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可把头扭到一边,背转身,不想再和他多说,饶是如此,一个壮实的后背还是让大老二倾慕了半天,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吉米和乐可摇着船回来,当天晚上,村中的渔民纷纷走来吉米家中诉苦,说是被海贼勒令,方圆十里之内不准捕鱼,会有专人巡查,胆敢违抗者必受重罚。
吉米听了这话,愁眉苦脸地说,这些海贼喜怒无常,开始秋后算帐了。
乐可却暗自冷笑,正寻不着隙下手,这厮倒自己撞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我翻脸无情了。
乐可寻思着,想出一个主意来。这一夜在地上辗转反侧,巴不得早早天亮。宁贝在床上见他久久不睡,问是怎么了,他却支吾搪塞过去。
第二天早饭时,吉米还在唉声叹气,乐可开口说:“既然现在下了禁令,不让在近海捕鱼,我想一个人划远些,看看能不能捕到大鱼,大叔不妨在家里休息一天。”
吉米正苦思对策,提不起精神来,当下点头应允,由他一个人出海去。
宁贝却看出端倪,也吵着要去,乐可说:“海上日晒,没地方遮阴,一天下来,脸上的皮肤都晒得脱皮,你要去就去,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宁贝想想害怕,也就不去了。
乐可划着小船,驶到禁区,把船横在海面上,也不捕鱼,坐下来静等海贼现身。
别的渔夫都在禁区外捕鱼,远处数叶白帆,在这水天一色金光闪闪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轻悠悠地漂动着。
看看等得心焦,一艘贼船朝这边驶来。乐可暗自高兴,站起身来,拿着渔网渔叉,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海贼的帆船从他的小船旁驶过,却不停留,也无人喝问,径直过去了。
乐可倒愣住了,见贼船渐渐驶远,才回过神来,丢下渔叉,无精打彩地重新坐下来。
阳光照在海面上,乐可见一条大鱼从旁游过,当下不假思索,举起渔叉飞掷过去,打不着贼的一口气都出在上面,渔叉分开海水,穿在大鱼身上,几缕血迹漂起,渔叉带着鱼往海底沉,乐可“扑通”一声跳下水,把鱼捞了起来。
这是一条大黄花鱼,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乐可把鱼扔在舱中,依旧坐下来等贼。
那条贼船去后,始终不见回头,也没有别的贼船再来,乐可苦等贼不至,小船旁边却三番五次有大黄花鱼游过,乐可一一如法炮制,舱里的大鱼越来越多。
天快黑了,乐可无奈,只得慢慢摇着小船回来。上了岸,乐可用渔网把舱中的鱼一骨脑罩住,背在背上,今天打了多条大鱼,倒是意外收获。
回到家中,吉米见了咋舌不已,乐可小小地撒了个谎:“我把船划到深海,那里反而鱼多。”
吉米以为他捕鱼的技巧熟练了,很是欣慰,一家老少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饱饭,这一夜笑声不断。
第二天一早,乐可收拾起渔具,正想着找个借口,吉米先对他说:“我自从搬到这边来,许久没回过麻县老村了,思量着想回去看看,这几天且辛苦你,不管有没打到鱼,早早回来就是。”
乐可满口答应,心中暗暗欢喜。
其实吉米昨天和老伴商量,这里的海贼越来越猖獗,如今连鱼也不让打了,断了村中老小的衣食,不如回老村去探探风声,若是官府催逼得不太紧,还是带子侄们迁回去吧。
乐可不知他有这般心思,兴冲冲地与吉米道别,仍旧去禁区打鱼,这一次他换了个位置等贼,谁知一天下来,索性连贼船的影子都没看到,鱼倒是打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乐可天天到禁区打鱼,诺大的海面上,只剩下他的一只小船,孤零零地干等,别的渔民不敢违背禁令,都远远的避开禁区,这片区域内的鱼都让乐可给打了。
这样一来,乐可也明白了,必是大老二见他不肯接受赠鱼,回去后下了禁令,把其他渔夫都赶走,只让他一个人捕鱼。
乐可只猜对了一半。那一天被他冷拒后,大老二回到寨里,又是一夜无眠,一壶残酒,几滴清泪,打发着在屋外的石凳上,冷冷清清地坐了一晚,到清晨去睡的时候,身上发起热来,这一发不可收拾,连接几天都起不了床。
这一天大老三又来他房中看视,见大老二额头上垫着湿毛巾,平躺在床上说着胡话:“……我那心头的肉呐……怎么也不肯对我笑一笑……”
大老三皱起眉头,问身边跟的人:“二哥一向清高得很,这次却看上了个什么人?”
