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江,这条海南岛最长的河流南渡江穿过琼山市中部而入海。南渡江主流在琼山市区长75公里,流域面积1300平方公里。南渡江流经市区的支流水系有鸭程溪、昌旺溪、三十六曲溪、铁炉溪。境内还有演州河、演丰河、白石溪、罗雅河、美舍河、五源河、芙蓉河等小河流。可以说整个琼山是水网交集河流众多,自然而然等渡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码头等车的时候,一路任劳任怨的向导瞧了瞧天色,便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道:“看这光景,这太阳落山之前便能进城了。”
连着坐了几天的船,虽说不上餐风露宿,但实际情形也好不到那儿去。李俊荷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已经瞧不出本色的衬衫,又瞅了一眼都是浑身汗臭的田辉、夏哲,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在这时候,他便听到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歌声。
“今晚月明在十几,咱俩相邀一起玩,玩到月斜影歪时,咱俩才相邀回。你不信,你去看,还有石当枕;你不信,你去看,还有沙当铺。”
那破锣似的嗓子加上那粗鄙的歌词,李俊荷听着着实新鲜,抬眼望去,只见小路上一辆小车正缓缓驶来,赶车的把式头戴斗笠,身上穿一件褐色短打,腰间胡乱束一根草绳,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密布,一时半会却是看不清年纪。待他将车赶了过来,见着有这许多人,有些还是一脸横Rou凶神恶煞的壮汉,面上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客官,我这小车只能坐二三个人,多了只怕这畜生也拉不动。”
那向导乃是琼山本地人,常常干这带路的活计,对此中勾当自然是精熟。他又收了李俊荷的厚赏,此时少不得替主人家说话,当下便笑骂道:“这里是琼山进城的要道,哪天没有百十个人进出。你这小车怕什么人多?先把这两位爷送到地方,然后一趟一趟的运人,几个来回就使得了,还怕少了你的钱?”
车把式原本是看着刘操几个壮汉有些害怕,听到这熟悉的乡音总算是放下了心。但少不得有些嘀咕。这有钱人出门那个不是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看这帮人一个个浑身汗臭,就连人也是恹恹的没精神,像什么有钱人?
带着刘操先登上了车,李俊荷见那车把式娴熟地将车滴溜溜调转了头便笑着问道:“刚刚你那歌唱得极有意思,唱词是你自己编的?”
“公子爷也喜欢那歌谣?”那车把式成天在路口上迎来送往讨生活,原就是爱唱个歌谣自娱自乐,往来地人都嫌他唱得难听。因此他多半都是无人的时候才唱。此时李俊荷这一问,他顿时被搔到了痒处,忙笑道:“这是外头常流传的,公子爷要是爱听,小的可还有!”
李俊荷原只是随口问问,见那车把式来劲,他便笑道:“好好,那你唱,我听着。”
车把式顿时欣喜,扯起喉咙便唱道:“哥呀,放鹞要(欠)放两个,看哪个高低;拉琴要(欠)拉双调,看哪个好听。千万姘钱姘银,不姘哥有嫂;遇上嫂子会说闲话,眼泪脸上掉。”
刘操听到那声音,浑身抖得几乎和筛糠似地,见李俊荷听得饶有兴致,他简直怀疑这位主儿是不是脑袋地结构和寻常人有区别。这唱歌也得寻个漂亮少女,这么一个老掉牙地车把式能唱出什么好曲来?那曲词恶俗不算,而且大男人在那儿叨咕什么哥啊嫂啊,简直是恶寒。
见李俊荷听得仔细,那车把式唱歌地兴致更高。唱完一段卖力地又开了新词:“一双绣鞋江边站,一又怨运二怨命,三怨娘亲痛惜子,四讳爹娘任所行,五挂姑强(妹妹)怎么舍,六挂五行怎么解,七挂歹子(对儿子的爱称)心上站,八挂雁鹅半天行,九挂姐姨如底镜(镜面和镜底分不开的意思),十怨媒人受许情(指贪财)”
唱到兴起,送着李俊荷两人到了地头的时候,他口里又换了新词:“当官只晓官位好,唯有金钱忘不了,在位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进去了;当官只晓当官好,惟独美女忘不了,在家日日说恩情,出门却去随她了;当官只晓上官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今朝黄牛在何方,拱手跑官铺路了;当官只晓嫡系好,儿孙心腹忘不了,提拔拉拢薪俸多,任人唯亲就是了;贪官不管小民好,生老病死管不了,案上一点松香墨,民间千条冤魂鬼……”
“死老头,你胡唱什么,不要命了!”
