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再说薛桓不是跟去了吗?”
男子微抿着红润的嘴唇,伸手戴上了披风上的风帽,“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我们又来晚了一步。”
那个问话的黑衣人一脸的惭愧之色:“都是属下办事不利……”
“好了好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下次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用再通知我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温和,可那黑衣人却像是听到什么令他恐惧的声音,一滴冷汗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在石砖上滴成一个圆圆的水渍。
男子戴好了风帽,也不向冷汗直流的手下看上一眼,只是拢着披风慢慢地向外走去。
地上一直悄无声息的何掌柜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从先前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肥胖的身躯蠕动的如同一个巨响的菜青虫,冲着门口爬了过去:“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爷……王爷……奴才冤枉啊!……”
翻飞的衣角在他肥胖的手掌上打了个旋儿,像一只顽皮的蝴蝶无情而又嚣张地翩然而去,只留下绝望的惨叫在室内响了两声而后戛然而止。
胭脂磨磨蹭蹭的走在街上。街边小贩的叫卖此起彼落,叫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满,如果换了平日,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独自外出的机会,好好地逛一逛,顺便尝尝那些让人观之就食欲大开的小吃,只可惜,现在她身后跟了一个黑着脸的煞神。
“那个,薛公子,我其实认得回去的路,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胭脂无奈地瞄了一眼生人勿近的薛桓,堆起笑脸劝道。
薛桓不置可否,只是拿冰冷的眼神扫过了胭脂。
“呃……好吧,你爱送就送吧……那我们说点别的,那位公子是汇通钱庄的老板吗?”
沉默……
“你们公子贵姓?”
沉默……
“你今年贵庚?”
……
“家中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娶亲?”
……
……
直到胭脂把人家的祖宗八代有的没的都问了一遍,这位薛桓还是一张万年冰封脸,只是薄薄的唇角抿的越来越紧,看着隐隐有了崩溃的先兆。
“你……”
“闭嘴!”
胭脂张大了眼:“你……”
“我说你闭嘴!”
看着薛桓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胭脂忍不住大笑起来:“要不是你之前说过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怎么,终于受不了了?”
明白了胭脂的用意,薛桓的冷脸上有一刹那的狼狈,早就知道她不过是为了激着自己说话还是忍不住出声,他的定力和忍耐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看着那张得意的笑脸,薛桓忍不住捏了捏手掌。
“别想着把我怎么样,别忘了你的主子是交代你把我送回家而不是老家,你是希望明天他见到的是一具尸首吗?”
她怎么看出来我动了杀心的?
薛桓有些吃惊地盯着那双笑吟吟的眼睛,竟然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胭脂似乎没看到他的吃惊,笑吟吟地侧过脸,漫不经心地说:“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胭脂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小丫鬟,你们实在不用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今天的事真的只是个巧合,我会忘掉所看到的一切,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没有见过我,这样,可以吗?”
明明是事关生死的话题,被她那样漫不经心的说出来,却是随性了许多,好像他们谈论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中午吃了什么之类可有可无的客气话。
看着她带着轻松笑意的侧脸,薛桓有了一种错觉,一种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威胁到这个女子的错觉,明明就是一个瘦弱干瘪的小丫头片子,为什么此刻看来却有了一种异样的风情?难道自己的品味突然变差了?
薛桓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别过脸别扭地回了一句:“我只是负责把你送回家,别的事情主上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遵从就行,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胭脂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说服这个黑面神,她啰啰嗦嗦跟个长舌妇一样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以便后面的话好出口而已。只要薛桓把意思带到了就行,至于后来的事情怎么发展她自问没那个本事掌控,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尽量撇清自己于这些来历不明的神秘人扯上关系。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一路送我回来,”胭脂指了指头顶的匾额,“我到家了,薛公子请回吧。”
薛桓不用抬头就知道这里是御史陈大人的府邸,他深沉的眸子闪了闪:“你是陈府的人?”
胭脂向里面走去:“正是,我是陈府的丫鬟,你现在可以放心回去了?”