随从忙躬身说:“二爷那天到老吉米的村子里走了一趟,回来就神魂颠倒的。”
听这么一说,大老三倒想了起来,那天在吉米家里,见到过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在吃饭,那少女面向里屋,没看清容貌,身材却是窈窕婀娜,老二看上的莫非就是她?
大老三懒得多想,这沿海边的几个渔村都是桌上的菜,想吃什么,挟起来就是了。
大老三带着几个人往吉米的村子里去,随从中也有知道的,大老二的心上人其实是个须眉男子,只是这事说起来龌龊些,平时私下议论也就罢了,当面却不敢明说。
乐可今天恰巧也回来得早,只半天的功夫,船舱里已经被鱼塞满了,乐可也就不再等下去,一手摇着橹,悠悠地划向岸边。
海边的渔村里,不时传来几声牛唤犊的叫声和几声狗追赶牲畜的吠声,更显示出小村的安谧与闲适。泥土的幽香,野草的芳香,还有那村里各家飘出的鱼的清香,飘荡在整个空间,沁人心脾。
宁贝坐在屋前的长石条上,手里拿根树枝,教小吉米写简体字。小吉米像骑马一样跨坐在石条上,一边扭着身子:“不对,不对!爷爷教的不是这样。”
宁贝正在地上写画着,听见跟前踢踏的脚步响,抬起头来。
大老三带着几名壮汉,大摇大摆地从村子里一路找过来,村民见了,纷纷闭上门,大老三到了吉米屋前,不料遇见这样一位双瞳剪水的女子,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大老三立时惊住了,口中“啧啧”连声,心里想道:老二的眼光果然不赖,我大老三生平糟蹋过的良家妇女多了去了,怎及得这可人儿的万一?
他转念又想,这美娇娘被老二收进房里,以后岂不是只有干流口水的份?不如我先要了去,以后多找几个补偿给老二,也就是了。
宁贝见面前这几个生人一身短打扮,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当前那人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必是海贼,当下直起身来,不慌不忙地问:“列位有什么公干?”
大老三见她吐气如兰,落落大方,更是心猿意马,不记得了爹娘的名字,口中喃喃地说:“公干的没有,私干的有。”
宁贝嫣然一笑:“不管公的私的,反正都是干坏事对不对?”
大老三倒是爽快应道:“我干过的坏事确实不少,但这次却是好事,姑娘青春年少,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宁贝心想,这次不要又摆乌龙,先给它敲实了才好动手。
于是她问:“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吗?”
大老三说:“我的屋里金银绸缎,应有尽有,就差一个管帐的,姑娘若是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宁贝朝他摇摇手:“整这些虚的都过时了,你不硬抢,难道我还乖乖的,跟你去山寨里做押寨夫人?”
“……这个,只怕冒犯了姑娘。”
“不冒犯,不冒犯!你干耍嘴皮不动手,等到我哥哥回来,就轮不到我了。”
大老三被宁贝不住催促,只得勉为其难,伸手朝她抓来,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带过一阵疾风,鼻子闻到鲜鱼的腥味,“啪”的一声响,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直冒金星。
乐可背着一大网鱼,正好赶回来,远远看见大老三带着爪牙把宁贝围在核心,立即丢下鱼,飞身冲进来,不由分说,先给大老三脸上赏一个嘴巴。
宁贝见了叹口气,还是动手迟了,早知道他今天回来得早,刚才就不和这贼头多说废话了。
几个壮汉大呼小叫,向乐可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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