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失,转眼已去半年有余。
且说更始帝刘玄迁都到洛阳后,绣衣御使申屠建、左承相李松又隔三差五遣使到洛阳,奏请更始帝刘玄移都长安。刘玄本就是无决断之人,一时又没了主意,仍召群臣于殿上,再议定都之事。
国老刘祉、大司徒刘赐、将军刘嘉、刘信等春陵刘氏宗卿皆认为洛阳离帝乡南阳春陵毗近,且是中原腹地,人口稠密,地产丰富,不愿远迁,皆拥戴更始帝就此定都。但定国上公王匡、成国上公王凤、大司马朱鲔、大司空陈牧等却改变初衷,力奏定都长安。
王匡道:“言王天下者,皆以长安为都,其京城之大、宫阙之壮,典籍之盛、英才之众、土地之广,洛阳何能比拟?陛下若是弃大图小,舍长存短,岂不成天下笑耳?”语气傲然生硬,灼灼逼人,无所顾忌。王凤、陈牧、赵萌等原新市、平林诸臣击掌相附。双方各持己见,议论不一,争执不下。刘玄见群臣吵吵嚷嚷,无以休止,便草草退朝。
刘玄自立赵媚为皇后后,百般宠爱,捧之怕掉,含之怕化,常整日缠缠绵绵,与之交欢。赵媚本就是有心之人,又受其父赵萌指使,常过问朝事,并意欲掌控操纵。刘玄荒淫,只为求得美人一笑,不顾社稷大事,为取悦于她,凡朝中之事,无论大小,尽去对赵后说,且言计听从。
这日,刘玄下朝回来,又因定都烦恼,去问计于赵后。赵媚听后,撒起娇来,依在刘玄怀里,故意颠目道:“陛下,自秦汉以来,君王皆在长安定都,以致帝业延绵。况长安有那未央宫、长乐宫、承明宫、甘泉宫等等,金碧辉煌,何等气魄?闻之便令人神往。这洛阳城小宫残,好不寒禅,陛下难道忍心要臣妾在此久住不成?”刘玄语塞,依了赵后,决定定都长安。
刘玄令左司马赵萌拟旨,免去刘赐大司徒职,命其为丞相,遣其赴长安修缮宫室,以便移都。刘赐无奈,只得忍声遵旨而行。
不过半年,刘赐将长安宫殿修缮完毕,回奏洛阳。更始帝大喜,选一黄道吉日,带着赵后及长子刘求,率领文武百官,车驾仪仗,浩浩荡荡,迁都长安。却狠心把原配韩玉及那两个小儿刘歆、刘鲤滞留在洛阳,寒灯残月,好不孤苦伶丁。
刘玄迁都长安,在未央宫升坐,访问治道。众臣分列两旁,垂衣拱手,平正章明,以治天下。百姓终盼汉室归朝,欢欣鼓舞,群情振奋,拥戴更始。刘玄命宋弘为右司空,并调令颖川太守董萱继为洛阳令。宋弘受命发布圣谕,告示安民,推陈出新,兴利除弊,鼓励商贾,长安一时倒也面貌一新,初显生气。
但好景不长,未足半年,朝中又出波澜,争辩纷起,引出许多是非来。
那日,王匡、王凤与李松等,共邀赵萌于府上,密议封王之事。
王匡道:“刘玄称帝已今二年,按先朝所制,应大封功臣才是。我等出生入死,匡扶大汉社稷,功勋卓著,应该封王,无可非议。若能得封,方能光宗耀祖,不枉一身矣!”
王凤愤然道:“刘玄虽称帝更始,实为愚士腐儒,无所用心,若无我等将他极力推上台来,焉能有今日?”
李松对赵萌说笑道:“左司马如今已是堂堂国丈,两位上公怨帝之言,就不怕国丈说与帝?”
赵萌挥挥手,笑道:“我这国丈还不是依了诸公才有,何必隐诲也。”
王凤正色道:“左丞相之言不假,若是由国丈转呈圣上,帝必纳也!”赵萌点首,笑而不语。
次日临朝,王匡首先出班奏道:“陛下率臣等推翻莽朝,匡复大汉,现已君临天下,四海归顺,万民赞颂!今大汉社稷江山永世长承,陛下应大赦天下,分封功臣也!”
王匡话音刚落,王凤、陈牧、李轶、成丹、廖湛等齐声赞同。李松乘势奏道:“陛下,定国上公所言极是,秦、汉开国,皆封功臣为王侯,今陛下有幸临朝,理应如此!”
刘玄见刘祉、刘赐、刘信等刘氏宗卿侧首斜目,默然无言,不知如何应对。独有一人出班高声道:“陛下,此议不可!”
刘玄一看,见是将军刘嘉,便问道:“有何不可哉?快快奏来!”
