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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呢？”带着家人来到城南的陈珠儿，进了屋子，没看屋子中三个人的脸色，急忙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来。

没想到陈珠儿会突然出现，而且还问了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程璧和王功略都把身子别过去，刘辉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慢慢站起来。

“珠儿，陈大人已经殉国了！”刘辉缓慢而轻声的说，似乎怕这声音把陈珠儿伤到。

“什……”陈珠儿的脸色一变，话只说出了一个字，接着便傻在原地。

“珠儿！”刘辉以为陈珠儿会伤感落泪，想要上前来安慰几句。

没想到陈珠儿手中刀一挥，把刘辉刚刚还坐着的椅子拦腰砍断。“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被陈珠儿这动作吓了一跳后，刘辉这才发觉陈珠儿不光是泼辣，性子里也是江阴人固有的刚毅，在现代社会里，应该是属于野蛮女友类型的。

听过陈珠儿的话后，刘辉再次看看程璧和王功略，“现在已经是存亡最后的时机，是无谓的殉城，还是杀出一条血路，以期望能够日后报仇，就看二位的抉择了！”

程璧不置可否，似乎心中还有犹豫，王功略嘿嘿一笑，“刘小哥，那俺支持你的决定了，不过支持是支持，俺还要留下来！”

王功略的话让刘辉稍稍有些意外，原以为王功略会继续反对的。

“刘小哥，留在城内的士兵不能没人领导，王某就担了这责任了！”看着刘辉，王功略的黑脸微微一笑，带着一点淡然的神色，让不由自主的抱拳向着王功略行了一个大礼。

王功略也没谦虚，很坦然的接受了，王功略的话很明白的告诉刘辉，为了能够让刘辉带人突围，王功略是要带着留下的士兵同清军生死相较了。

“程员外，你原本就是外乡商人，虽然久居江阴，其实还算不得江阴人的，你还是和刘小哥一同走吧！”王功略现在的思路出奇的清晰，全无平日里黑脸莽汉的莽撞，一条一条的交待起来。

“刘小哥，还请你尽快安排人手，今晚清军可能会暂作休整，王某决定带人偷袭，这江阴城鞑子们可没咱们熟悉！待城内乱起，你便开始行动吧！”

王功略的想法同刘辉想的差不多，听过后，刘辉连忙点点头，表示认同。

“快去吧！现在就得准备了！珠儿你也去给刘小哥帮忙。”王功略把刘辉和陈珠儿都支开后，看看程璧，“程员外，拜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刘小哥能够毅然取舍，并不计较眼前的生死，将来必定是将帅之资！王某不经历这江阴城难怕是永远看不清，程员外有兵有饷才是乱世求生的正道，刘小哥的将来还要靠你了！”

“王举人！”程璧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王功略，现在也开始心思细腻起来，每句话都很切实。

“王某在江阴一世为人，还是君父钦点的武举人，虽然不能领正兵杀敌，可现在也不能以不忠不孝，弃城而去！王某人要忠孝两全的，以后有机会再回江阴，还请程员外能给城内众乡亲们，烧点香火！”王功略又对着程璧一拜，其实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刘辉的话中无君无父，而且说的大义凛然，这人心中必定是有反志，只怕要同李闯是同一类人，不过这又能如何呢？现在那满清鞑子不是都占了半壁江山了。

“王举人，那刘辉他……”程璧还有话要说，被王功略摆手打断了。

“程员外，我看刘小哥也和你相善，你便一直跟着他好了！”

感觉王功略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程璧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其实刘辉的那番话也把程璧吓了一跳，在这年月里，藐视君王一类的话语，还没人敢像刘辉说的那样明白。

在外边的刘辉自然不知道两个古代人的心思，作为一个现代人，刘辉正把陈珠儿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

靠着刘辉的肩膀，没说什么，陈珠儿只是沉默了一会后，无声的哭起来。感觉着怀里的娇躯颤动，刘辉紧锁着眉头看着逐渐变黑的天色，自己空以为凭借一个现代人优越感，能在着大明末世里力挽狂澜，可惜在博洛、孔有德这样的满清名将面前，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把戏，虽然在战术上会有些优势，但是在兵力和整体的战略上，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够入博洛和孔有德的法眼，充其量也就是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而已。

“力挽狂澜何其艰难啊！”刘辉自己在心中叹道，“路漫漫其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轰！”城北突然传来爆炸声，在黑乎乎的夜里，一柱红光冲天而上。见到这异象，刘辉的心里一沉，这是守卫城北的顾志茂发出最后的信号了！刘辉同他约定，如果城北已经是兵尽粮绝的时候，就发出一个能明显表明意思的信号。

顾志茂在城北带领留下的士兵守住了城北正面清兵的进攻，守住了东侧和南面的清兵进攻，可却没想到贝勒尼堪会在西城沿着一条水沟潜进来偷袭，彪悍的八旗兵杀了顾志茂一个措手不及，疲累的士兵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在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束手无策的顾志茂只能来到放着红夷火炮的炮位前，摸着炮身上江阴大将军刘的铭文，手上的鲜血把这铭文变的格外清晰。

