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原本还趾高气扬的鸳鸯被胭脂一顿不软不硬的编排给憋了回来,越想越觉得晌午在厨房的事迟早会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再回头想想大太太的手段,呆在暖烘烘的房里的鸳鸯就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升腾而起,直直的窜上了心窝子。
办了事回来的灵香打起了厚厚的帘子,一眼就瞅到站在屋中间的鸳鸯一脸的煞白,不由的快走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鸳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青皮白脸的样子,不是受了寒吧?”
鸳鸯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大太太亲自指派过来的,处处都表现的比表小姐带来的丫鬟们要高上那么一截子,对灵香他们几个也是爱答不理的,今日里突然遇了这么一出,难免有些没了主意,自然而然的就把主动凑上来的灵香看得格外亲切了些。
“灵香,表小姐可曾歇下了?”
灵香把她扶到了床边坐下,却对她的问话有些奇怪,这才刚用完午膳没多久,表小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歇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有,表小姐前日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好,叫人折了几支子,这会儿正在插花呢!”
“哦,你看着表小姐的心情还好吗?”
这话问出来,灵香就更奇怪了,这鸳鸯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小姐的心情来了?莫不是她惹了什么祸吧?
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灵香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
小蹄子,你也有今天!
灵香心中冷笑,嘴上却是软言细语的回着话:“小姐今儿得了几支子好梅花心情正好着呢,鸳鸯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鸳鸯虽然一时心慌才会问了那些话,但等灵香打问原由的时候,她却又紧紧的闭上了嘴,毕竟那件事情还不一定就闹到大太太跟前去了,如果自己冒冒失失的一说,还保不准这灵香会不会私底下告自己一状呢!
一定要沉住了气,绝对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打定了主意,鸳鸯已经没有初始那样的慌乱了,轻轻的从灵香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强装出一个笑模样来:“看我,都糊涂了,这才晌午刚过,表小姐又怎么会歇着……那个什么,前日里你不是说找不到好花样子绣荷包吗?我这正巧有几个眼下时兴的样子,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了几张描红。
灵香看穿了她的强装镇定却也不拆穿,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装作惊喜地一一翻看。
周玉珍穿了一件粉色绸面夹袄,下面配着天青色的八副罗裙,因屋中点了炭盆温暖如春,便再没有在上面加坎肩,罗裙上的高腰设计正好束住了她细细的腰肢,衬得高耸的胸脯越发的引人遐思。
此时她正捏了一把小银剪刀在修剪插好的红梅,柔白的手指以红艳的梅花做底,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等灵香叽叽喳喳的说完了,她才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吩咐小丫鬟把那长颈的青花瓷瓶搬到临窗的书案上放好了。
用雪白的绢帕净了手,她才回头看向回完话垂头立在一边的灵香:“这鸳鸯虽然在我房里伺候着,却到底是姑母指派过来的,她既然藏着掖着我们也不好问的太多,如果真照你说的那样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已经传到了姑母跟前,那迟早有人来叫了她去训话,你只管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至于鸳鸯……”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修指甲的小银刀,“反正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对她再好她还是一心想着攀三哥哥那个高枝儿,这样的人,不留也罢!”
