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怀秋心中一动,料想这二人必是在密谋一件大事,否则,怎会谈得上“诛九族的大罪”。。
“胡三,要成大事,岂能不冒一点风险!这件事我是看在你是我同乡的份上才交给你做的,错过了机会你可别怪我。”穿官服的人沉声说道,言语之中,似有警告的味道。
那叫胡三的家丁琢磨半晌,始终难下决定,那穿官服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厉声道:“胡三,我明告诉你,这桩事你是非做不可,我明告诉你,你留在乡下的一家七口人,我已派人把他们接到了别处,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胡三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煞白,只得咬牙一下狠心,道:“刘统制,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做,我做还不行嘛。”
那刘统制神色这才缓和几分,拍着他的肩道:“这就对了嘛,放心,此事我有九成的胜算,到时候你就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吧。”
胡三连连点头称是,很是勉强的笑道:“小的以后就仰仗刘统制了,那小的该怎么做,还请刘统制示下。”
刘统制道:“等我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自会通知你,估计就在这几日。”
那人又说了几句,便是各自散去。
韩怀秋这才从树后边出来,看着那刘统制渐远的背影,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回归酒席之后,那王渊一把搭着韩秋的肩,酒气熏熏的嚷道:“韩兄弟,你去解个手怎么这么久,哥哥我还以为你掉茅房里去了,差点就派人去捞你了。”
韩怀秋拱手道:“都统说笑了,小弟我不胜酒力,在后边多吐了几回。”
“装,就给我装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啊,罚酒一杯!”王渊有点耍酒疯的意思,忽然又想起什么,叫道:“对啦,还有那个刘正彦,老子摆酒席,喝了一半了你小子才来,也给老子罚酒一杯。”
这时,却见一人从席中找出,拱手说道:“末将是被军中一些事务给耽搁了,都统你也知道,末将是滴酒不沾的,这酒可是万万喝不得。”
韩怀秋一看那人,心中又是一动,原来此人,正是刚才在亭中见着的那个刘统制。
御营使下设一支直属的御营使司军,下有苗傅与刘正彦为正副统制,这一支军队原则上只归于御营使管辖,但因黄潜善失踪,汪伯彦被贬,宰相及御营正副使的位置尚在空缺之中,故而御营使司军就暂归于都统制王渊统率。
御营使司军是除了御营中军之外,另一支担当扈从皇帝的军队,自扬州溃败之后,诸军失散,之后中军统制张俊奉命外驻设防,故而御营使司军就成为了唯一的一支扈从军。至于韩怀秋,本是隶属于中军,但因赵构的需要,所以仍以扈军的名义留于杭州,只是他手下的大部分军队被调走,所统不过数百人而已。
刘正彦拒不饮酒,王渊当下就火了,把手里的酒杯狠狠往桌上一摔,怒道:“哪来的那么多屁话,我看你不是不能吃酒,你是看不起老子吧。”
刘正彦脸色一变,忙道:“末将岂敢,末将是真的不能饮酒,在座的各位同僚们都可以作证。”
王渊冷哼一声,向座下诸将吼道:“你们给我说说看,他刘正彦到底能不能沾酒啊。”
在场诸将畏于王渊之威,均是默不作声,那王渊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回头道:“看看,没人能证明你不能吃酒,你分明在是推脱,今天这酒你要是不喝,那就是砸我王渊的场子。”
王渊骂起人来口齿清楚,反倒是一点酒醉的样子都没有,这让韩怀秋不得不怀疑,这厮是在借此机会,故意针对那刘正彦。
“都统,末将真的是……唉……”刘正彦好生的为难,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看起来他真的是不能饮酒。
正尴尬为难之时,众将中忽有一人站出来道:“都统,刘统制胃有寒疾,确实不能沾酒,这一杯酒让末将代他喝吧,不,末将连罚三杯,就当代刘统制向都统陪罪,还请都统给末将一个面子。”
站出来替刘正彦打圆场的正是统制苗傅,韩怀秋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倒还认得出来。
王渊一见苗傅站了出来,那一张脸更加难看,冷冷道:“你算老几,本都统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王渊口气如此轻蔑,简直是在众将的面前打他的脸,苗傅顿觉尴尬万分,神色中不由显出怒色。
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与沉寂。
