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珍和陈梦瑶笑闹成一团,想是觉得这个样子落在长辈眼里太过轻佻,两人只笑闹了几句就停了下来,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各辞了王夫人而去了。
王夫人与胭脂有话要说,便也不留着她们,只是打发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今儿出去玩的可还高兴?”
王夫人闭眼享受着胭脂的按揉,语气有些随性,似乎是随口问些闲话。
“也说不来高兴不高兴,奴婢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左右不过瞎逛一气,看看那些小玩意尝尝街边小吃而已,自然比不得夫人小姐们出去走的都是常人进不去的地方,看的都是常人见不到的美景。”
王夫人语气里带上几分自得:“你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到底身份不同,所求的也不在一处,有些人求之不得的那些东西落在旁人眼里未必就是少不得的,说不定人家是看都不屑看上一眼的……”
她原意是要顺着这个话头再将胭脂敲打上一遍的,话说到一半却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方才已经接着周玉珍的口将她奚落了一番,如果这时候再敲打上一次,会不会让这个看着低眉顺目的丫鬟心生怨愤?
“……看我,说着说着就扯得没边了,你可曾到绸缎庄那边去过?”
“去倒是去过了,奴婢到底只是个下人,只能远远地在外面瞅上几眼,瞧着还算平静,就是没看到四爷,估摸着是在后面的院子里忙着吧。”说到这里,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算着时辰这会子也该回来了,夫人要想知道的清楚些何不请四爷过来一起用晚膳,顺便也能让老爷指点指点啊!”
王夫人支起了身子笑骂:“怎么就显出你这么个鬼精灵来,你就知道老爷今天一定会回来?”
“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老爷的车夫,知道老爷今天不但提前回来了,只怕晚膳后也不会再出去,想到夫人必定是要为四爷的事情担心,这才大着胆子在您面前多了一句嘴。”
“果真?”王夫人坐直了,“难得早回来一趟,今儿说什么也得请到这边来,李嬷嬷,还不赶紧叫厨房准备着,再过去请老爷过来用膳!”
交代完了这些,这才想起了报信的胭脂:“说什么正巧遇见,还不是你这个丫头有心,今日里小厨房做了些金丝卷儿,我尝着味道还好,待会你自去装上些尝尝,只说是我让过去拿的。”
胭脂谢过了王夫人,知道这会再没她什么事了,也不在那里多呆,告了个假就先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日在汇通钱庄见到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后,胭脂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悄悄的改变了。
虽然府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两位夫人私底下不管斗成什么样子,至少表面看来还是一派和气相安无事,可她却从这平静里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那是一种让她莫名心慌的味道,无迹可寻却如影随形。
最先让她觉出不对的,是陈若清。
这位大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最近老是有事没事的来骚扰她——好吧,她承认用骚扰这个词不怎么合适,毕竟人家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就算是陈若清把她卖了她也不能有异议,何况人家现在不过是走哪都要带上自己这个清闲了许久的小丫鬟而已,是的,走哪都带上胭脂。
她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了桃花运了,先是遇到了男女通吃的墨留香,然后是那个谪仙一般的神秘男子,现在就连府上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爷也对她青眼有加,连出门办事都不忘叫上她一起。
在旁人眼里这或许是求也求不来的殊荣,对胭脂来说却是躲不掉的霉运。不知道陈若清和王夫人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在胭脂拿着王夫人做幌子拒绝与他一起出去的时候,陈若清只一句“是夫人允了的”就把她堵了个结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事先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她胭脂是王夫人的亲信在陈府上下那是无人不知,就算陈若清不帮着自己的亲娘如夫人,也不该于王夫人手底下的丫鬟纠缠不清才对啊!可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陈若清像是不了解他的亲娘与王夫人的恩怨一般,乘着陈老爷在的时候直接上门找王夫人讨要胭脂,说是自己身边一直少个主事的丫鬟,他又正好看中了胭脂,索性厚着脸皮求了王夫人,让她割爱将胭脂给了自个儿。
王夫人心中怀疑是如夫人为了打击她才故意打发了陈若清来捣乱,可是当着老爷的面她又不好拒绝,只能咬着牙点头允了,私底下却交代了李嬷嬷好好的看住胭脂,防着她临时反水投了如夫人那一边。
就这样,毫不知情的胭脂被王夫人送给了大爷陈若清,等她听说了这件事得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刚才的东西不合口味?”
