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顿·鲍云是一个身份并不明确、甚至十分复杂的人。.他来自英格兰一个十分富有的家族,据说这个家族来自欧洲其中一个皇室,当然那时候家族并不姓鲍云。后来由于一次宫廷政变,家族成员被迫远逃至英格兰岛。来到英格兰以后,他们以鲍云为名在偏远的西北沿海建了一座城堡,又在城堡附近买下了大片的土地,就在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的英格兰岛上开始了庄园主的生活了。两百多年来,鲍云家族与世无争,从不问政治,其家族成员中倒是出了几个在不列颠乃至欧洲都颇有名气的科学家。查尔顿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此君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杂家”。他从小天资聪颖,又有家族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那自然是学得如鱼得水了,偏偏这位仁兄是对什么都感兴趣,于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是学一科通一科。不到二十五岁,查尔顿已被冠上了至少三个学科的专家头衔。三十岁那年,查尔顿开始了整整十年的环球之旅,而这次旅程的最后一站是大英帝国刚开发了几十年的澳大利亚。查尔顿对这块位于南半球的独立大陆充满了好奇,那里独特的动植物和奇妙的地形地貌,都刺激着他的求知欲。他在澳洲东海岸悉尼的蓝山附近买下了一块土地,建了一个十分精美的庄园,养了不少袋鼠、树熊和鸭嘴兽进行研究,同时还种植葡萄树,酿造葡萄酒……
查尔顿和凯森的父亲肖恩·威廉斯正是在悉尼认识的。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却颇为知心。不久,肖恩要启程到印度去,就邀查尔顿同往。查尔顿心想自己在澳大利亚也呆了好几年了,就欣然答应了。他们同乘着“东方之星”号经过东南亚前往印度。到了印度孟买,查尔顿与肖恩告别,就在附近转了一圈。三周后当他回到孟买时,却接到了肖恩和“东方之星”号遇难的消息。
本来,查尔顿是准备搭乘“东方之星”回英国去探望久违的亲人的,可当他来到“东方之星”在孟买的分公司,那里的大班葛尔先生却告诉他,“东方之星”号去了安南还未回来,已经比原定的归期晚了整整十天了。葛尔先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地,一天要往码头上跑两三次去打听“东方之星”号的消息,可毫无收获。
十九世纪的五六十年代,西方诸国的航海业已经发达了。当时船只的航期虽然是根据各种船只性能的差异有所不同,但各自的航期相对是固定的,误差不会超过前后两三天。“东方之星”号比预定的归期迟了十天,这就令人感到不同寻常了。
时间又过了六天,一艘法国货船“佛郎西丝”号驶进了孟买港。它带来了“东方之星”号遇难的噩耗。在孟买港以南三十海里处的印度洋上,“佛郎西丝”号碰到了一艘被炮弹打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的货船半浮半沉地飘在海上。“佛郎西丝”号船长皮埃尔下令把自己的船靠了上去,这才看清船头上写着“东方之星”的船名。皮埃尔船长亲自带着几个船员上了“东方之星”那千疮百孔的甲板,只见船上的一切能移动的东西全部被搬走了,船员的尸体已肿胀发黑,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那里。皮埃尔船长和他的船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惨况。可以想象得到,“东方之星”号遇到了海盗的袭击,他们曾与海盗进行了殊死的战斗,而且战至了最后一刻……
过了很久,他们才回过神来。皮埃尔船长心情沉重地下令,让自己的船员动手收敛“东方之星”号的死难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找到了“东方之星”号船主肖恩·威廉斯的尸体。他们在这位老人破碎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刻有他名字的银制怀表……
皮埃尔船长率领着船员们为肖思·威廉斯及其他“东方之星”号的死难者举行了海葬。他取了肖恩的怀表和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作为凭证,又令船员把刻着“东方之星”字样的六分仪和船首像拆了下来,带回港口,以便通知“东方之星”号所属公司。
查尔顿是和葛尔先生一起到“佛郎西丝”号上接收“东方之星”号和肖恩的遗物的。他亲自验看了肖恩的怀表和十字架,知道皮埃尔船长所言非虚,想到与肖恩的交情,心中不禁一阵难过又是一阵唏嘘。他帮着葛尔先生料理了肖恩和船员们的后事,本来他是准备乘船回英国的,可碰巧有一艘船要到香港去,查尔顿想到自己的表弟贝克就在那里,便决定到香港转一圈,散散心中的郁闷之气。
查尔顿到了香港,根据地址找到了贝克的住处,可扑了一空,一打听才知道贝克已经被派到广州城去了。就这样查尔顿就到了广州城来了。
眼泪,在凯森的脸上横流着。
大厅里的舞曲仍然在响着,可阳台上几个人围坐着却是寂然无语。
文杰和慧娟都认识肖恩,刹那间得知他的死讯,心里都十分的难过。文杰更是震惊。他不知肖恩·威廉斯突遭不幸,对泰兴行与东方之星公司的合作有多大的影响。一般来说,肖恩去世以后,掌握东方之星公司的就应该是凯森了。那可不管如何,他此刻也只能先陪着凯森了……
这时,大厅里的舞会已进入最后的**了。文杰沉思片刻,回头低声对慧娟说:“慧娟,我看我给陪着凯森先回去了。你和贝克、亨利在这里照料着。那些捐款呢,你就和教会的神父和嬷嬷们给那些灾民买些吃的穿的就行了。”
