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都是暗暗的一惊。虽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但是借助月光,柳西槐还是能认出下面的女子正是冉潇潇。由于她一袭白衣,刚刚柳西槐还误以为她是夕雪呢。
月光斜照在她的脸上,只见她微微一笑,轻轻一跃,也跳上了屋顶。
她也在屋顶上坐了下来,笑道:“小哑巴,你也睡不着吗?”
柳西槐收回目光,又躺了下来看满天的星光。她看了看柳西槐,幽幽的说道:“虽然我们都叫你小哑巴,但是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说话而已。他们都以为你是一个傻子,但从你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你不傻,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柳西槐面无表情的看着星空,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
她忽然淡淡一笑,也在屋顶上躺了下来。
“枕着月光和思念入眠,心里怀着的是悠悠的伤痛……”
柳西槐心里一动:她在想一个人……
果然,一段时间之后。只听她又轻声的说道:“小哑巴,你在想一个人么……我看见了你眼睛里的忧伤,其实,我也是……”
柳西槐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星空,他想得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凌晨时,两人都各自回到了两人的房间。柳西槐躺到床上时,赵飞龙巨大的呼噜声丝毫没有减小。柳西槐都怀疑,时间长了,这间房子会不会被震塌。他开始用手堵住耳朵,但一点用处都没有,赵飞龙的呼噜声似乎有着极大的穿透能力。他折腾了半天也没睡着,没过多久,天便亮了。柳西槐刚刚有点睡意,便见赵飞龙骨碌一声从床上爬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柳西槐的床前,一把掀开柳西槐的被子,大声嚷道:“小哑巴,起床了,你白天是睡,晚上也是睡,都快变成猪了,快给我起来!”
柳西槐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作,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但他想起了自己还在装哑巴痴呆,便只是狠狠的瞪了赵飞龙一眼。
赵飞龙的眼睛是何其的厉害,虽然柳西槐只是快速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被他察觉。
赵飞龙用手指着柳西槐,惊喜的道:“你刚才是在瞪我吗?你不是傻子是不是?”
柳西槐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过被子迅速的盖在了赵飞龙的头上,然后跳下床走了出去。赵飞龙掀开被子,大喜道:“太好了,这小子不是傻子!他还很刁!”
出去之后,柳西槐才知道他起来的算是晚的,其他人都起床了。夕雪正站在一块菜地前,好像在给那些蔬菜施法。毕竟这是秋天,普通农民种的蔬菜都冻死了,他们所吃的蔬菜,都是夕雪用魔法来延续它们的生命,让它们能在这苦寒萧瑟的秋季里茁壮成长。
柳西槐径直的走到夕雪的面前,忽然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雪师,你收我做徒弟吧?”声音之大,让外面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刚刚从屋里冲出来的赵飞龙。
“他,他不是哑巴!”所有的人都快速的围了过来,都是一脸的惊诧之色。毕竟柳西槐这一段时间一句话没说过,而且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他们都开始相信他是一个哑巴,而且是一个傻子。没料到他今天居然会忽然说话,而且还要夕雪收他为徒。他们怎么能不吃惊!
然而,夕雪的脸上竟无半点的惊讶之色。这让柳西槐的心里又增添了几分对夕雪的敬仰之情。他不禁开始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人。
夕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西槐,淡淡的道:“我不轻易收徒弟的。你走吧。”说完她便要走开。
柳西槐忽然大声的道:“那请问雪师你收徒弟的标准是什么?”
夕雪转过身,走近柳西槐,弯下腰盯着柳西槐的眼睛道:“我只收那些心气平和的人……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太多的仇恨,还有你心底里的阴暗……”
柳西槐浑身一颤,她竟然能将他彻底看穿,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有如此的能力。
夕雪说完又盯着柳西槐的眼睛看了一段时间,然后直起腰来,说道:“你走吧……”
柳西槐忽然坚决的说道:“我不走!你要是不收我为徒,我就一直的跪在这里!”
夕雪淡淡的道:“随便你,你喜欢的话爱跪多久就跪多久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张志玄走了过来,蹲下来轻声问道:“小哑――不对,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柳西槐双手抱拳对说道:“对不起各位,并不是存心为了隐瞒大家。这些日子,在下心里一直烦闷痛苦不堪。所以就一直不想开口说话,还希望各位见谅。”
张志玄拍了怕柳西槐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你太客气了,虽然你不说话,但我们也没当你是外人。”
柳西槐感激的道:“谢谢各位,张大哥,赵大哥,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有向你们道谢。”说完柳西槐便对着两人磕了几个头。
张志玄慌忙扶着柳西槐道:“小兄弟,你这样就太见外了。不管是谁,我们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飞龙却笑道:“好小子,跟我待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跟我说一句话,你真是……”
张志玄回头瞪了赵飞龙一眼,他后面的话才没有说出来。
柳西槐说道:“我姓‘柳’,名‘西槐’,大家随便称呼就可以了。”
张志玄想了想说道:“柳兄弟,师父她这个人很好,但是性格也有些……她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看你还是先起来吧。”
柳西槐坚决的说道:“张大哥,我一定要拜雪师为师,她一日不答应,我就跪一日,直到跪到她答应为止。”
张志玄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对身后的师兄妹们说道:“我们先去练剑吧,否则师父她又要说了。”
三人点了点头,便跟着张志玄走开了。然而,没走几步,冉潇潇偷偷的跑了回来,脸上红红的,小声的对柳西槐说道:“柳,柳哥哥,昨天晚上的事……”
柳西槐笑道:“潇潇妹子请放心,昨晚的事我差不多已经忘了,绝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赵飞龙不知怎的忽然从两人的后面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
冉潇潇脸一红,立刻说道:“没,没什么?”