这时,韩怀秋决定站出来做一个和事佬,遂是举起杯来,呵呵笑道:“王都统息怒,今天是大伙同乐的好日子,何必坏了心情,也许刘统制真的是不胜酒力吧,不如我替他敬都统一杯吧。”
王渊本是存心找刘正彦的碴,让他们在众将面前丢脸,但不料韩怀秋忽然站出来打圆场,既是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说话了,王渊自然是不好不给面子,于是脸色瞬间转晴,笑道:“韩兄弟客气,我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这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你们可别介意啊。来,我跟韩兄弟喝了一这杯。”
一场尴尬就这样被韩怀秋化解,酒宴的气氛总算又恢复了热闹。
几本酒下肚之后,众将皆欢,那刘正彦捧着杯子来到韩怀秋跟前,道:“多谢韩统制方才替我打圆场,我以茶代酒敬韩统制一杯,聊表谢意。”
韩怀秋与他干了一杯,却是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刘兄不敢客气。”
那刘正彦也不多言,只向他笑而拱手,便又回了原位。
当天的酒宴结束之后,韩怀秋便向人打听了细节,方才知道当日王渊为何那般始对刘傅二人。
原来王渊虽为御营都统制,但只对其下五军有指挥权,而那刘傅二人,从属于御营使司军,归正副使直接指挥,且那二人自恃才高,都有点瞧不起他王渊,平素里多有不卖他账的时候,所以王渊才会记恨在心。而今正副使空缺,御营所有军队都归他王渊领导,自然便要找机会羞辱那二人,酒宴上的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三天之后,韩怀秋将第二个月的伟哥进献给了赵构,照例又是领了一大堆的赏赐回府,一进门宋宪便告诉他有故人登门。
韩怀秋问来人是谁,宋宪却是笑而不语。
“笑个屁啊,神神秘秘的。”韩怀秋便笑斥宋宪,连是走入大堂,抬头一看,却也不由的一怔。
“韩将军,别来无恙啊。”说话那人,轻声细语,身着一袭红衣,腰间悬着宝剑,怀中竟还抱着一个婴儿。
韩怀秋眼前一亮:“韩夫人,怎么会是你。”
来的那女人,正是梁红玉。
梁红玉怀抱着婴儿走上前来,道:“夫君想着杭州可能更安全些,故才又派人把我母子从镇江送了来,怎么,韩将军不想见到我吗。”
韩怀秋笑道:“怎么会呢,能见到夫人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对了,还有……我还有我这干儿子,韩将军给他取了名字吗?”
“起了,名字叫作韩亮,韩将军,你要不要抱抱亮儿。”梁红玉说着将怀中的婴儿递了过来。
韩怀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抱在怀中,这小子睡得正香,长得是白白胖胖的,比刚出生那会更漂亮了许多,韩怀秋看着好生可爱,忍不住低头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
梁红玉噗哧一声就笑了,韩怀秋一愣,讪讪道:“那个,我只是觉得他很是可爱,有点失礼了,让夫人见笑了。”
梁红玉笑道:“怎么会的,我只是觉得将军一向铁骨铮铮,今天却看到你的另一面,真真十分难得。”
韩怀秋将孩子又递还给了她,淡淡道:“人非草木,我也是血肉之躯嘛。”
“你臂上的伤怎样了?”梁红玉将孩子交给乳娘,伸手抚着他的臂膀,满怀关切的问道。
韩怀秋下意识的挪了一小步,道:“小伤而已,早已痊愈,夫人不必挂记。”
“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着呢。”梁红玉眼眸如水,直视着他,
她虽已是身为人母,但依然风韵不减,这般眉目含情的盯着他看,韩怀秋心中焉能不为所动。只是不知是因她为风尘女子出身,生性开放,还是真的另有其意。
然而韩怀秋却很清楚,不管怎样,他都对眼前这个女人不能有非份之想,遂是想扯些别的话题,改变一下现在有点小暧昧的气氛。
正待开口,忽然见李政风急火燎一般的冲了进来,口中大叫道:“大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天塌啦?”
韩怀秋脸色一变,沉声道:“慌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李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御营司军的刘统制和傅统制发动了兵变击杀了王都统,现下正带兵往宫中而去。”
“什么?”韩怀秋吃了一惊,猛然间想起当日在王渊府上偷看见的那一桩事,当初他还在猜测,这刘正彦究竟在谋密着什么大事,没想到这大事这么快就发生了。
“果然是好胆略,他们这是想搞政变啊,杭州不可久留,咱们速速出城。”韩怀秋第一时间做出决断。
话音未落,宋宪又闯了来,叫道:“大哥,不好啦,咱们府外已被一队人马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