慧娟点点头,又担心地看了看满脸泪水的凯森。
文杰明白慧娟的心思,便说:“放心吧,有我看着呢!”
贝克和亨利都劝慰了凯森几句,便与慧娟一起回到大厅里去了……
文杰陪着凯森在狄克和弗兰克的护卫下回到了住处。凯森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怔怔地发愣。
狄克和弗兰克两个牛仔都不知应如何是好,手足无惜地站在凯森身边。文杰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休息,自己走到墙角酒柜为凯森倒了一杯威士忌,递到了凯森面前。
凯森也不说话,接过杯子,仰头把酒一口喝尽,接着又垂着头默然不语了。
文杰知道他心里难过,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坐着。
窗外,深夜中的广州城早已万籁俱寂,只是偶尔从遥远的不知名处传过来一两声的犬吠,还有的就是不远处的珠江传来的江水流动的声音了。
两个牛仔和衣躺在外间的床上,鼾声如雷。凯森伏在案上,恍如死人,想来应该是累了,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文杰把一件大衣盖在凯森身上,然后回身走到了对着沙面岛的小阳台上,此刻他毫无睡意,冬日的寒风吹过他的脸庞,开始有些隐隐生疼,没过多久便麻木了。可他却像一尊雕像那样站着,他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肖恩·威廉斯的突然离世,意味着泰兴行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东方之星公司将要换主了。如果没有意外,这新主人就应是房内的凯森,那对于文杰来说是一件好事。凭着他与凯森的关系,泰兴行与东方之星公司的合作会是一帆风顺的。可是,这时文杰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而且这种感觉是越来越重。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他也说不出来……
远远地传来了三声打更声,文杰才回到了房中。他斜靠在一张椅子上,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文杰都一直住在凯森的住处。其间,慧娟来过几次探望凯森。而凯森的状态却一直很差,整天不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就是闷不作声地坐着,只是偶尔强颜作笑地应酬式地与文杰和前来探访的慧娟说上一两句话,吃得也很少,几天下来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了。文杰和慧娟明白他突闻噩耗的心情,都想帮他,可又实在无计可施。文杰更是焦心如焚。这几天他也是吃不好睡不香,心里总是担忧着泰兴行与东方之星公司合作的事,内心深处那种隐隐的不安更是逐渐凝聚成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不安和恐惧压得他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想找一个机会与凯森好好谈一谈自己的想法,可是看到凯森那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把这种冲动压了下来。他知道凭凯森此刻这种状态,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更别说与他商量了。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到了第八天,这天凯森很早就起来了。起来以后,他一冼这些日子以来的颓态,洗脸吃饭一切如常,甚至还让狄克陪着一起到珠江边跑了一会儿,只是没有怎么说话。这令文杰和后来才到的慧娟有点疑惑不解。下午,凯森有些坐立不安,似乎在等待什么。
“凯森,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文杰终于忍耐不住了。
凯森愣怔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早一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事,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但说不清楚。”
慧娟给凯森倒了一杯热茶:“凯森,先喝口茶吧!这几天你状态很差,你父亲的事既然都发生了,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呀!现在东方之星公司可是全靠你了。”文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见缝插针地说了这么一句。
凯森似乎被文杰的话刺激了一下,但又像脑子没有转过来似地眨了眨眼并没有说话。
于是,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以后的时间,凯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文杰和慧娟仍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一股不安。
到了快到黄昏的时候,在外间的狄克突然叫了起来:“凯森,威尔逊先生回来了!”