薛桓看着她微笑着和门房打招呼,脚步轻盈地走了进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转过去消失在墙角。
双脚一踏进陈府的大门,那个轻松随性,谈笑风声的胭脂立即变成了低眉敛目处处不忘本分的陈府丫鬟,就连那踏出去的步子,也变得规规矩矩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胭脂姐姐,你可回来了,夫人都找你一天了。”
才踏进属于自己小小的院落,王夫人指派给过来叫秋儿的小丫鬟就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胭脂顺手将街上买来的绒花塞进她手里笑说:“看着样子挺好就买了几支,妹妹且拿去戴着玩……夫人可说唤我有什么事?”
秋儿得了她的绒花高兴的一个劲儿直乐:“李嬷嬷没说,不过看那样子也没什么大事,倒像遇着了什么喜事一样,笑的可和气啦!”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估摸着又是为了陈世贤的事吧,胭脂吁了口气,“我先去换件衣服,晚上估摸着不会回来吃饭了,你和春儿自己吃吧。”
小丫头脆脆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拿着绒花到屋里试戴去了。
捡了最普通的一件衣服穿上,胭脂把怀里捂热了的银票用手帕细细地包起来塞到一个不起眼的旧荷包里,与其它女儿家用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归到一起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随手扒拉了一下,瞅着不会有人看出端倪,她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王夫人看来心情很好,还没进厢房就能听见她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其中还夹着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打起帘子一看,却原来是陈梦瑶还有周玉珍,两个人围着王夫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个个拿着团扇遮着嘴,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等胭脂一一见了礼,王夫人示意她到跟前站着:“她们正说着前几日游园的趣事儿,快过来说说,今日出去一趟可遇到什么稀罕事,说出来也让我们听个稀奇。”
见到王夫人好不见外地把胭脂叫到了跟前,话里话外还把她于自己两个放到一起来说,周玉珍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却又不好当着王夫人的面发作,只好酸溜溜地冒出了一句:“还是七妹妹有本事,随便调教出个丫鬟也能成了事,哪像我们这些愚钝的,就是给个杆子没有那爬杆的本事也只能在底下干瞪眼!”
陈梦瑶有心替胭脂辩护一句,想到两人先前演的那些却不得不狠着心装作不屑地瞄了一眼最亲近的姐妹,作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王夫人装作没看到几人之间的不对付,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胭脂说些趣事来听。
胭脂心中了然,王夫人如此做法还是那个缘由,不过是想把她抬起来弄成众矢之的,让她不得不甘心依附而已,对于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从习惯到自然,也不在乎多上这一次,只当做没有听出周玉珍话中的讽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说起趣事儿还真有一件,”胭脂笑着,“就在东街上,奴婢听了一件奇闻,如果夫人小姐们着实无趣,奴婢不妨说出来逗个乐儿。”
“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奇闻,说得好了有赏!”
胭脂带着笑不疾不徐地说:“奴婢听说啊,在很久以前有个天下无双的美男子,有一天,这个叫卫玠的美男子出门办事,被仰慕他美貌的那些人堵在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堵了个结实,这位美男子自小体弱多病,身子本来就不结实,被这些人连惊带吓的,居然生生地给闹出病来……”
王夫人笑着摇头:“我却是不信,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这天底下还不乱套了,你这丫头只会说些胡话来糊弄人!”
胭脂顺着她的话笑说:“本来就是道听途说来的,自然是做不得数,不过围观美男子的场景,奴婢今日里到的确是见到了,就是不知道被看的那位有没有传言的那个那般的俊秀。”
周玉珍来了斜睨着眼睛:“怎么出色的人物都被你这个丫鬟给看光了?不会是为了骗赏钱信口胡诌的吧。”
“出色不出色奴婢没看到也不敢妄言,不过看那些女子们挤得髻散钗乱的样子,奴婢觉得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必然是个出色的人物,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那么卖力啊!”
王夫人笑起来:“这听着倒有点意思,那被围观的一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然满大街的贫民哪敢那么围上去看啊!”
周玉珍顺着她的话:“姑母说的在理,要是大户人家出门哪能不带上侍卫的,那些人怎么会让自家主子被人围住了评头论足,再说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我们都见的差不多了,还真没见哪家的有那般的人才。”
陈梦瑶轻笑:“难道那李大人家的公子不出色?我怎么瞅着姐姐每次见到人家羞得话都不敢说呢?”
周玉珍被她臊了个大红脸,作了要打的姿势,两人在王夫人面前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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