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啊……啊？什么？”

自从被人押着去取钱，那位司机兼保镖一直垂头丧气的，上了面包车以后也是没精打采、心怀忐忑。开出去也就是几百米，面包车司机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令那位司机兼保镖一惊，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机兼保镖感觉摸不着头脑，面包车司机却没再说话，同车的监督押送人员倒是开腔了：“呵呵，您干的这行我们了解，简单来说，保护领导安全是第一要务，其他都可忽略不计。”

“啊，对，没错，是这么回事。”司机兼保镖本能的简单应和着。

另一名监督人员说道：“由此引申出来，保护领导的**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司机兼保镖机械地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除了开车的司机不能分心以外，车内的监督押送人员开始轮流发言。

“眼下虽然情况特殊，但您的使命和责任并未改变，还是要以领导的安全为重，其他的事情可以将来再考虑。”

“想要确保领导的安全，您就要跟我们真诚合作。合作结束后，大家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领导就是您害死的！”

“三千万啊，就算他一参加工作就是地市级的管矿干部，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至于那笔钱的来路，我想作为专属的司机兼保镖，您也应该心里有数。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领导的**，相关的所有事情您也应该加以保密才对。尤其是对公检法的同志，那更是要守口如瓶，一丁点线索都不能外泄！”

“刚才领导嘱咐您的话还记得吧？我们也听见了。领导的意思很明确，人家自己都认了，您还逞什么英雄？再说那钱也不是他的，这路财来来去去究竟算谁的可是笔糊涂账，为此冒天大的风险蛮干可划不来！”

“万一因为您一时冲动，导致领导有个三长两短……放心，我们早有脱身之计，可您能逃到哪里去？让人家一说：就是因为那小子个人主义、想出风头，领导都认了他还是死犟，结果把领导害死了！——要真落下这么个评价，就算不判刑，以后您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

“还是老老实实听领导的话，按领导的指示执行，保证领导的安全，保护领导的**——与我们真诚合作，这才是您真正应该做的事！”

……

第一小分队实力强大不仅表现在武斗上，文斗的战斗力也是一流。话一开头，后面的攻势就滔滔不绝，这位司机兼保镖很快就面容呆滞、两眼发直、脑子里乱哄哄的，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点不满也如烈日下的秋霜一样迅速消融。

一阵老式手机铃声响起，令车内暂时安静下来。

某位监督人员取出那部正在欢快歌唱的老旧手机，看了一眼后笑着递过去道：“好好说话，想好了再说，别让您的领导有风险。”

独毅浩做事滴水不漏，不仅把管矿干部的手机换了，也把那位司机兼保镖的手机换了。虽然是晚上，但许多人夜里的联络比白天还频繁，何况今晚还是周末。若是贸然把手机关掉，谁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反而会引起怀疑。所以独毅浩事先一口气准备了十部老旧手机，把二人的手机都换了，让他们不与外界失去联系，但却受到严格监控，管矿干部还要负责进行手机诈骗。

虽然是老旧手机，但使用没有问题，来电显示的功能也在。司机兼保镖接过手机一看，马上接通恭敬地说道：“夫人，是我，您有什么事？……不不不，领导他没……真的没有！夫人您相信我，您这可是冤枉领导了，他真没去那种地方！真的！……不是，也没去找谁，领导没跟任何女人在一起！……公、公务，工作上的应酬！……什么地方？这可不能说，真不能说！……不能看，一眼都不能看，事关重大啊！您千万别来！……夫人啊，您就相信我吧！！领导他现在确实没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用党性向您保证…………”

司机兼保镖突然感到自己后脑和腰部突然都被硬邦邦的东西顶住，瞬间如冰水浇头般冷静下来。这当然是同车人员看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怕他脑子一迷糊说错话，所以好心给他提个醒儿。

好在刚才的话多少有些震撼，好像打动了领导夫人，对方口气缓和下来了，冷静下来的司机兼保镖应对起来轻松多了：“是，是，是是，我担保，我能担保！……今晚肯定回不去了，明早领导和我会一起给您个合理的解释！……是，是，感谢您的信任！……是，好，好，我负全责，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好，那就先这样，夫人晚安！”

手机挂断以后，自然是又被监督人员收回去，若有电话进来再用。一场风波结束，不光是车内监督人员放心了，就连司机兼保镖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平静只是暂时的，很快又恢复到来电之前的模式，而且还增加了新的内容。

“您知道您有多幸运吗？”

“当初我们企业领导也拿党性跟我们保证，保证了好几次，时间跨度也大。每次人家一拿党性作担保，我们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再等等、再看看、再拖拖。”

“可现在人家卷款叛国移民走了，在国外舒舒服服的当富翁。”

“您现在拿党性出来作担保还能打动领导夫人，证明这地方还没那么糟，您那位领导也不是那么差。好好珍惜吧。”