东方之星公司广州分公司的襄理威尔逊先生回到了广州城。他带回了一大叠文件和资料。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文件显示,根据肖恩·威廉斯的遗嘱,东方之星公司的五成股权已由肖恩的弟弟森姆·威廉斯继承。换而言之,目前东方之星公司掌舵的并非凯森,而是凯森的叔叔森姆!同时,森姆在接管东方之星以后,立刻把公司总部从伦敦转移到了澳大利亚悉尼。
凯森有点懵了。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东方之星公司是他祖父哈利≈#8729;威廉斯创建的,但当时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后来,他父亲肖恩接手以后才一步步拓展到现在的规模,肖恩为了照顾弟弟,投资在悉尼组建了悉尼分公司,并让森姆出任大班。其后,这个东方之星在悉尼的分公司一直只是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两个英联邦的殖民地经营一些出入口和运输方面的生意,其在整个东方之星公司总生意额中只占十分之一左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与英伦三岛隔着几个大洋,真可谓千山万水,因此肖恩对悉尼分公司也从未过问。可为什么森姆会突然会在肖恩遇难之后回到伦敦,并接管整个公司呢?肖恩真的有遗嘱把自己掌控的股权交给弟弟森姆吗?还有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曼蒂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伦敦、悉尼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呢?
在旁的文杰和慧娟看见威尔逊先生回来以后,本来是要告辞离开的,但凯森却让他们留下来。此刻,他身处异国他乡,身边除了这两个朋友外,实在找不出别的可以商量的人了。
凯森阴沉着脸看完那份文件后,皱着眉伸手递给文杰和慧娟。文杰的英语水平还不足以看懂这份繁复的文件,于是慧娟便接了过来,凝神看了起来,边看边低声向文杰解释着其中内容。但是,这文件的内容却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
威尔逊先生看到凯森的神情,以为他是突闻父亲去世的消息,感到难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凯森,别想太多了。你父亲……”
凯森摇摇头,打断了威尔逊先生的话:“父亲的事,我在一星期前就知道了。威尔逊先生,这些文件是我叔叔交给你的吗?”
威尔逊先生是一位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他原来是伦敦街头的一个小商贩,后来被肖恩罗致到麾下,以后他便随着肖恩闯荡四海,再往后他就被派到了广州城……此刻,他在凯森身边坐了下来,缓了一口气才说:“不,公司已转移去悉尼了,留下的只是一个空架子,连老米勒也走了。文件是米勒的侄子拉利交给我的。你记得他吗?就是那个小矮个。”
凯森点点头:“那么域克呢?”他说的域克是东方之星公司的法律顾问域克·琼斯。
威尔逊先生叹了一声:“域克也走了,一家都走了。据说也去了悉尼。”
凯森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文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慧娟却向他打了一个眼色,他便硬生生地把己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此时此刻,确实不适宜自己开口说些什么。
显然,凯森的脑子在紧张地转动着。
威尔逊先生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凯森。
良久,凯森回过头继续问威尔逊:“威尔逊先生,你见到我母亲和曼蒂了吗?”本来这个问题,他是早就想问的,可那份文件的内容太过出乎他的意料,所以直到现在才提了出来。
答案仍然出乎他的所料。威尔逊还是摇头,也许他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好说,所以语气带着犹豫:“他们、他们也回悉尼去了。”
凯森带着一种茫然的神情点了点头,想了想眼睛紧盯着威尔逊:“威尔逊先生,请把这次你回伦敦的整个过程告诉我吧!”
