗,又相爱也,里中人复贺两家羊酒。沛公为布衣时,有吏事避匿各地,卢绾常随之出入上下,相交极厚。闻沛公起事,便来相从,沛公甚喜,待以上宾。又有县中豪吏王陵,与雍齿相好,皆在沛县为官,昔时位在沛公之上,今见秦廷无道,天下尽反,遂结伴来投。雍齿初时心虽不愿,为情势所迫,也只得屈从,沛公均以宾客待之。又过数日,夏侯婴引一人来投,乃沛人周緤,忠义之士,武艺高强,有从军之意,因与夏侯婴相识,故由其引见。沛公亦识得周緤,遂封为舍人,令为陪乘。曹县人曹无伤,多智谋,善机变,乃齐、鲁名流,羽翼甚多。陈、蕲混乱之初,曹无伤本欲自立,又顾虑甚多,恰逢沛公举事,遂引众来附。沛公知其名望,拜为行军司马,待之甚厚。又有审食其、陈豨二位故友前来投奔,审食其乃沛县人,风姿秀俊,能言擅智;陈豨乃宛朐人,广交英豪,胆略过人,二人皆是刘季故识倚重之辈,故纳为门客,皆为军营智囊。清阳人王吸、陈留人薛欧分率百余人至丰邑来寻沛公从军。二人武艺高强,英勇过人,皆愿随沛公反秦。沛公见之甚喜,均封为郎将;又一日,方与人枞公引数十人来投,沛公亦封之为郎将。自此,沛公手下良将谋士甚众,然苦于军粮不济,兵卒并无扩充多少。
曹参献计道:“沛城与陈、蕲咫尺,若有抵触,沛城弹丸之地,何以为依?胡陵,方与与沛近,近闻陈、蕲、齐地皆乱,人心惶恐,若以兵据之,尽收其粮,若至不测,可经一战也。”沛公道:“久知曹公有将才,可愿当此任否?”曹参道:“吾素任文职,未有引众之时。公若不弃,当试之。”沛公令曹参为将,引夏侯婴、樊哙、周勃、纪信并三千军士,往略二邑。胡陵官兵闻报,收拾大众,据城而守,任你百般挑战,只是不出。沛军围城数日,不得下之,反伤了一些士兵。曹参道:“胡陵既有防备,不如先取方与。”便收拾人马,一路往方与而来。
却说方与有一壮士,姓召名欧,广严人氏,虎目虬髯,方面大耳,两臂有千斤之力。陈胜起兵之初,召欧便抢先杀了官吏,占了此城。今闻得沛公遣军来犯,遂引二千兵卒前来迎战。两军相遇,布阵于野。召欧全身披挂,挺枪至阵前搦战。沛将樊哙出阵,二将刀枪并举,战约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曹参观之良久,暗暗称奇。又望见对阵之兵并无旗甲,皆非官兵,暗道:“此人若肯归降,沛中又多一勇将也。”遂拍马向前呼道:“二公少住!”二将遂拨马分开。曹参马上一揖道:“壮士既非秦将,当与吾辈同志。今秦皇无道,天下人尽起伐之,有识之士纷纷尽择明主而事。今沛公刘季,素有大志,名扬山东,乃天下豪杰也,四方志士慕名来投者甚众。吾等知其必成大器,故倾力相保。壮士武艺盖世,又有反秦之志,不如相结为好,共佐刘公成就大业如何?”召欧闻之,寻思道:“沛公诸多奇事,东南郡县,常有耳闻,我在此处,终非长久之计。不如就此相随,依附贵人,也好成就大事。”遂道:“若此甚好,公当为我引见。”曹参大喜,当下与召欧合兵一处,就在城中休息一日。次日,曹参分裨将吕直守方与,自与召欧共回沛县见沛公。沛公又得一勇将,自是大喜。遂四处征讨,又得了丰邑、泗水等城,正在得意之时,却传来了镇守丰邑的雍齿叛投魏相周市的消息。刘邦大怒之下,回军进击,却因兵少,一时攻之不下。
张良提笔,在“刘季”字旁做了记号,进而写道:此人为人侠义,深得人心,手下皆是一时才俊。若能从善如流,当可成大业。
放下竹简,看着竹简下的项伯送来的帛书,张良微笑着,拿起了下一个竹简。
竹简六载:
吴郡项氏。项梁初居下相,因遭国难,心蓄大志,常思举兵复仇,兴楚灭秦,只是时秦方强盛,无可作为,只得蛰伏以待。后又因杀人,逃离故邑,避难于吴中会稽。吴中贤士大夫,仰慕项氏之名望,皆与项梁交往。每当吴中有大徭役及丧事,常以项梁为主办,项梁私以兵法约束宾客及子弟,以此让人知其能也。