“领导夫人虽然凶，可还算通情达理。身为一个男人，既然把话说出去了，就要负责到底，您可别把人家两口子给坑了。”

……

此时的司机兼保镖比刚才更惨，满脑子只想着好好合作的念头，就盼着完成以后跟领导安全离开这些人，再也没有一丝杂念。尤其是震惊于对方的语气，虽然没有了刚才的情绪起伏，变得平静冷淡，可却更加令他毛骨悚然，暗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

与此同时，坐在面包车最后排的一个人没有加入新一轮的发言，而是以惊人的速度编辑短信，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向总部汇报。

……………………

“知道了，让第一小分队提高警惕，一切按计划进行。”独毅浩了解清楚情况后作出指示。这点小事早就在预料之中，根本不影响大局，若能好好利用反而更增成功把握。

二号守护神问道：“车队还没到吗？”

独毅浩答道：“哪有那么快？那三千万被管矿干部埋在他家郊外老宅的自留地里，而我们所处的这片废弃厂区是在郊外的另一端，虽说不是正好处于两个相反方向，但距离也挺远。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此行不能选最近路线直接过去，离市区越远越好，路程就更长了。另外，前后共五辆车组成的车队，既要彼此照应，又不能让人轻易感觉是一起的，调整配合下速度自然就慢了。”

此行前去取钱的一共有五辆车，打头的是面包车，第二位是那辆豪华官车，开车的则是第一小分队成员，司机兼保镖在中间的面包车上，还有两辆面包车在后面跟随。独毅浩竭尽所能让此事不会公开，但他并没有自负到认为永远不会惊动警方。即使此时所经过的道路上行人和车辆都非常稀少，记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模糊甚至混乱，但监控摄像头却在坚守岗位，一旦调阅能查出很多事情。独毅浩让各车之间互相照应的同时也要注意掩饰，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但至少能增加破案的难度，延后暴露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的优势是在独毅浩一方：时间拖得越久，线索和破绽消失得越彻底，破案难度越大，他们也就越安全。不管警方多么神勇，等时间过得够久，所有的线索和破绽彻底消失，神仙也别想破案，破了案也找不到嫌疑人，找到嫌疑人也没证据判定有罪。

车辆行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整个计划中的所有步骤细节都遵循这个原则，这就是独毅浩的理念：我虽然尽力让整个计划趋于完美，但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周详缜密得没有任何破绽和线索，但时间可以帮我把所有的破绽和线索全部抹去。

二号守护神有些怀疑：“根据掌握的材料，那位管矿干部在市区安家以后，全家老少都迁过去了，郊外的老宅就没人住了。只是每过十天半个月回去住住打扫一下，说是不能忘本，偶尔回老宅过夜忆苦思甜，顺便给那里增添人气儿。老宅都经常没人，自留地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也早就抛荒了，他就那么放心把三千万现金埋在自留地里？他就不怕需要用钱去取的时候，埋钱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大坑？”

独毅浩揭开谜底：“信贪官不忘本，不如信母猪能上树。如果将来被披露出家里藏有几千万现金，那肯定是谁都救不了他。可要是把钱埋在自留地里，虽说那块地是他的，他也有绝对的优势和充足的时间做这种事，但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的可能，因为只要抓住机会谁都能做到。从事发后补救的角度讲，藏在家里或跟自己有直接关系的地方都不好说，而谁都有机会接近的自留地则可以百般抵赖。至于失窃被盗，那种可能性很小。他们家里人自己不说，谁能知道？虽然人搬走了，但谁都知道那是领导家的自留地——今天捡他地里一根草，明天要还十车苗。当地的干部会积极看着，老百姓谁也不敢造次，从旁边经过都不敢靠近。如此一来，那块地安全得很，谁闲着没事冒着被打击报复的危险去领导家自留地里挖坑去？就算是拆迁的到了，领导之间也会事先打好招呼，不会上来就蛮干，人家有充足的时间把钱转移。十天半个月去一次，就是告诉当地干部自己还看重这宅子这地，好好看着，顺便也亲自确定一下地里的土有没有被人动过。至于忆苦思甜不忘本什么的，老百姓只当他是作秀，谁都想不到地里埋藏着大笔现金。”

……………………

车队终于停在了管矿干部家自留地旁边，锹镐之类的工具早就准备好了，动手的当然是那位司机兼保镖。按照临行前管矿干部的指示，很快确定了挖掘地点。

除了中间接了一次领导夫人的电话，这一路上车里的劝说和忠告就没停过，这位司机兼保镖的耳朵一直在工作。此时他在思想上已经完全确立了“好好合作，完成后跟领导一起安全回家”的行动纲领，不仅不会耍诈，干起活来还特别卖力。半个多小时以后，他发出了喜悦的欢呼：“挖到了！！我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