本来,威尔逊受凯森所托回伦敦的主要目的一是提醒父亲注意安全,二是查证那三名刺客的身份。威尔逊回到伦敦后,却大吃了一惊。东方之星公司总部已经成为了一个空架子,只有拉利和另一个职员在收拾着。一见威尔逊,拉利就把一大叠文件递到了他面前,说道:“你说巧不巧?你要是迟来一天,我就要给凯森和你寄去了。”
“怎么回事?”威尔逊莫名奇妙地皱着眉。
拉利大惊小怪地叫出声来:“你还不知道呀?!肖恩先生在印度遇难了。森姆先生把公司搬到澳大利亚悉尼去了。这不,他们的船昨天才离开!”
“肖恩!肖恩死了?!”威尔逊一听便呆了。他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着,他开始看那一叠文件……
威尔逊用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把所有文件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文件的内容令他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这种感觉持续了足足两天,直到他平静下来,才有时间慢慢地好好消化其中的意思。但到他真正理解了这些文件的含意以后,内心深处的震撼却令他更加的心惊肉跳。其间他到过肖恩在伦敦的家,却也是人去楼空。邻居告诉他,威廉斯太太和小姐回澳大利亚去了。这使他的不安和恐惧进一步加深。他想马上回广州,把一切告诉凯森,可又想起调查那三个杀手的事,便又留了下来。他通过朋友认识在苏格兰场任职的一个警官。那警官接受了他三十镑的“酒钱”后,便把那三个刺客的照片带走了。一个星期后警官带回了答案--在三张照片之中,只能确定其中一人的身份,也就是那个留着八字胡的高个子。此人绰号“爵士”,是欧洲顶级的职业杀手,六年前在成功策划并实施了一宗涉及西班牙王室的政治暗杀以后就失踪了……
威尔逊听了警官的话,如芒刺在背,脸色变得煞白,立刻就动身往回赶。他乘的船刚到了印度洋就碰到了风暴,时间又拖了十多天,就这样直到今天他才回到广州城。
凯森听完威尔逊先生的话,皱着眉只是默默地抽着雪茄烟。这雪茄烟平素只是招待客人的,可近些天却成凯森的不离手的必需品了。
文杰和慧娟听了威尔逊先生的叙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凯森,想着各自的心事。
凯森的烟抽得很急,一根粗大的雪茄转眼便只剩下拇指大小的烟头了。凯森打开桌上的木盒子,又取出了一根。一旁的慧娟忍不住了,伸手把那雪茄夺了下来:“凯森,别再抽了。”
凯森也不说什么,却拿起威士忌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仰头一口喝尽。酒下肚以后,他的脸色和眼睛都开始变得血红,紧接着他猛地冲到墙角的洗脸盆处哇哇地大吐了起来。文杰和慧娟都抢上前去想搀扶他,可被凯森推开了。凯森好容易吐完了,扶着墙喘着粗气回过头来冲着外屋吼道:“狄克、弗兰克!给我弄一大桶冷水来!”
“什么?”狄克和弗兰克从门洞里探进头来。
“冷水!我他妈的说的不是英语吗?!”凯森瞪着眼睛。
“是是是!冷水、冷水!”狄克和弗兰克赶紧缩回脑袋,忙不迭地跑下楼提了一桶冷水上来。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凯森,却只见凯森不由分说弯腰一头扎进了那一桶冷水之中!大家都大吃了一惊,可不等他们作出任何反应,凯森已经重新抬起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才过了短短的数秒,凯森却象换了一个人似地。冷水从他湿漉漉的金发往下流过脸庞,原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阴沉好像被这凉水完全冲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坚毅。他看着神情讶异的众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吧!看来我该干点什么了。”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因此都没有说话,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凯森伸手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脸,很平静接了一句:“我要到悉尼跑一趟。”
文杰和慧娟并不感到意外。文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凯森,你去悉尼是应该的,但我想还是想清楚一切再动身的好。”
凯森目光炯炯地盯着文杰:“杰克,你想说什么?”
