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师娘的一只锅铲便不偏不倚地飞上了老头额角,随之唾骂:“你这死老鬼,说得什么鬼话?蜡烛元宝?你自个儿留着尽情吃吧。大文学”
然后,他们就完全忽略了我的个人意见,径自决定了,再然后就是今日,话说今日就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子初一早便被村人拉上山打啥老虎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师父师娘在隔壁布置礼堂,干得热火朝天,时不时有“碰碰啪啪”的打斗声传来,估计是一言不合又动手了。
我咬着毛笔杆子,歪着头,细细描绘着一个人形。
最近我迷上了画画儿,特喜欢画人物,抓着谁都要画,就是画出来的东西,有些不咋入眼。
描摹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我一抬头,只见山下小东哥的妹妹秀英急匆匆地奔来了。她穿着一袭小花布褂子,盘着一根光溜溜乌黑可鉴的长辫子,一踏入我那四合院,便习惯性地来回张望了一下,随即叫道,“若寒姐,若寒姐。”
“进来吧。”我从窗户内探出颗头,朝她挥了挥手,笑着说道,“秦大哥上山打老虎还没回呢。”
秀英姑娘脸孔一红,有些发急,“我不是来找秦大哥的。”
“哦。”难不成你来找我?我心里稀奇,嘴上却没支声。
要知道,自从来到扩苍山后,方圆百里内,前后数百户人家,凡家里有年龄与子初相当的姑娘,都曾试过托媒婆上山向师父说媒,可见这臭小子的魅力……
“若寒姐,听说他们在前面山头没堵上那只大老虎,老虎窜得凶了,似乎往山下窜来着,所以我哥让我来捎个口信,叫你小心些。”
“哦没事,这老虎大抵不会窜我这儿,师父师娘就在隔壁,它不敢过来送死的。”
“哦,我只是过来跟你捎个信儿,你可别掉以轻心。”
“嗯,谢谢你,秀英。”
“那我先走了。”她转身走了数步,又回过头来,尴尬地冲我笑笑,“恭喜你,若寒姐。”
“谢谢。”我微微点了个头,看来这丫头总算是死心了。
这个作孽的子初,哎,到底伤了多少可怜无辜少女心呢?
秀英走后,我一个人又静静地画了会儿功夫,正打算搁笔出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突地一声虎吼迫近窗前,我讶异地抬起头,恰恰对上一只吊睛白额虎。
妈呀……我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毛发皆竖,手心里不由自主地攥了一把冷汗,就这么与它干瞪着眼。大文学
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双尖利的前蹄搭在我窗台上,慢慢张开它血盆大口……
呜——好吓人,连老虎都来欺负我!
“大哥,我,我们商量一下,你等下再爬进来,我不叫人,不激动,你也冷静。”我慢慢从凳子上站起,瑟缩着朝后退去。
“扑”它穿窗而入,雄赳赳落在我的书案上,狡猾地瞅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喂老大,再商量一下,我用三只猪两头牛来喂饱你,你不可以吃我哦。”
“啪!”书案蓦地坍塌。
它轻轻一跃,灵巧地跳到地面,虎目威慑,盯着我一动不动。
我一步步退后,右手摸索着左近的墙壁,“哐”地抽出壁上悬挂的长剑。
同一时间,它扬起尖利的爪牙,一个虎跃朝我扑来。
我一晃身,堪堪从它身旁擦过,手中宝剑回旋一刺,仅伤及它的毛发。可惜自打中毒后,体力犹未完全恢复,否则一剑当可刺准。
我“蹬蹬蹬”退到门口。
它长尾一摆,凛冽的风强劲地刮过我的脸庞。
我暗暗心惊,手里捏出一把冷汗,直叫一声不好。
它一击不成,虎吼一声,再度扑起,速度极快的扑向我,大有泰山压顶的气势。
匆忙间,我急忙掷起长剑,“咻”一声,挟着风声自它脸旁飞了过去。
“当啷”,长剑划破它的脸,沾着点点血丝坠落于地。
它咆哮着扬起前爪,张开血盆大口,仰天狂吼一声,一掉头,它再度气势汹汹地冲向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
“啊——”我倒退一步,惊慌间却被凸起的门槛绊倒,翻滚出门。
眼看它一下就能扑到我身上,片刻间便能把我撕成碎片,我大惊失色,面上血色尽退,脱口叫了一声“子初……”。
“碰!”它庞大的身躯还未能靠近我,已被一道掌风震地飞起,陡然落在地上,发出震天巨响。
它挣了挣,犹想爬起,不料一道藏青人影倏然滑至我身旁,闪着寒光的长剑尽数没入虎头内,直插而入,瞬息毙命。
