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苏畅说着了,米商真的见死不救。.
位于杨树胡同的通记米铺,是太原府唯一热闹的所在,不过这个热闹可有点特别。
“钱老板,可怜可怜吧,在对给些米,一家老小十一口就等米下锅呢。”一个落魄汉子说道,那汉子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双颊都凹陷下去。
米铺的钱老板,和一众难民蜡黄的脸色不同,脸上油光锃亮,像是用菜油洗过脸。挺着一副大肚子,横在米铺进出的栅栏处,两根小棒槌似的手指捏着根竹签剔着牙,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说道:“门前牌子上写着,十两银子一斗米,你就一两碎银,给你抓了两把米已经是瞧在多年街坊的面子上了,有银子拿来,稻米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你没有钱让我怎么给你米?”
落魄汉子道:“只这一次,多给……”
钱老板不耐的打断那汉子的话:“笑话,没有银子想吃白食吗?我去你家白搬家当你会同意?老子这是米铺,不是善堂!”
落魄汉子羞怒交加,还待说话,门口两个看门壮汉横声道:“怎么?还不走,想让爷免费送你去医馆吗?”
钱老板看着落魄汉子远去的背影骂道:“穷鬼还想吃饭,真是笑话。”
走了一个,店门又冒出一堆饥民,口里喊着“可怜可怜吧”,“掌柜的赏口饭吃”之类的话,钱老板不屑道:“没一个带钱来的,一帮穷鬼,饿死才好。”
有一个孩子实在是饿极了,仗着个子小钻进栅栏,在一个敞开的米袋里抓起米就往嘴里填。两个壮汉气的大骂,上前拳打脚踢一顿,才把孩子扔出米铺。
“你们怎么随便打人?”陈欣心疼的看着满嘴是血的小孩,小孩还在将手里紧攥的米塞进嘴里。
“你这小姑娘当真好笑,这小孩白吃我的米,我揍他一顿是轻的,你看他可怜,行啊!掏银子出来,我保证把他喂饱。”钱老板双眼望天,倨傲的道。
陈欣让钱老板气的酥胸起伏,不再理这见钱眼开的黑心老板,低头给小孩治疗伤势。
孙二宝见陈欣受辱,义愤填胸,骂道:“你这死胖子,看我不揍扁你!”
两个壮汉抱臂横在店门前,其中一个叫道;“我们都是山西黑虎门的,想上来吃拳头吗?”
钱老板在里面叫嚣:“我看你也挺胖,你进来,看看那个胖子先被揍扁。”
孙二宝怒道:“我……”却被苏畅一把拉住,孙二宝十分诧异。
按理说苏畅这直性子,应该比自己先冲上去痛扁钱胖子,怎么今天这么理智,还拉着不让自己上?
只见苏畅诡笑道:“先回去,晚上再来。”
满月如圆盘,高悬中天,地上银光一片,恍如白昼。
“苏畅,这行吗?”孙二宝趴在米商钱胖子家的墙头上,看着苏畅几块石头打晕了看院子的两只土狗,问道。
“瞧好吧,跟我来!”苏畅和孙二宝翻过墙头。
“妈的,这钱胖子喂狗吃肉,都不肯分一点粮食给灾民。”孙二宝一脚将狗食盆踢到一边,里面滚出几块油腻腻的肥肉。
“放心吧,今天我就让他把赚的黑心钱都吐出来。”苏畅坏笑道。
“你到底想用什么法子?”苏畅和孙二宝垫步拧腰,悄悄地来到钱胖子家后院,后院的主卧室灯火通明,窗上人影晃动,里面除了钱胖子和两个壮汉打手外,还有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子声音。
“钱管人,你这一下就成了太原府首富,发达了可别忘了奴家吖!”一女子娇滴滴的道。
“美人,我怎么可能忘了你,现在没你陪着我都睡不着觉。”说话的是钱胖子。
“哎呀,官人你的油手把奴家胸口的衣服都弄脏了。”女子滇道。
“弄脏了官人再给你买,如今我的银子还愁怎么花出去呢,哈哈!”钱胖子道。
孙二宝再外面听到女子的声音骚气入骨,低声骂道:“这个**!苏畅,你要怎么整治这个**和死胖子?”
