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王的四个儿子之间,大王子挛骶与骁勇的三王子覃偲感情交好,而孱弱的二王子毐秣处处受到挛骶的排挤,连军队给养有时候都不齐全,只能与最小的弟弟,月氏王幼子贡昆诉苦。贡昆也经常会资助毐秣军资,于是两人感情不错。
这些事在月氏人中并不是什么大的秘密。由于大王子与月氏王相处时间最长,所以深的月氏王信任。而幼子贡昆因为在大汉帝国大学毕业,颇有谋略,所以也让月氏王喜爱。这两者的斗争在造反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殿下息怒,对身体不好。”
毐秣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后帐里走出一个盛装汉服的女人,这是毐秣的妻子,文黛。
毐秣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汉服,身体往后一躺,靠在狐皮椅上,喘着气道:“黛儿,父王不是说别穿汉服了吗?你怎么还穿?”
文黛不屑一笑:“殿下,王上还下令全体月氏人改名呢,可你看看案上的名册,有几个是月氏名?大汉强盛,王上想一次性清除大汉的影响是不可能的。”
毐秣皱了皱眉,却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接过侍女端来的补气参汤啜了一口,原本泛着诡异红色的脸色才渐渐消逝下去,不过脸色却变得苍白了。
“黛儿,这次将挛骶的传令兵赶回去,他会不会再派人来?”毐秣问道。
文黛款款坐在毐秣身边,脸上带着笑容道:“那是肯定的。挛骶的心志就跟王上一样坚硬,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我该怎么办?”毐秣不由担忧地说。
文黛伸手拂了拂毐秣方才因剧烈咳嗽而显得凌乱的发丝,笑道:“我的郎君担心什么?有我们文氏家族支持你,挛骶就算当了王上一样不敢拿你怎样。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王上。连王储都不是……”看毐秣脸上依旧有些担忧,文黛又轻声道:“再说了,家父前几日来信,连西海马家也准备把女儿嫁给我的弟弟了,你且宽心,有我们马文两家支持,再加上你那幼弟贡昆,绝对没人敢动你分毫!”
毐秣握住文黛的手,消瘦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感动,泣声道:“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夫人这么完美的女人。如果上天有灵,我希望生生世世与夫人做夫妻!”
文黛含笑不语,眼眸里闪烁着甜蜜的光芒。
大月文氏,是大月州仅次于张氏的庞大家族。其祖上都是从异族转变而来的汉人。张氏祖上是月氏人,月氏姓氏为阿巴斯。而文氏祖上是贵霜人,至于贵霜的姓氏。早就忘记了。
与张氏还在宗祠里保留着月氏的一丝脉络不同。文氏是彻底融入汉家文明的异族之一。事实上,在大月州和西海州两个地方,绝大多数的氏族在加减,三万打五千就稳赢么?当年楚霸王靠着三千江东子弟就打赢了三十万的秦军呢!
可不管传令兵怎么说,这小小侍女就是不肯放他进去。在她小小的心里实在无法理解。战争为什么不是简单的加减?当初她在老家也没少见哥哥弟弟们打架啊,那还不是人多的打赢人少的?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又有三四个传令兵火烧屁股似的赶来,无不是要通报殿下,汉军有了行动。而且情况越来越危急。
最后跑来的一个人已经紧张的整张脸都变了型,五官纠结在一起。甫一落马就张口尖叫:“不。不好啦,陷阵,大汉陷阵卫杀来啦!!!”
这声尖叫实在太过高亢了,刺的人耳膜生疼,侍女捂着耳朵,恼怒地瞪着那传令兵。正要板起小脸训斥几句,忽然就听见帐内一阵乱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翻掉了。侍女脸上一紧,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传令兵。然后正准备掀开布帘进去,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瞬间将她掀翻在地,然后就听见这个男人用近乎咆哮的腔调喊道:“什么,什么陷阵卫?谁喊的陷阵卫?”
侍女委屈地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她能够看见冲出来的男人就是月氏二王子毐秣.阿巴斯,更能清楚的看见,仅披一件外袍的王子殿下下身根本什么都没穿,那根还水淋淋的男/根在在随风摇曳,散发出一股骚骚的味道……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王子殿下此刻仿佛世界末日来临般的仓惶表情。这个表情侍女一生都不会忘记,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这个侍女还对她的子女说:“大汉的陷阵卫是能够让所有人敬畏惶恐的军队!”---对她来说,当时的月氏王子,就可以代表所有人了!
当然,此刻是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个侍女到底在想什么的,直到王妃在里面呼唤她名好几遍后,侍女才急匆匆的跑进去。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因为王妃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文雅,而是用皮袍紧裹雪白的身体,带着颤音问道:“莺儿,刚才他们在喊什么?是不是汉军杀过来了?”
叫莺儿的侍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远远的,似乎有一股声浪如同天边的滚雷一般涌来!那声音,仿佛山林猛虎的咆哮,又仿佛苍天巨龙的怒吼,一阵一阵,连绵不绝,但又绝对雄浑有力,震人心魄……虽然还远,但已经能够让莺儿和文黛这种弱质女流由心底感受到敬畏和颤抖。
“向前!向前!!向前!!!”
“陷阵之士,有死无生!杀!杀!!杀!!!”
“向前!向前!!向前!!!”
“陷阵卫,一往无前!杀!杀!!杀!!!”
……
月氏军营前,已经逼近月氏营盘三十步的姚仲孝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跳这么剧烈的跳动过,仿佛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看见营中仓惶奔走的月氏人,也不是因为他们抵近了月氏大营三十步,而是因为在阵列最前端的那支号称“陷阵之士,有死无生”的陷阵卫军阵!
“龟行阵,上!”随着排头第一个军官的高喝,几乎是话音方落的瞬间,所有陷阵之士已经完成了规定的战术动作。那整齐划一的速度和坚决贯彻的执行力,在姚仲孝看来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所有陷阵卫的士卒都是不着全甲的,他们身上只缠带着肩甲、胫甲、腹甲和一双军靴,除此之外就是携带武器的肩带和腹带,裸露着健壮的大腿和雄厚的臂膀,那股子野蛮气息,若是不看他们的军徽,简直会以为他们是来自远古蛮荒时代的野人!
可他们不是,他们是大汉帝国最训练有素的军人!
所谓陷阵者,陷阵之士也。一旦陷阵,有死无生!一往无前!
这是陷阵卫的教条。按照陷阵卫第一代统帅燕公张飞的说法:“陷阵之士,唯死而已!汝之死亡,即国之胜利!”
“每一个大汉陷阵卫的士卒都是疯子!以死亡为最高荣誉的疯子!”
这是罗马帝国最伟大的奥古斯都德古拉斯亲口说的。这无疑是陷阵卫的最高评价。
姚仲孝认为,陷阵卫当得起这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