文杰沉思了片刻:“凯森,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遇难与我们在沙面岛遇袭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凯森的眉心动了一下,可没有说话。
慧娟看着文杰说道:“也许是巧合呢!”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就真的太巧的了。”文杰轻轻摇摇头。“还有,肖恩先生在印度洋刚出事,你叔叔就马上在伦敦接管了公司,他好像就等着这些事情发生一样。”说着文杰望向凯森。“凯森,你看了那些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凯森翻了翻正堆放在桌上的文件,缓缓地摇头:“应该没有问题。字迹是我父亲的,认证的也是域克律师。绝对不会错。”
文杰无言,只是盯着文件沉思。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过了许久,突然文杰回头冲着慧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玛格莉特,你记得在伦敦时,你给我看过一本书吗?”
慧娟有些茫然,眨眨眼:“书?什么书呀?那时我让你看的书多了。”
“就是那个叫莎士比亚的人写的,记得吗?”
慧娟点点头,仍然不明白文杰为何会突然说起这本书。可是凯森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文杰也留意到了凯森的神情。他想了想,并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慧娟凝神思索了一下,也明白了文杰想说什么了。她有点惊诧地看着凯森,又回过头望向文杰,声音很低地问:“你是说《哈姆雷特》?”
“不!不可能!”凯森没有让文杰回答,便厉声说道。“我不是王子,我母亲也不是王后!”
文杰赶紧解释:“凯森,你先别激动,我并不是说就是说那故事与目前的事有什么关系。但我们也应该冷静地想一想,这一连串事情之间是否真的有关联?”
凯森回过身子,有点烦躁地踱了几步,刚好走到了自己那一大摊呕吐物前面。他不禁皱了皱眉:“我们还是到马里奥的餐馆去吧!狄克,去叫个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多给点赏钱!”
“知道了!”狄克转身出门叫人去了。
凯森他们也下楼到了马里奥餐馆。大家都叫了一杯咖啡,也都没加糖便一口喝了大半,然后大家又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凯森在喝完了那杯咖啡以后,缓缓地抬起头来:“我想近期动身到悉尼去。”
威尔逊双手捂着咖啡杯,望着凯森:“现在我们在香港和广州城还有五艘船,你准备要带多少艘去?”
凯森想了想:“两艘吧!约翰爵士号和柏丁顿号。怎么样?”
“带些什么货去呢?”
凯森又想了想,但摇了摇头:“真的没想好!”
“带人吧!”文杰突然说了一句。
带人?大家都被文杰这句简单的话弄得禁不住有点发愣。
凯森眨眨眼:“杰克,你说什么哪?”
“澳大利亚不就是人们常说的新金山吗?现在广州城内外,想跑到那里淘金的人多不胜数,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带的货物,那不正好带人吗?”文杰的神情显然有点自鸣得意。
凯森边思索着边轻轻点头:“也许这还真是一条财路!可这活以前没有干过呀。杰克,要不我们合伙吧。”
“没问题!我去搭线找客源!”文杰爽快地说。
慧娟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德轩。她托着腮把目光移往了窗外……
文杰兴致勃勃地正想要与凯森商量细节,他的跟班阿乐却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餐馆,一见文杰他们便了抢上来。他向凯森和慧娟匆匆见了礼,回头对文杰说道:“少爷,老爷让你马上回行里。”
“现在?”文杰扭头看了看窗外,此刻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按理说洋行早就关门,父亲和大哥他们也应打道回府了。“老爷和大少爷还在行里吗?”
阿乐点头:“还在。好像出了什么事,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等你。”
“杰克,你先回去吧!”凯森对文杰说。“这两天你有时间过来,我们再谈。”
文杰沉吟片刻,站了起来:“也好,反正这事也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