苏畅嘿嘿奸笑道:“我白天用读心术察看了钱胖子,原来他最怕鬼怪,所以我晚上前来吓吓他。”
孙二宝一听来了兴趣:“好,我扮鬼吓死他!”
苏畅摇头道:“你再装扮也不像,还得看我的!#%≈……骷髅召唤!”苏畅念了一段古怪的音阶,手一指前方。
前方地面顿时黑气缭绕,土地一凸一陷,“嘭”,冒出来一个骷髅头。
“啊!鬼……”孙二宝吓得一**做到地上,嘴里大叫。
“你叫什么,听到人声就吓不倒他们了。”苏畅低声道,然后死命的按住孙二宝的嘴巴。
孙二宝吓得双脚乱蹬,圆眼突出,手指骷髅,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道:“鬼……呜……”
“别吵,那不是鬼,是我的召唤骷髅魔法。”苏畅低声解释。
孙二宝眼见从地上冒出的完整骷髅骨架,并没有异动,又听到苏畅解释,慢慢平静:“你招的?魔法?”
苏畅点头道:“对,魔法!”说罢朝骷髅嬉笑道:“是吧,骷髅!”
那骷髅竟点点脑袋,手里挥舞着他的武器——一个大型动物的大腿骨,表示同意。
这时屋里钱胖子听得屋外有异动,说道:“怎么院里好像有人,大虎,你去看看。”
大虎喷着酒气,口齿不清的道:“院里狗都……都没叫,应该没事。”嘴里说着,晃悠着出门查看。
大虎就是店里看门壮汉中的一个,醉眼朦胧的出门,却看到直立在门口,手握大腿骨的骷髅先生。
大虎醉醺醺的道:“你这……饥民,怎么进来……来的?看你饿的脸上都……都没肉了,还不快滚,省的大爷……动手!”说道最后还打了个饱嗝。
骷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抬骨臂一腿骨就把大虎从屋外捶进了屋里,大虎乒乒乓乓的撞倒一堆家居物事。
“妈的,什么人敢在虎爷面前撒野?”二虎喝得不多,抄起板凳奔了出去。
二虎拎着板凳来到门口,见到威风凛凛的骷髅先生,愤怒的脸色立即转化为苦相,“扑通”跪倒,哭嚎道:“鬼爷,啊不骷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上有一百岁的老娘,下有小没出生的孩子,你别来索命……”二虎还没说完,便被骷髅飞起细瘦的骨脚板,一脚踹飞,屋内又是“叮乓”一片。
骷髅威风八面走进屋内,空洞的双眼在屋内扫了一圈,看清钱胖子的所在,“咔咔”的走了过去。
屋内灯火通明,把骷髅的骨架映的光洁白亮。
“啊!鬼……”屋内的风骚女子一下就吓晕过去,钱胖子看见来者正是他平时最怕的鬼怪,立时双腿一软,磕头如捣蒜,地上湿一片。
“鬼大爷,您放过我吧,我平时卖米为生,没做过坏事!”钱胖子不停地磕头。
屋外孙二宝伸头看着,捂嘴大乐:“钱胖子吓尿了裤子!苏畅,快问他银子都藏在哪?”
“钱胖子,你的银子都藏在哪?”钱胖子偷眼观瞧,只见骷髅骨质的下巴一张一合,一段阴森的鬼话像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在……在屋后地窖。”钱胖子哆嗦着道。
孙二宝在兴奋道:“苏畅,我去地窖拿钱,你在这继续吓唬死胖子!”
骷髅没动,钱胖子也不敢动,大虎二虎和风骚女子都晕了,屋里寂静一片。
过了一会,钱胖子忽然听见屋后地窖门在响,那里面可都是他多年搜刮的积蓄,如他的禁脔一般不容侵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窜到窗口,跳了出去。
钱胖子肚子朝下摔了一个七荤八素,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可还是挣扎着站起,边跑向前院边大叫:“来人哪!有骷髅怪!大师!道长!快出来降妖!”