我张着小嘴,愣愣地望向来人,嘴唇连抖数下,忽而惊喜地叫道,“子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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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儿——”屋门陡然被人撞破,子初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快速飞到我身旁,大掌一捞把我拦腰抱了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瞧了半响,忽地松了口气,缓下紧张的神色,“还好还好,你没事。大文学”
“臭小子,等你来救人,你娘子早被老虎连皮带骨吃了!”师父不客气地敲上徒弟的头,“你死哪去了?成亲之日给你师父我跑得人影儿都不见,真不知是你成亲,还是你师父我成亲,我跟在你屁股后面急个屁呀?”
“初儿,你去哪儿了?还骗我们说上山打老虎?你要是真上山打老虎,那老虎也不会跑下来差点吃了你媳妇儿。”这回连师娘都不帮他了。
“子初。”我略略发窘地点点他的肩,小小声地道,“放我下来啦。”
“不放,我再也不放了。”他紧张地望着我。
“四哥,你这紧张的是不是太晚了点儿?”一旁闲坐的子悠,轻呡茶,晃荡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们。
“子悠?”子初惊讶地望向他,“你怎会在此?”
“我要是来迟一步,你就等着哭吧你。”子悠一撇嘴,笑嘻嘻地站起,“四哥,我还未向你道喜呢,四嫂,这回我总算可以正式叫你四嫂了吧。”
我瞄向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儿,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从那次秦英政变失败后,子容暗中把子悠放走,匆匆一别,到如今已有七、八月之久,时间过的好快。
那个玩世不恭、嬉戏人间的少年,一晃眼间,似已变得成熟稳重许多,应该经历了不少事吧,我心里暗想着,转头看了他一眼,“沈神医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不问还好,这一问,子悠清俊的面容骤然一黯。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吐出一句话,“她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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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我与子初举行了一场简简单单的婚礼。没有大红花轿,没有席开百桌,没有喧嚣的宾客,也没有吵闹的唢呐声,有的只是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
参加婚礼的仅有四人:师父、师娘,子悠,还有一位照顾我日常起居的哑妈妈。
当我着一身大红喜服,由哑妈妈自内堂扶出时,我感觉子初的视线落在我的大红盖头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一拜天地。”子悠朗声叫道。
哑妈妈扶着我转向门口,缓缓而跪。
“二拜高堂。”
哑妈妈再度把我扶起,转个身,面向眉开眼笑的师父师娘,盈盈而拜。
“夫妻交拜。”
哑妈妈拨过我的身子,我垂下眼帘,从盖头下偷望着子初的鞋。
缓缓地,盖头被他轻轻卷起,我微抬起双眸,与他含笑的星雾眸子交融一处。
“寒儿。”他细细柔柔地低唤。
“嗯。”我一咬唇,轻轻低下脑袋,无意识地应声,心里则暗自盘算别的,鬼主意慢慢浮上了心头。
“咳咳咳,送入洞房!!”子悠忽地被口水呛到,止不住连连咳嗽。
“等一下!”我突然伸出手,大叫一声。
“啊?”不止子初惊愣,在座诸位均瞪大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你想如何?”子悠想不到我会喊停,一时呆傻,怔怔愣愣望向我。
“我们家乡结婚,其实早不流行拜天地了。”我挥挥小手,笑嘻嘻地望向子初,冲他勾勾小手指,“老公,过来……”
子初挪挪身子,挨近我身边,“老公是什么意思?”