及陈王反于陈、蕲,四方闻风蠢动,项梁亦欲反之,遂与项氏亲随商议大计道:“今秦二世无道,陈涉当先起兵,天下纷纷响应,我等世为楚臣,岂可落伍。我欲早举大事,重整楚国之河山,再复项族之兴旺,公等可助我。”众人皆然。项梁族弟项缠,字伯,谓项梁道:“兄欲举事,可知下邳张良、吴中二季乎?”项梁道:“久闻名耳,但不曾识。”项缠道:“下邳张良,韩故相国之后,博浪一击惊天动地。此人貌若美妇,然足智多谋,胸中所学胜过百万雄兵。吴中二季,曲阿人也,兄季布:忠肠义胆,任侠有名;弟季心:弓马娴熟,勇猛善战。项缠曾游曲阿,知二季颇俱贤名,方圆千里,士争为其死。公欲成事,务必得此三人。”项梁诺许,暗以书信相告,二季皆来相从。季布又荐一人,母弟丁固也,薛县人氏,武艺高强,英勇善战。项梁亦纳之。之后项氏兄弟项襄、项悍各荐一人,一为常邑人龙且:精通武艺,勇猛过人;一为伊庐人钟离昧:为人刚直,文武双全。项梁皆有闻名,俱请来以心腹待之。于是项梁势力大增,远近咸知也。
会稽郡守殷通知项梁素有贤名,乃招项梁与其计事。殷通道:“陈胜反秦,天下皆从,公有何见解?”项梁道:“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时也。贤人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君当举大事,以吴中之众讨伐暴秦,方为顺迎天意。”殷通叹道:“闻夫子楚将世家,唯足下耳!公若相助,大事可定。”项梁道:“此事重大,恐项梁独力相当。吴有奇士桓楚,曾触犯秦律,亡命于泽中,若得其相助,则可举大事。”殷通急问道:“桓楚今何在?”项梁道:“桓楚与世侄项籍交厚,人莫知其处,独项籍知之。”殷通问道:“君之世侄何在?”项梁道:“现居家中。明日我唤世侄同来,公可自问之。”殷通大喜,遂送项梁回。
项梁回至家中,私谓项缠等道:“我早欲除郡守立,苦于无间下手。今郡守欲见项籍,时已至也,正可趁机杀之。”便唤项羽并左右武士至,吩咐各自依计行事。次日,项梁、项羽皆内裹甲,外罩袍,带剑引数人先行,项缠、项襄随后相护,项悍并其侄项庄引力士百余守于城门口,季布、龙且等则杂在人群中伺机而动。项梁诸人至郡署,守门侍卫拦住从人,只许项梁先入。项梁告殷通道:“鄙世侄项籍已至矣,现在门外候立。请郡守召其入署,受令往召桓楚。”殷通道:“速传项籍入。”门吏闻之,遂唤项羽。项羽仗剑而入,佯装参见。项梁大呼道:“项籍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言未毕,项羽已飞身斩下殷通之头。署内众卫士尽皆失色,持械来取项羽。项羽挥剑相迎,登时砍翻数十人,余者惊悚,皆伏于地,莫敢复起。项梁遂持殷通之头,佩其印绶大呼道:“殷通意欲谋反,现已诛杀。郡守之职,且由某权领,如有不服者,皆如此头也。”众官兵尚在踌躇之间,门外喊声又起,项缠等人引众杀到,横撞进来。这边项羽怒目挚剑,只要杀人,众官兵只得伏地而应道:“愿听足下之命!”项梁遂自领会稽郡守。当下张榜布告,申明反暴抗秦,再兴大楚,号召故人所知之豪杰官吏并力相助。吴中军民,苦秦已久,闻项氏为主起事,无不愿蜂涌相从。项梁乃使人收集属县之兵,得数万之众,又于中精挑细选,得精兵八千,称作八千子弟兵,分与项羽统率,至下属诸地剿灭官兵,安抚百姓。所过之处,民众皆呼万岁,愿投军伐暴者,不可数计,项梁因而势力大涨。
