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末孙四郎的所有钱都结算清楚了之后,顺风号终于得到了修理的机会。.平户不愧为这个时代在倭国的大明人最多的港口。在港外不到两里便有修船厂。于是顺风号得以方便的到这里进行修船。
修船厂开在一个能够停泊四五只船的小海湾里。有一个船坞,最大也只能修里八百料的大船(四百余吨)。好在这个时代明代大船除去封舟以外大多没有超过四百吨。所以这里大多的船他们都能够应付,但是明代远航倭国的大船吨位大于这个吨位的也有不少。
由于有关于银钱的事情全都是由高杰来处理,所以修船的事情也自然由高杰去商谈。以免赵传书有回扣吃。所以赵传书只能呆在针房继续努力的将薜沛的那本针经变成他笔下的的海图。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原因。薜沛在感染了风寒之后便一直无法下船。加上又拖了两天的时间他的病才有药吃。所以现在虽然好一点,但是依然不法下床,全是他这两天都有坚持与薜二交谈。这让赵传书很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有了这本针经加上后世他那次次考接近满分的地理知识,现在他已经将整个东亚地区大至线型绘制了出来。至于细节,那就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完善了。毕近没有卫星遥感的年代一切都需要人来操作的话那将是一个漫长而细致的工作。
而葡萄牙人那里的海图果然没多久就给他送来了,但是让赵传书失望的是。他一直以为对于航海领先于大明的葡萄牙人其海图也象大明一样完全变型。根本连参考价值都没有,只能给外行人看,只有上面记录的各种数据才对于赵传书来说有所价值。而葡萄牙人就是用这样落后的地图航行了大半个地球。
不过有了这张葡萄牙人的地图他这才明白,明代的航海业到现在仍然是站在世界之巅峰的。
花去两个时辰高杰才谈好了价钱。于是停在海湾里的顺风号才得以入坞。虽然入坞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在任何时代里这都是最复杂的工作。为了让顺风号顺利的入坞,赵传书看到船工甚至上来了两个老船工。
只见他们指挥着十几个船上的汉子在岸边用绳子拉着大船一点一点的进入船坞的正中并完成对船体本身的固定。然后再用庞大的木制水门关上。最后再是让几十个他们的汉子与船上的船工一起启动龙骨水车将坞里的水给排出去。这个时代一切就是这样的简陋,但是赵传书却对这些工作极有兴趣。
他一脸好奇的在岸上看着水车一点一点的将水排出,然后只见船底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而同时还有大量的汉子们带着大量的粗大的木材支持在船体与船坞之间,用于固定。随着水的慢慢退去,这些固定材料也变成越来越多。
随着水的退去。原本这些隐藏在水里的船体部位便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由于顺风号刚刚进行过翻新,所以水底下了部分只有非常少的附着物。能够清楚的看到船底的样子。只见船底由于不久前新刷的油漆。所以显得非常光亮。而唯一的问题也很快的暴露了出来。只见几块巨大的木板露出了他们原本的颜色。它们的样子扭曲而难看的显示在所有人的面前。很显然,它们就是将淡水仓里的淡水变咸的原凶。
船坞里的水一点一点的后退,最后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劳作之后船无坞里的水终于只剩下一尺之深。只见大船的底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坐在大量之前用于固定的木头所建成的架子上,可以随意的进行改进或是修补了。于是至此那些个船工们才一个个的连鞋子都不穿,便走下水中。而赵传书也很感兴趣。马上走搭板回到船上拿了双草鞋便跟着下来。但是他刚一脚踩入水中便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穿鞋子了。