“就是相公的意思。”我笑着捧起他不解的俊脸,神情诡异地说道,“老公,你好像忘记跟我说一句话了。”
“什么话?”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我再度向他勾勾小手指,等他附耳上前,便把软软的嘴唇递了过去,在他耳旁轻吐了一句话。
瞬时,他俊面涨得通红,古里古怪地望了我一眼,用力摇了摇头,“我们……我们先回房……再说。”
“不要!”我忽然跳开数步,气呼呼地扬扬小拳头,可笑地道,“你不说我就不要跟你结婚,之前的拜堂全部不作数。”
“什么?”这回轮到师父师娘跳了起来,一前一后的嚷嚷道,“你们搞什么呀?”
“初儿,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吧,都拜好堂了,还玩花样?”
子初咬着唇,微微蹙着眉心,好笑又好气地瞪着我,“寒儿,不许胡闹。”
“我就要胡闹!今天我是新娘,我最大!”我再度退开数步,哼哼道,“你不说,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
“四哥,让你说就说吧,是什么话呢?看你憋成那样,定是十分搞笑吧,哈哈,四嫂故意整你呢,你是不是前几日哪儿得罪她了?”
“小人!”我朝子悠吐吐舌头,他随即哈哈大笑。
“臭子初,我讨厌你!”我作势转回头,举起衣袖假装抹眼泪,嘴里咕咕哝哝不停说道,“还说会疼我如珠如宝呢,全都是骗人的。所以说男人嘛,拜堂前一套,拜堂后又是一套,我以后再也不要嫁人了。”
“你也没机会再嫁了。”子悠忍俊不禁。
师父师娘则瞪大眼,两颗头同时转到东转到西,瞧着我们。
“我……爱你——”子初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道蚊子大小的声音。
“什么?”我掏掏耳朵,装作没听到。
“我爱你!”这回吐字坚定,清晰可闻了。
“碰通通——”师父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落在地上。
我忍着笑,作势搔搔小脸蛋儿,“你说谁爱谁?”
子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我爱你!我秦绍,将会终其一生爱护云若寒、疼惜云若寒,不管贫贱富贵、生老病死,亦对之不离不弃。”
“老公!!”我猛地一个转身,激动地翩然飞至他怀里,当着一众呆傻的众人,把我柔软芬芳的小嘴嘴凑了上去,大声地宣布道,“我也爱你,老公,我最爱最爱的就是你啦。”
“碰通通——”师娘也倒在了地上。
子悠连连后退数步,嘴角抽搐着凝视我俩,半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俩,要不要这么肉麻呀?”
“送入洞房!!”师父怪叫一声,凌空劈来一掌。
子初一把捞起我打横抱起,笑着一晃腰,身影杳然飘远。
***
窗外,红霞满天,新月初升,月华铺满地儿,片片树叶,在细雨轻风中斑驳摇晃,影影绰绰,飘飘落落。
窗内,巫山**,鸾凤颠倒,两情缱绻,满室春色。
我颤栗着,低喘着,浅浅呻吟,轻声尖叫。
在情潮生动的最巅峰,他似要把我融入他体内般紧紧抱着我,暗哑深沉的嗓音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最终吐出荡人心魂的三个字,“寒儿,我爱你……我爱你……”
白色抽纱薄帐,随风款款跌飞。
床内,衣衫凌乱,锦被云叠,我轻吐着气,毫不客气地把小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红唇轻轻一勾,绘出一丝极美的笑容。
他晶莹白皙的指尖,轻轻擦过我光滑如丝的背部,慢慢摩娑着我的肌肤,有丝痒痒,又很温馨,我忍不住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