李俊荷才下了车,恰听到这段新词,正琢磨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恶声恶气的呵斥。再一看时,却见路口来了几个身穿半旧不新号衣的差役。为首的一个气势汹汹上来,看也不看他一眼,挥起手中鞭子便兜头兜脸地朝那车把式打去,口中仍骂道:“什么案上一点松香墨,民间千条冤魂鬼,满口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打死你!识相的就拿几贯钱出来,否则老子抓了你去蹲大牢!”
就这刹那间地功夫,那鞭子便抽了那呆若木鸡的车把式好几下。李俊荷眼见那老车把式捂着头惨哼连连,顿时怒喝道:“老刘,拦住他!”
时迟那时快,旁边忽然伸出了一只蒲扇大的铁掌,抓过那鞭梢一折一扭,硬是将那鞭子从差役地手中夺了过来。那领头的差役哪里想得到平白无故居然会窜出一个和自己作对的人,怒不可遏地转头要骂,却看到一个七尺昂藏的大汉拿着那结实的鞭子随意揉搓,没几下便将其化作败絮一般,随手扔在了地上。
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带,就不能不带眼睛。饶是那差役平日强横霸道,这会儿见了这一手仍是胆寒,眼见后头四五个同伴一同上得前,他方才壮了几分胆气,退后两步瞪着刘操,厉声嚷嚷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袭击衙差!”
刘操是绿林侠盗出生,平生最恨为虎作伥的衙役,此时见对方那几人的态势更是心头火起。没好气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随意捏了几下拳头,不管那咔嚓作响的声音如何刺耳,这才冷笑道:“衙差?要是你不说,我还当是无赖呢!这王法至少还要审理之后才能动板子,你倒是强横,一言不合就动鞭子!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袭击你了?”
那差役见李俊荷、刘操才两个人,顿时又强横了起来:“王法?咱们可是官府地差役,咱们说的就是王法!”
瞧着那几个形同地痞无赖似的衙差,李俊荷心里也极其冒火。既然刚刚那向导说此地就是琼山县,那这些人出自何处就不言而喻了。任凭是谁,发现这些货色那心情也决计好不起来。于是,他竟是没注意那挨了几鞭子的车把式慌忙驾起了车,一溜烟的赶着车遛了。当然,捏着拳头冷笑预备打人的刘操也没有注意。
然而那几个差役却瞧见了,都是气急败坏直跺脚。眼见正主儿跑了,那差役恼羞成怒,满肚子火气顿时都撒在了面前两人身上。仗着人多势众,李俊荷看上去又只是一个文弱少年,他便恶狠狠地下令道:“弟兄们,我看这两个家伙来历可疑,给我抓回衙门好好拷问!”
众差役平日干惯了这种营生,原本还有些畏惧刘操的武力,可以众凌寡这种事情谁不做谁是笨蛋,当下一群人就齐齐扑了上来。一众人还深有默契,四个扑上去预备缠住刘操,剩下两个则是朝李俊荷逼去,心想无不打着擒下一个威胁另一个的打算。
然而,满心以为手到擒来的两个差役很快却发现,他们拣软柿子捏的主意完全打错了。那个少年初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害怕得呆住了。谁知就在他们扑上去的一刹那,他们却感到面前人影一晃,还不等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差役就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另一个则是下巴上中了重重地一脚。
两人这惨叫声刚起,旋即便听到了几个犹如鬼哭狼嚎似地叫嚷,勉强抬起头一看,却是同伴们全都落了水,一个个狼狈地正在水里扑腾。
“我还想把人扔下水再来解决这两个的,想不到李少爷您地动作倒挺快,不愧黄埔的高材生。”
刘操笑呵呵地拍了拍手,回头一望方才发现刚刚那车把式全然没了踪影,这下那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李俊荷早在动手之前就发现了这些迹象,此时见刘操低声骂骂咧咧,他便笑道:“放心,有向导在,最多耽搁一两个时辰,倒是这些家伙不好处置。”
“有什么不好处置的,这种恶形恶状的家伙全都丢到水里喂鱼,天下就清静了!”
落在水里的差役此时已经有一个挣扎着爬上了岸,一听刘操这Yin恻恻的口气顿时两手一个哆嗦,差点没再次掉进水里。至于那两个侥幸还在岸上的差役则是吓得一个激灵,心想这莫非是地头蛇遇上强龙,踢上了一块最硬的铁板?当下两人谁也顾不得什么平日挂在口头的体面风光,磕头如捣蒜一般连连求饶,鼻涕眼泪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