赵飞龙更加起疑,嘿嘿一笑,说道:“好啊,你们居然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昨晚……”他不怀好意的拍了拍柳西槐的肩膀,接着道:“好小子,你才来几天……说,你跟我师妹昨天晚上到底干嘛了?老实交代。”
冉潇潇羞的满面通红,说道:“三师哥,你,你误会我们了啦。”
“误会?误会你脸还这么红?”
柳西槐忽然笑了起来,淡淡的道:“赵大哥你还真是误会了。”他看向冉潇潇道:“我看我们的赵大哥这么精明,瞒是瞒不住了,我们就告诉他吧?”
冉潇潇偷偷的向柳西槐摆了摆手,轻声道:“不要啊……”她知道赵飞龙那张嘴的厉害,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在深夜里去想一个人,还不被他天天笑话死。
哪知柳西槐却道:“我看赵大哥也是性情中人,他绝不会告诉师父的。”
赵飞龙嘿嘿一笑道:“是啊,是啊,还是你最了解我。”
柳西槐不去理会冉潇潇的阻止,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看见潇潇她在外面练剑,不小心把师父种的几棵高粱砍了,偷偷的移栽了几棵。她害怕被师父骂,所以……”说到这里,柳西槐严肃的道:“赵大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师父啊,雪师要是责怪她,这丫头会找我的茬啊。”说完他看了冉潇潇一眼,冉潇潇暗中松了一口气,很配合的瞪了他一眼。
赵飞龙听了之后明显很失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他笑道:“不让我说也行,那要看以后这丫头在师父面前还敢不敢说我的坏话了,我现在也有把柄了,嘿嘿。”
冉潇潇故意横了柳西槐一眼,假装生气道:“你这人真坏,答应了我不说出去还说,我以后不理你了。”说完站起来走开,心里却笑道:“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会骗人的,刚才还着实的紧张了一下。”
这里的赵飞龙拍了一下柳西槐的肩膀,笑道:“好兄弟。”说完之后也走开了。
柳西槐在心里笑道:“我开始行骗的时候,你们还躺在老人的怀里听他们讲故事呢。”柳西槐曾跟着雷瑾瑜在永安城内偷骗为生,学到了不少的偷骗技巧。在撒谎的技术上自然也比别人高一筹,尤其是他在撒谎时候的面部表情,简直可以说已接近完美,很难被别人识破。
这些人走了之后,柳西槐便一直跪在这里。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赵飞龙过来喊他回去吃饭。柳西槐一口便拒绝了,道:“雪师一天不答应收我为徒,我就一天不吃不喝的跪在这里,直到她答应我为止。”
赵飞龙见柳西槐态度如此坚决,便只好走开。于是柳西槐就这般不吃不喝的跪在这里,到了晚上也不例外。夜里夕雪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烛光,但她却从未出来看过柳西槐一眼。到了深夜时,外面极为的寒冷,尤其是地面,阵阵的寒意透过柳西槐的膝盖传了上来。即便如此,极为困倦的柳西槐还是忍不住困意直打盹。每当睡着忽然倒地时,清醒过来的他又立刻挺直身子坚持跪了起来。如此这般,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熬到了天明。
早起的张志玄等人看柳西槐仍跪在这里,都纷纷的劝说他,让他起来。然而柳西槐却依旧坚持的跪在地上。夕雪出来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旁走过,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柳西槐心里却在想:我一定要让我的诚心感动你,让你收我为徒。
就这样,不吃不喝的柳西槐居然就这样跪在地上坚持了三天三夜。除了夕雪,所有的人都对柳西槐的毅力大为的惊讶,并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能像柳西槐这般,不吃不喝还能在地上跪三天三夜。第四天上午,又饿又乏的柳西槐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然而,夕雪似乎并没有丝毫的被柳西槐打动,从他的身旁走过时,还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柳西槐忽然开始觉得,这个夕雪虽然很年轻,可是她的心还真够“冷”的。就在柳西槐快要坚持不住时,天上偏偏又下起了大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晚秋的冷雨还真是寒到了家。跪在雨中的柳西槐冻的瑟瑟发抖。
冉潇潇忽然冒着大雨冲了过来,对柳西槐说道:“柳哥哥,你快起来进屋吧,你这样拼命会死的……”
哪知柳西槐却摇了摇头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冉潇潇很快也被淋湿了,一阵阵寒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只听她又道:“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师父不收你,你还可以去找其他人啊。你不明白我师父的脾气,她说过的话,做出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更改的,你这样只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
大雨已经让柳西槐从外到内,一直冷到了心里。风雨中,只见他依旧是摇了摇头,道:“潇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出的决定也是不会更改的。”
冉潇潇叹了口气,只得跑回了屋中。这场雨并没有很快的停下来,而且越下越大,风雨中的柳西槐忽然仰起头,任凭寒冷的雨点肆意的落在他的脸上,凉凉的,仿佛是那一天不断划过脸庞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