陈若清自上车后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胭脂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的。
“奴婢不敢,只是有些晕车而已。”
“晕车?”陈若清眉梢挑了挑,“这个说法挺新鲜的,是不是坐在车上头晕的意思?”
胭脂这才想起来这个年代还没有晕车这一说辞,还好陈若清没有多问,她也乐得装糊涂,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猜的没错。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这样的毛病,不会是最近才娇养出来的吧?看来这段时间你的日子过的不错啊,都养出小姐病来了。”
胭脂被他话中气的一个倒仰,什么娇养出来的,明摆着就是说她弄不清自己的身份,都快把自己当做府上的小姐一般了。
“大爷这话实在是折杀奴婢了,夫人是看重奴婢,但胭脂没有一刻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您这话让奴婢惶恐万分。”
陈若清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惶恐”的胭脂:“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做出这幅中规中矩的样子来,你知不知道这幅样子很让人倒胃口?”
胭脂掀了掀眼皮子:“奴婢不敢。”
看着倒胃口还巴巴的讨了过来,活该自己找罪受!
胭脂腹诽着,脸上更加卖力做出一副谦卑像来。
见她还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陈若清也不在意,只是百无聊赖的从窗帘的缝隙里瞅着外面的人群。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从夫人那里讨了你来?”
不等胭脂开口,他马上接上一句:“别拿你遵从主子的意愿之类的说辞来敷衍我。”
胭脂还真打算回上那么一句,被他这么一打断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来,索性闭紧了嘴巴只等着这位大爷发话。
“被我猜中了吧!”陈若清沉沉地笑了几声,“明明就是个张牙舞爪的野猫,还非要做出一副乖巧样来,真是……”
虽然尽量伸长了耳朵,再加上陈若清刻意压低了音量,最后那几个字她到底没有听清楚。
而陈若清似乎也没有了继续闲谈的**,顺手拿起一本册子丢了过来:“好好看着,最好能在马车停下之前把这些给我算出来。”
胭脂拿起那本薄薄的册子,翻了半天才算是看明白那上面记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账目,不知道是记得人太过匆忙还是特意要弄成这样的,整个册子都显得凌乱不堪,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连不到一起,说明白一点,就是收入和支出没有规律也不在一处,完全是小孩子涂鸦一般想到哪记到哪,搞不清楚谁先谁后。
胭脂只看了一遍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她能把这些账目弄清楚不假,可是谁知道大爷的马车什么时候停下来啊,万一他老人家现在就掉头往回走,那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理清楚这一摊子烂帐?
“不要停,往城外走。”
陈若清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回头指了指车内放置的小桌子,“那上面有你需要的东西,你早点弄完了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感情这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啊!胭脂暗中撇了撇嘴,也不和他客气,径自挪到了那张小桌子跟前。上面除了足量的白纸,竟然还准备了好几支炭笔,胭脂拿着明显比自己做得要精致上许多的炭笔,讶异地看向一派闲适的陈若清。
似乎是没注意到胭脂的神情,陈若清在铺着厚厚毛毯的车内躺下来,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车里再舒服也不比床上,不要让我睡得太久。”
马车虽然宽大,但里面放上了桌子再躺下陈若清这样体型高大的男子,空间立即就变得狭小了,胭脂只要稍微挪一下腿就能碰上他的肩膀,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了几分慌乱。
悄悄的呼出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胭脂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本账簿上,不过一刻的功夫,她就完全抛开了原先的局促与慌乱,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那些混乱的数字当中去了。
就在胭脂皱着眉头与那些账目做斗争时,陈若清原本闭上的眼睛静静地张开了,将身旁埋头苦算得身影完全罩在了自己的眸光中,那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时看来却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复杂与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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