原来水底的泥沙极多。鞋子一入其中便难以拔出。于是赵传书只能气呼呼的也跟他们一样光着脚走进水中。好在现在乃是夏日,若是冬天那真不敢想象这些人的劳作环境了。
这些修船匠们围着船围了一圈,马上便找到了之前在岸上看到的问题。只见船底接近中间的地方有三到四块巨大的木板出现了明显的内陷。不用说水仓里的水就是由这里流入的。好在中国帆船的水仓与外仓之间有格仓板。所以就算是船外板破了,依然不会进水。除非格仓板也破了才会大量进水,而由于全船一共有八个仓,所以就算这一个仓全都进水,只要其他仓没有进的话船还是不会沉。这就是中国先进的造船技术。
当然这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中国船只因为格仓,所以每一个仓的货物的重量都要精确的计划。不然就经常需要调整,非常麻烦,不象西方的船一个大通仓,调整起来很方便。
找到了问题之后只见这些工匠便开妈搬木料到来到破坏的船中部开始建脚首架。只三柱香的时间,这些麻利的船工便建好了脚首架。并且还有几个工匠从船上面直入船内来配合他们工作。
然后便开始在上面进行起了劳作。只见一些赵传书前一世,后一世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工具被这些人拿到了手中。开始对船体进行处理。
看着脚首架上忙碌的样子赵传书也不好去打断他们,于是便在大船周边看了起来。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
“善板材,你看不好,这船身居然有如此多洞。”赵船书象是一个后世幼儿园里的好奇宝宝一样的问一些在许多明代人看来很可笑的问题。
徐五虽然不会造船。但是毕近当年他的父亲常修船,所以知道船只的结构。被赵传书一问差点笑得肚子痛:“传书,那些书里没有告诉你此洞乃是过水之用吗。在船首尾还有水仓具有。”
“不会吧,这船底开个洞,海水进去那不沉了。”赵船书从来没有听过有在船底开洞的说法,所以惊讶的说道。
“这洞可有好处了。”说着徐五拉着他来到船首,指着一个象是进水的通道的洞说道:“知道此为何物?”
赵传书摇了摇头。徐五嘿嘿一笑:“这洞名为象鼻。乃是艏龙骨与艏尖舱之间的过水道。咱们行船之时海水便可通过这里进入艏尖舱里。”
“为何,这样那船不平白增加负载。”赵传书后世没听说过有让海水进入船首的。后世他也算是半个西言帆船的专家的,手上玩过的船模也有不少。从没听过西方的帆船上还有开洞的说法。
“此物作用大呢。在船尾也有,海浪大时有此两洞与两仓便可使船行驶更稳。”
“为何?”装两洞就可以让船行驶更中平稳,赵传书从来没听过这说法。
“这艏舱内有海水,在海上风浪巨大时船艏便会扬起。而那那时因这艏仓内有海水之量其艏便不会过快扬起。而海水在其扬起时走此象鼻而出,则放空船艏。之后船艏下落之下,因其内部放空故而浮力加大而不至全入水中。可减慢其入水速度。如此往复,不是让船艏起伏变慢,船体更加平稳。而船艉之艉仓也是同理。两仓配合。使船行海上不至大起大落、大摇大晃。故而两舱也称减摇仓。”
“哦。”赵传书一想就明白了。他张着巨大的嘴巴惊讶的看着两个结构简单的仓室就能够后世都没有很好的方法达到的巨大的作用。赵传书实在不能解理古人是如何拥有这样的大智慧的。而同时代的西方帆船,甚至是后世的西方帆船都不会有这样科学而实用、简单的结构。
“而淡水仓之水孔平时可以装入海水用于压仓。远航时只需一只木塞塞住,便可内装淡水使用。平日行船之时有海水从甲板入仓也可由此排出船外。修船,或是洗船之时也可用于排水。可以说是一洞多用。”
