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突然拿出了圣旨,却是令众将都为之一惊。.矫诏之事,量他杜充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做,这份所谓的密旨,只怕多半是真的。
“狗屁皇帝才会下这样的狗屁圣旨,去你娘的!”
韩怀秋在心里大骂特骂,只因他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心中根本没有所谓君君臣臣的思想,那所谓的皇帝之旨,他心下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况且还是这种昏庸旨意。
只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在这些宋人的跟前,若是公然表现出对皇权的不屑,非但不会有人为他的勇气所折服,更会为自己招至无谓的罪名。
韩怀秋强忍着心中愤怒,道:“杜留守,你真的敢确认,官家在圣旨中真的有写明,命留守司解散义军之事吗?”
杜充以为只要亮出圣旨来,便可以仗之为所欲为,却怎想韩怀秋思考周密,这么一质疑,反而是令杜充有点不自在,因为在这道圣旨上,皇帝只是斥义军多为“民匪所聚”,要留守司严加管制,却并未言及要立即解散义军。
韩怀秋一见杜充那神色,便知他是拿着金牌当令箭,十有**是在自作主张了,要知道,那赵构虽然一心偏安江南,但他能在北宋灭亡之际,以一人的号召力,重建起南宋朝廷,避免了华夏全部为金人所灭,如果他真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又岂能创下此等功业。
而今金人南侵,以赵构的才智,他应该知道两河的义军是一支不获缺的抵抗力量,就算他有心裁撤义军,也不至于会选在这个时候吧。
“这个嘛……官家在圣旨中说得清楚,这些义军就是祸患所在,既然如此,本留守当然要为官家分忧,将他们尽早解散为好。”杜充开始强词夺理。
韩怀秋哼了一声,道:“杜留守倒是很会引申官家的意思呀,不过末将以为,这联合义军抗金,乃是宗留守制定的大计,而且也得到了官家的首肯,杜留守要解散义军,至少也要得到宗留守的同意才行。”
杜充脸一板,不耐烦道:“宗留守现下昏迷不醒,本官又如何与他商量。”
这时,刘子羽也跟着站了出来,正色道:“宗留守无法理事,那就请杜留守向官家上一道奏疏,得到官家解散义军的圣旨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他二人一唱一合,却将杜充驳得无言以应。他结结巴巴半天,却是想不出什么词来反驳,不禁有点恼羞成怒,遂是一拍桌子,怒道:“好吧,解散义军之事,暂且放心。韩怀秋听令!”
他话锋突然一转,却令韩怀秋一怔,但眼下这杜充代行留守之权,上下有别,韩怀秋他虽心有不服,他无可奈何,只得沉着脸道:“末将在,不知杜留守有何吩咐。”
杜充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冷冷道:“眼下金人正围攻滑州,本官命你率两千人马速去解围,务必在十日之内解除滑州之围,否则,本官必以军法处置。”
此令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悚容。
东路金军,围攻滑州的,乃是由完颜阿骨打第三子完颜讹里朵(宗辅)所率,号称十万铁骑。
杜充竟然叫韩怀秋带着两千人马前去解围,这分明就是在借刀杀人,想借金人之手除掉韩怀秋,好报前次粮账事件之仇。
杜充,你可真够阴的啊。
韩怀秋脸色铁青,一时沉默不语,那杜充却佯装大怒,喝道:“吕臣逸,告诉他,按照大军军律,违抗军令者,该当何罪。”
吕臣逸应声而得,昂着头对韩怀秋道:“违抗军令者,该当处斩!”
杜充哼了一声,道:“怎么样,韩怀秋,莫非,你敢抗令不遵吗?”
明知杜充是公报私仇,但韩怀秋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此刻恨不得将杜充一刀砍了,但越是在这个时候,却越需要隐忍。
哼哼,你当老子是傻瓜吗,你叫我去送死,我就乖乖的去送死,嘿,腿长在老子身上,大不了老子一走了之就是了,也省的受这窝囊气。
刘子羽在一旁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答应,但到了这个份上,却也由不得他。
韩怀秋遂笃定了心思,当下神情变得泰然起来,扬眉道:“杜留守有令,末将怎么敢不遵,不就是去解滑州之围么,末将去就是了。”
杜充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死不从令,那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处置了他,但令他意外的是,韩怀秋似乎对那十万金兵根本无所畏惧,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便是慨然应命。
“哼,就让金人替我报仇好了,总之你小子都难逃一死。”杜充心中仍然十分自得,遂道:“好,果然不愧是战胜过粘罕的人,那就请韩统制明日就出发吧,本官在此等候着你凯旋的消息。”
在杜充的逼迫下,韩怀秋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出发了,更令他不爽的是,这杜充拨给他的这两千兵马,并非是他的本部兵马,而是两千刚刚募集的人马,在此之前,几乎未经过什么阵仗。看来杜充这回是铁了心想想要他的命,连一丁点给他逆转乾坤的机会都不给。
而更令韩怀秋感到恶心的是,在他出城的同时,另一支队伍也随同出发。
两支队伍在大道上相遇,他们的指挥官吕臣逸主动来到韩怀秋近前打招呼,这小子一脸的幸灾乐祸,语气中充满了讽刺:“韩统制,你可是打败过完颜粘罕的英雄,相信那个什么讹里朵你也不在话下了,我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了。”
吕臣逸越是想看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韩怀秋就越是泰然,当下淡淡说道:“借吕统制吉言了,怎么吕统制带着这么大帮人,该不会是出去游山玩水的吧。”
吕臣逸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杜留守怕韩统制有所闪失,故命我率五千人马在后策应。不过韩统制是什么人啊,哪里需要我来帮忙,我这也就是去看个热闹罢了。”
韩怀秋却是心下一惊,却不料到这杜充狡猾的很,似乎是猜到了韩怀秋有脚底抹油的意图,特意派了吕臣逸带了五千兵马来监视。
看来这一次的滑州之行,是前有狼,后有虎,注定又是一次生死考验了。
韩怀秋心中恼火,但却不愿在吕臣逸面前失了气势,遂道:“那吕统制就在后边瞧好吧,我先走一步了。”
韩怀秋赖得听他得瑟,便命他的两千人马先行,那吕臣逸身负监视的使命,便也远远的跟随在后。
行不出两里,正当韩怀秋琢磨着该当如何脱困时,忽然一骑飞奔而来,韩怀秋认得那人,却是刘子羽家的随身仆童。
那仆童翻身下来,来到韩怀秋跟前,将一封书信呈上,道:“我家主人被杜留守派往封丘巡狱,无法随军相助韩统制了,他让我将这一封信交给韩统制,说是里面有破金兵的妙计。”
破金兵的妙计,莫非刘子羽这小子想到了什么妙招么?
韩怀秋阴沉的脸上,陡然间现出了惊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