刘嘉愤然道:“高祖在世时,曾定立汉制,非刘氏不得立王。功臣之中,难道皆为刘氏么?”
朱鲔也直言道:“今刘氏宗室未得加封,如何先封他人?臣也以为不甚妥矣!”
刘玄暗自道:“刘嘉、朱鲔言之有理。”见众臣各持己见,不想再议。
刘玄正欲起驾下朝时,却见殿上王匡、王凤、陈牧、成丹等横眉冷视,怒气冲冲,不由心中发怵,很是为难。于是刘玄又问计于赵萌道:“封与不封,赵爱卿有何所奏?”
赵萌笑道:“陛下,封刘氏宗卿理所应当,但诸臣也功不可没。依臣愚见,应先封宗室,再封功臣也!”
刘玄甚悦,点首称道:“还是国丈识得大体!”乃正色道:“宗卿、功臣先后封赐,不可再争辩一室,议论纷纷也!”当即下命,令赵萌拟旨,不日分封王侯。
过了数日,刘玄颁旨,封刘祉为定陶王、刘赐为宛王、刘嘉为汉中王、刘信为汝阴王、刘庆为燕王、刘歙为元氏王。又过了两日,刘玄又封王匡为沘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陈牧为阴平王、申屠建为平氏王、王常为邓王、李轶为舞阳王、李通为西平王、张卯为淮阳王、成丹为襄邑王、廖湛为穰王、宗佻为颖阴王、胡殷为随王、尹尊为郾王,田立为禀丘王等等。其它臣等,则各分侯爵。
刘玄所封王侯中,独未封刘良、刘秀二人为王。刘赐、刘嘉不满,当廷问及。刘玄眼神飘忽,躲躲闪闪,吱吱唔唔,意欲搪塞,并用眼去瞟那赵萌、王匡等。无奈之下,赵萌代更始答道:“国老刘良已辞官回籍,无意请封。刘秀正在河北代圣上巡行,陛下之意乃是待刘秀剿平邯郸后,再行加封。”刘赐、刘嘉等众刘及春陵旧部李通、宗佻、马武、马成皆愤愤不平,吵吵囔囔,不依不饶。刘玄无奈,有意冷场,低头只顾瞅着脚下,不予理彩。
朱鲔无意为王,当下奏道:“刘良、刘秀皆为高祖之后,享有盛誉,都且未封王,臣非刘氏宗卿,不能为典也!”当即辞去胶东王。
赵萌立于御案旁,见朝廷之上一时乱乱纷纷,也怕闹出事来,见刘玄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便假传谕意,大声宣道:“圣上有旨,封赐已毕,退朝!”王匡、王凤、陈牧、廖湛、申屠建等人各得其所,自然兴高采烈,一哄而散。落下刘赐、刘嘉等人痴痴地呆立殿上。
过了三日,更始帝刘玄又颁旨谕,重命;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李松为丞相;刘赐为大司马,朱鲔为左大司马,赵萌为右大司马;陈牧为大司空;申屠建为绣衣御使;廖湛为执金吾;胡殷为尚书令;谢躬为尚书仆射;宋弘为右司空。又命刘祉为太常大将军;王常为廷尉大将军;刘秀为破虏大将军;李轶为五威中郎将;张卯为卫尉大将军;刘嘉为通天大将军;李通为柱天大将军;成丹为水衡大将军;宗佻为骠骑大将军;来歙为威武将军;刘隆为都骑尉等等,其余皆命为骠骑将军、将军、偏将军等。
为镇抚及平定各郡,刘玄又命刘赐镇守南阳;李轶镇抚关东;刘嘉镇守汉中;李通镇守荆州;祭遵镇守郾城;王常镇守昆阳。并命董萱为洛阳令;庞萌为冀州牧;田立为上党太守:彭宠为渔阳太守;耿况为上谷太守;伏湛为平原太守;武勃为河南太守;耿艾为济平太守;韩歆为河内太守;任光为信都太守;陈康为魏郡太守;梁统为酒泉太守;邳彤为和戎太守等等。
时下,恰有西州上将军隗嚣闻刘玄入都坐朝,视高祖后裔为正统,也到长安称臣。又有莽臣梁丘寿、陈修上书降汉,刘玄甚悦,命隗嚣为御使大夫,梁丘寿为鲁郡太守、陈修为沛郡太守。同时,又部署*王朗军事,令谢躬、马武、刘庆领军三万北上河北,攻击邯郸。
王侯分封,拜将任吏一毕,刘玄以为朝中再无大事,也懒得去操那些税赋捐派,赈灾放粮,屯田农耕、兴商开渠等朝中琐事,统统交由丞相李松、左大司马朱鲔、右大司马赵萌三人共秉,自己落了个两袖清风,消遥自在,只顾与赵妃取乐。
这正是:自古君王多好色,长夜欢娱桃花歌。
消遥不过三四载,都陷宫毁祸自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