随着徐五的介绍。赵传书才明白明代中国的船人结构有多么的先进。这与他当年凡是一看帆船资料必云西方多么多么先进,东方多么多么落后完全相反。熟悉西方造船史的他知道西方没有这样通过简单的方法达到极好效果的事情。对于西方人而方,想要达到目的就是一个方法——累积。而眼前的这就是后世言必说落后的——东方智慧。
“啪。”徐五惊讶的看着赵传书对着自己的脸就来了一把掌。
“崇洋媚外!”赵传书的话让徐五很不理解。
“何为崇洋媚外啊?”徐五追在他的后面问道。
……
整整一天,赵传书便围着他的大船转来转去,一点一点的学习到了明代的船只结构与造船的技术。越看越吃惊,越看越为自己后世的盲目媚外而感到了羞耻。同时也为后世那些言必为西方吹嘘的无耻之辈感到了恶心。
而顺风号的问题也因为一个水仓的进水而被放大了。顺风号的船体在翻修的时候并没有处理之前的那些外船板。万历期间的那些战船大都是之前他的爷爷时代嘉靖年代造的抗倭战船。这些战船在隆兴初戚继光北调以后便失去了他们当年的巨大作用。
之后整日被泡在海泡当中慢慢的腐朽。而经过了二十年的海水浸泡的顺风号的外船板早已经是被海洋生物与海水给泡烂了。虽然这些之前为了抗倭而建造的专业战船都有着三层船板的坚固战船。但是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所以便是连内层船板都受到了腐蚀。而之前的翻修,不用说高杰为了落下银子自然不会买新船板安装上去。所以如果风平浪静,顺风号问题不大。但是碰上了生死考验的时候这些船板就坚持不住了。而仓里的问题不过顺风号那不堪便用的船板的第一次表现而以。
不过虽然知道了问题,却不表示赵传书有能力解决问题。这船他就算有银子也不能去修。让人感到非常的痛苦。如果回程的时候再发生了同样问题那不麻烦了。
傍晚,就在赵传书准备为今天一天的知识进行一个总结写成文书的时候,突然徐五带着一个身着葛布青衣的倭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何事?”
“此人声称乃是切支天。想见总旗。”
“切支天。”赵传书有些惊讶,他知道切支天就是倭国的基督徒的称呼。
“你是切支天?”赵传书站了起来走近那倭子。但是只见他呆了眼看了看赵传书却不回话。而徐五则送了一封信到赵传书面前。
他打开一看,里边是汉字。但是落款的人却是一个葡萄牙的名字。赵传书拿到了灯下快速的看完,原来这是一封邀请函。但是里的内容却让他有些犹豫。因为那信是请他去别的地方的。
赵传书看完沉墨了一会儿,又来到倭子的面前,问道:“瓦利纳尼教士可还在平户?”
但是这个倭子依然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赵传书一想知道此人一定不会汉语。这个时代,平户会汉语的倭国人很多。以至于赵传书都忘了自己在人家国家。现在看到一个不会汉语的人才发现这个事实:“这,赵仕琦可在。”
“小人在此。”赵传书刚一说完,便见一门后出现一人。要不是赵仕琦。徐五不会倭语。所以刚才徐五说这倭子是切支天必定是他问出来的。
“问问他瓦利纳尼教士在何处?”赵传书说道。
赵仕琦马上叽叽喳喳的与那倭子问了几句,然后说道:“教士尚在平户。”
“哦,让他回去告诉教士,我尚不确定。需与手下商议,请他等几日。”
听到了赵传书的话,马上赵仕琦便三言两语的翻成了倭语。然后打发了那倭子。
倭子走后徐五与赵仕琦两人却没有走。他们好奇的看着赵传书,只见徐五出言道:“传书,那信里。”
“佛郎机人约我去长崎。”
“去长崎?”两人有些惊讶。
“传书,这可要从长计议啊。这佛郎机人乃是生啖人肉之辈,此行当真危险。”徐五从来没有与葡萄牙人接触过,对葡萄牙人的了解只有传说而以。而赵仕琦虽然对葡萄牙人有一点了解。但也不深,加上读过点书。对于华夷大防还是很注意的。所以他的态度也是一样。
“哼。生啖人肉。哈哈哈……”赵传书突然的大笑了起来。引来两人的好奇:“便是我让其吃我,现在他们也舍不得吃了。也好,便去会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