钱胖子最怕鬼怪,因此府里请了道士坐镇。
道士被钱胖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平时也没有事做,身体日渐发福。听到后院钱老板的叫喊,已经睡下的道士慌忙起身,带上家伙就奔向后院。
“钱居士,那里有鬼?”道士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问道。
“后面……鬼……”钱胖子疾跑了一段路,耗光了力气,坐在甬道的喘着粗气,动弹不得。
“呔!你是何方妖孽,见到道长还不速速退下!”道士看清眼前是从未见过的鬼怪骷髅精,心中没谱,先用言语恐吓,期待能将它吓走。
骷髅走路发出骨骼撞击咔咔声,也不和道士废话,一腿骨劈头盖脸的砸向道士。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招!”道士见恐吓无效,用桃木剑尖挑起一张符咒,迎上了骷髅的打来的腿骨。
“呲!”坚韧的腿骨碰到桃木剑竟然如冰雪消融般化作白烟,连带骷髅的半只手臂都腐蚀了干净。
“啊?这道士比光明教士还厉害?”看到自己召唤的骷髅不是道士的对手,没办法,小弟不行只有老大上了,苏畅对着道士释放了一个单体的恐惧魔法——恐惧魔王的怒吼!
“好!道长神通盖世,快快降住这骷髅精!”钱胖子坐在地上兴奋的大喊!
“你这妖怪为祸人间,贫道今日要替天行道!”道士挽了个剑花,刚要出招,不幸的是苏畅的恐惧魔法到了。
这个道士平日吃喝玩乐,根本没有认真修炼道术,灵魂强度远不及苏畅,道士中招后身体摇晃了几下,突然脸色煞白如纸,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的直线,眼睛突出充血,目光狂乱,颤抖的唇边挂着白色的口水,浑身抖个不停。
“道长神功无敌,钱某果然前所未见……”还没等钱胖子夸完,道士就一头栽倒,吓晕过去。
钱胖子一看道长都不是骷髅对手,这下可魂飞魄散。
苏畅在后面隐蔽处得意的拍手,悠然自得。
这时孙二宝后院寻宝归来,背着一个鼓鼓囔囔的大袋子,催促道:“苏畅,东西到手,该走了!”
苏畅大喜,也不管骷髅和钱胖子了,跟着孙二宝翻墙而走。
“汪!汪!”正在钱胖子六神无主的当口,先前让苏畅打晕的两条土狗跑了出来,见到威胁主人安全的骷髅,土狗飞扑撕咬。此时苏畅切断了对骷髅的魔法控制,骷髅自然成了一堆普通的骨骼而已,被土狗扑倒,摔散了架。
钱胖子见地上散架的骷髅一动不动,立刻来了力气,站了起来猛踹了道士几脚,嘴里骂道:“妈的!什么狗屁道士,还不如爷爷我养的两只狗好使!”
两只土狗扑倒了骷髅,此刻正在各啃着一块骨头,惬意的啃咬。
钱胖子呼唤道:“大黄二黄,别啃骨头了,一会喂你们烤鸡吃,跟我去后面看看地窖。”
两只土狗晃着尾巴跟在主人后面。
钱胖子见到骷髅都没晕,在看到地窖里丢失的银票、细软,一口气没上来,晕倒了。
肥胖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下,激起一片灰尘。
苏畅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客栈。
屋子里裴岩、陈欣爷孙俩还在等着二人。
一进门孙二宝就献宝道:“嘿嘿,我们把钱胖子家地窖里好拿的,值钱的都偷来了!”打开包裹,里面厚厚的银票金叶,珠宝玉石琳琅满目,在烛光下闪闪生辉。
裴岩笑道:“你们两个不去当江洋大盗真是埋没了人才!那米铺老板只怕肉痛不已,哈哈!”
苏畅厚颜无耻的说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们是替钱胖子做好事,行善积德,他应该感谢我们。”
陈欣兴奋道:“有了这些银两,我们可以买粮食分给那些难民了!”说话间,陈欣肚子“咕咕”抗议,让小姑娘脸色微红。
孙二宝神秘的道:“我还有比这些金银更好的东西!”
陈欣道:“还有好东西?”
孙二宝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的东西,顿时屋里肉香四溢:“铛!铛!就是这个烤鸡,欣儿你说是不是比金银好啊!”原来孙二宝临走前从钱胖子的饭桌上顺走了这只还没有动过的烤鸡。
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的重要。
陈欣欢呼一声,先掰下一只鸡大腿给爷爷,裴岩推辞不过,接过咬了一口,品道:“嗯……老夫吃过无数山珍海味,就属今日的烤鸡最香!哈哈!”
老少乐成一团。
美好的夜晚在饱食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