“儿子不孝，为了生存卖身为奴，今日能为国尽忠也算是全了孝道，娘，孩儿先去了！”顾志茂轻念了几句后，把手中的火把向着摆放在炮位上的火药桶一扔，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巨响声中，红夷火炮同顾志茂都烟消云散，剧烈的爆炸似乎让江阴城都颤抖起来。

“当啷！”横飞的碎片在空中抛转了许久后才落下，把地面的石砖砸成数块后，红夷火炮上的铭文清晰的显现着，“江阴大将军刘！”

知道自己的五门红夷火炮肯定是全毁了，刘辉用力的握着拳，自己空有如此的杀器，可是却徒劳无功，现在自己的势力还是太过渺小了，如果能够突围成功，自己一定要壮大能掌握的力量。

“嗯嗯！大人，派出城的人回来了！”娄东水见到刘辉搂着陈珠儿，背过身后，咳嗽了两声。

“我知道了，发现什么了？”刘辉一用力，把想离开的陈珠儿牢牢的搂在怀里，没想到刘辉一点没有顾忌还有人在，陈珠儿轻轻的扭着身子。

“在南城和西城清军的结合部确实是有个缺口，不过并不大，想要穿过去，恐怕有点难度。”娄东水把探子搜集来的情报对着刘辉说了一遍。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想突围，那里是唯一的出口，不论发生了什么，伤亡有多大，从那里冲出去是不会改变了！”刘辉已经拿定了主意。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了！”娄东水点点头后，马上离开了。

不一会，程璧和王功略一起走出来，见到这二人，刘辉先发话，“城北怕坚持不到明天了，刚刚的巨响就是炸炮的结果！”

王功略看看城北，“生死之事，本有天定，忠君效国，乃是天理，王某是大明的武举人，就是死也要做大明的鬼，刘小哥他日有缘还请能记得江阴城的这些人！”

“江阴百姓忠孝千秋！”程璧面色凝重的向着王功略一拜，刘辉也跟着拜了下。

不再说什么，王功略呵呵的笑了两声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儿郎们，随我杀鞑子啊！为殉难的乡亲父老们报仇！”远远的传来王功略的声音，城北的大部分守军借着夜色大面积扑散开，清军刚刚入城虽然人多，但是也立足未稳，初战下，被王功略这些人杀的连连败退。

“大人，城门下的水闸已经打开，可以出城了！”南城门下，娄东水见到刘辉后，马上走过来。

点了下头后，刘辉看看准备一同出城的五百多人，这里出来刘辉带路的两百多士兵外，大部分都是城内的百姓。

看了看城外，刘辉一拍娄东水，“带队出城！”

“是！”应了声后，娄东水带头，排着长队的士兵们鱼贯而出。这水闸原本是引水入城的一个暗闸，即使是江阴城内的百姓知道的人也非常少，这多亏了娄东水曾经做过水匪，对于如何潜入、潜出江阴城了如指掌。

江阴城外，投降的周顺正在帐篷外看着江阴城，攻入了江阴城后，城外清军的戒备松弛了许多，已经剃发的周顺很随意的在军营里走动，原本对他还有戒心的清兵，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太在乎了。

摸着头顶上仅剩的铜钱大小的一绺头发，周顺脸上若无其事的走着，白天清军炮响的地方，正是周顺现在的目的地。

“弟兄们，我周顺这就要陪着你们了！你们可别误会我啊！在黄泉路上还请等等我。”周顺在心中默默的念着。

作为一个巧手的金银匠人，周顺的心思也是玲珑的。没想到自己会被俘，原想硬气的求死，但是在清兵押着路过火炮阵地的时候，周顺马上就改了想法，自己能毁了这些大炮，那自己的死才值得，所以周顺很配合的做了“叛徒”。

十步，再走十步就是火药桶了！周顺看着用雨布蒙着的一个个火药桶，上边厚重的雨布虽然能够防雨，但是这些用油浸泡过的厚布最怕的就是明火，只要有一支火把落上去，眨眼间就会燃起冲天大火。

从用来照明的铁架上拿起一支火把，周顺咬咬牙，脸上还有点兴奋。

“站住，什么人？”这时突然有人把周顺叫住了，“老子刚解个手，就有人来了！兄弟，你哪的？这里不准随便靠近的。”

哨兵骂骂咧咧的系着裤子，见到周顺似乎并没听自己的，而是在继续前进。

“?，我说你……”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周顺把手一挥，燃烧的火把在空中翻着跟头，慢慢的落到了雨布上。

那哨兵看着火把在空中的轨迹，慢慢把目光落下后，“啊……”的发出一声怪叫，只见“噗”一下，雨布就像是突然燃起的火山，而后就是阵阵的爆炸声，整个大地似乎都颤抖起来。

看着翻滚的火焰向着扑来，周顺脸上带着微笑闭上眼睛，“兄弟们，周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