项梁抚定郡县军民,遂招集众人商议讨秦大计。郡中豪杰,皆分配校尉、侯及司马之职。唯有一吴中名流,在四县有些威望,却未封到官位。其人心甚不服,遂寻项梁问原因。项梁道:“有名无实或有能而不尽职者,吾皆不能用。吾曾使公主持一丧,公不能善办,以故不任公耳。”来人羞愧而退。众人见项梁度才以用,尽皆敬服。于是会稽安定。钟离昧与项梁道:“公初定会稽,势尚不足也,宜暂缓用兵,观望海内动向而定行止。自古以来,先举事者往往无成:昔有施反夏在先而灭,成汤反夏在后而有商;有苏反商在先而灭,文王反商在后而有周;有郑反周在先而灭,秦反周在后而称帝。今天方乱,形势未定,故宜蓄养精锐,视情而动方为上计。”项梁依言而行。却不料攻略广陵的张楚大将召平得知陈胜已死,怕自己势单力薄,伪称陈王旨意,封项梁为张楚上柱国,平定江东。
张良放下竹简,陷入了深深的思虑:北方魏、赵、燕、齐正是一片混乱,各国君主为一己之私互相争斗,并无明主可以辅佐;吕臣虽占据陈县,假借陈王号令,但兵力疲弱,陈县又为百战之地,连英布都投奔项梁,吕臣亦不可辅佐;刘邦虽然兵力不足,但是手下能人颇多,不见得会重视我,况且据说此人甚为无礼,不是好相与之主,还是不能投奔他;项梁处倒可一去,不过此人为楚将之后,为什么不跟从景驹而听从召平的号令?毕竟景驹是楚王之后啊……算了,还是到景驹那里看看,毕竟他那里是势力最为强盛的一支兵马,而且帐下善谋之士不多,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齐、楚、燕、赵、魏都已复立,韩国也应该到了该复立的时候,是时候出山了!
下定了决心,张良望着窗外一缕渐亮的晨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蝴蝶终于会破茧而出的!
附:历史知识
中涓:官名。亦作涓人。战国已有。汉高祖为沛公时,曹参以中涓从。《汉书·曹参传》颜师古注引如淳曰:“涓,絜(洁)也,言其在内主絜清洒扫之事,盖新近左右也。”据此,则中涓之官与谒者、舍人相似。后世一般用作宦官的别称。
著名的秦朝苍头军之迷
秦二世二年(前2O8),陈胜被害,其部将吕臣组织“苍头军”,在新阳(今安徽界首北)重举义旗,继续进行反秦斗争,不久攻克陈,处死杀害陈胜的叛徒庄贾,“张楚”的旗帜重新在陈的城头飘扬。“苍头军”在反秦斗争中有较大影响,但其成员的社会地位问题,却让后世学术界歧议难消。
一说苍头军是奴隶军。据《汉书》的《霍光传》、《鲍宣传》载,奴婢的一种称谓为“苍头”。三国时孟康注《汉书·鲍宣传》云:“汉名奴为苍头。”可见苍头军的成员组成是“奴”。
但此说有疑问。查《史记》,书中并无汉代名奴为苍头的记录(《史记》记事下限为汉武帝时期),可见这种称呼出现较晚,与秦末的苍头军应无必然联系。即使“苍头”与“苍头军”有联系,也不能断定苍头军是奴隶军,因为“苍头”是奴婢,奴婢与奴隶有区别,两者怎能等同?
一说苍头军与其他农民军一样,是一支头戴青帽或以黑巾裹头的军队。《史记·苏秦列传》中有“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之语。这段记载说明,武士、奋击、厮徒都是战国时代魏**队的不同称号,而苍头与之并列,可见并非奴隶的称谓。《史记·项羽本纪》有“异军苍头特起”之句,引应劭的话说:“苍头特起,言与众异也。苍头,谓士卒皂巾,若赤眉、青领,以相别也。”《史记索隐》引晋灼的话说:“殊异其军为苍头,谓著青帽。”《战国策》的注文中,也有类似解释。这些注释都证明,“苍头军”是头部有特殊标记以示区别的军队,与奴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