灵香老老实实的垂着头,嘴边却露着一抹子讥屑:说来这个鸳鸯也真是个不能成事的,还自以为和三少爷的那档子龌龊事没人知道,其实姑奶奶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派到小姐房里来。这陈府上下谁不知道小姐是姑奶奶定好了的三儿媳妇?虽然派你过来也是存了把你抬成姨娘的心思,但就你那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爬上了少爷床的样子,就是还未过门的小姐不惩治你,那姑奶奶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亏你还趾高气扬的去招惹什么七小姐,真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心神不宁的鸳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找表小姐帮忙说情,大太太派来的人就已经找上了门,战战兢兢的鸳鸯连番遭吓,早就失了晌午在厨房里的那股子得意劲儿,知道自己死活逃不过这一关,只好蔫蔫得跟了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到了大太太的院子。
大太太的房屋子里放了三个大大的炭盆,里面烧的是珍贵无比的银霜碳,打起帘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夹着上好的熏香的味道,让人如同置身温暖的春天,全身的毛孔里都透着一股子的熨帖。
圆脸细眉的大太太斜斜地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站着捧着烟灯和烟叶的丫鬟,显然是刚伺候大太太抽完了一袋子水烟。
鸳鸯只来得及瞄了一眼,就被身后的婆子狠狠一脚踹在腿弯的位置,狼狈的趴跪在铺了厚绒毯的地上。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大太太说的是一口吴侬软语,配上她那圆脸细眉,倒是有那么一股子慈眉善目的味道。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伺候了她几年的鸳鸯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越是这样软语温声的时候,越说明大太太心里头其实是憋了一股子邪火。
鸳鸯这时候已不单单是心窝子发凉的问题了,伏在厚厚的绒毯上,不远处就是烧的发红的炭盆子,鸳鸯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连头发梢子都在冷的发抖。
“回……回……大……大太太话,奴婢……知……知罪……”
大太太掀了下眼皮,依旧和颜悦色的说:“知道就好,鸳鸯啊,你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不然我也不会把你打发到表小姐那里挑大梁,既然知道错了,那你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
听到最后一句,鸳鸯伏在地上的身子大大的哆嗦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吓。
良久,直到大太太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才抬起了哭的涕泪交加的小脸苦苦哀求:“大太太,你就饶了奴婢这一会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太太柔细的眉在眉心的位置皱出了几道纹路:“鸳鸯,都怪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欺凌起主子来了,如果今天不好好的惩治了你,我以后还怎么管的住这一大家子,以后还不是人人都敢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这个口子,我不能开!”
鸳鸯知道大太太是下了狠心要拿自己的事压住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但她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当做杀了儆猴的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大太太,您想拿我杀鸡儆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太太见刚才还战战兢兢涕泪交加的鸳鸯转眼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止没了害怕的样子,还敢直起身来和自己叫板?她眉心的纹路加深了些,不动神色地看着地上突然变得大胆的丫鬟,她倒要看看,这个鸳鸯到底有了什么依仗,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和自己对着干。
鸳鸯见不但大太太没有表现出如想象中那样急切追问的样子来,还拿着越发冰冷的眼神瞅着自己,她的心就一阵阵的发虚,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她退缩,是死是活就看这最后一招了!
打定了主意,手再次从小腹上摸了摸,她只觉的一股胆气油然而生:只要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看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大太太您可能还不知道,奴婢已经怀上了三少爷的长子!”
一句话说出,鸳鸯的脊背也分外的直了些,虽然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怀的是男是女,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先保住了命要紧。
大太太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你说什么?三少爷的孩子?你确定没有弄错?”
“大太太,奴婢怎么会弄错,奴婢和三少爷的事您也是知道的,这身孕已经两月有余了,奴婢虽然愚钝,这样的事却还是知道些的,太太要是不信尽管找了大夫来看。”
鸳鸯得意的仰着头侃侃而谈,刚进来时候的惊慌害怕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争气的东西!”一声怒喝,大太太保养得益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榻侧。
伺里在一旁的李嬷嬷连忙上前检查大太太的手有没有弄伤,间隙还不忘轻蔑地瞪了搞不清状况的鸳鸯一眼。
亏她当初还以为这个丫鬟是个聪明的,多次劝服太太打消了把她交给人牙子的想法,现在看来这丫头不禁愚蠢,简直就是愚蠢的不可救药!在少夫人进门之前先怀上身孕,趁着别人不知道悄悄的做掉了也就罢了,或许还会赢得三少爷的怜惜,以后被抬做姨娘说不定还能因此多些垂青。这个蠢货,不但不想着把这件丑事瞒下去,居然还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和太太谈条件,这简直就是寿星老儿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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