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乔南松做什么都神情恍惚的,就连屈婷婷她们也小心翼翼起来,不知道这个领导又犯什么抽抽了。
乔南松决定不了到底该怎么办,也没有人能教他,心里想出一个办法又自行否决了,这次他不得不去独自跟一个副厅级的副校长交锋。张副校长不会支持他,在这次交锋中,他和杨副校长虽然或许根本没当一回事,但周老师打前锋,乔南松必然无可避免地充当张副校长的马前卒,到最后纵然他让周老师无法在他的入党申请一事上做文章,但他还不是胜利者。
打了孩子娘出来,周老师再次吃瘪,杨副校长必然要站出来说话,他不能冷了手下的心。
张副校长却未必,他看重的是学生会能不能控制在自己手中,包括前面安排南小荫进入文娱中心,甚至包括看好他乔南松,只不过是张副校长小小的一步棋而已,南小荫又让张副校长必须出手帮忙的理由,乔南松却没有。
所以,他这次不得不充当张副校长的卒子,不管到最后能不能胜利,别人都会将他归为张副校长的人。
可张副校长却不会帮助他。乔南松胜了,别人看来是张副校长的能量,他享受成果理所当然。一旦乔南松败了,张副校长完全可以用不予理会的态度,或者说用不知情的理由,来宣布杨副校长对他的挑战并没有最终落幕,团委在他的手上,只需要态度强硬一点,周老师不敢在学生会掠夺走属于他张副校长的那部分。
只怕现在的张副校长,早已跳过入党申请书事件而准手准备下一步再次将周老师的团委势力踢出学生会的工作了吧。
隐约知道这件事的人,大都明白,乔南松没有获胜的理由。
对周老师,他可以借势,但对杨副校长,乔南松无势可借,在绝对的权力之下,一切计谋都将灰飞烟灭。
所以,嗅觉灵敏的人,都在看乔南松的最后选择,如果他走向一二把手的办公室,这件事就可以用平局来结束了,乔南松或许会如愿以偿地拿到党证,但周老师虽败犹荣,况且乔南松的命运,不见的就此改变。
学校的一二把手,可以为一个学生的入党问题过问一下,但问过之后呢?乔南松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家惦记着他这个人的,更何况他这一选择,就等于完全断了张副校长这条线,等两位大领导过几天把他这个人完全忘记了,乔南松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跟人斗争的?
他是还可以再去找书记和校长,周老师和杨副校长巴不得他这么做呢。
不提别人会怎么想,单就乔南松的野心来说,这也是一条死胡同。
一个逐渐迷失掉自己的人,还能算是自己么?
一个连自己都不是的人,凭什么在学生会继续风生水起,在以后的仕途上昂首阔步?
所以乔南松烦恼,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高仕财几个觉着,可以先放弃这次入党的机会,大四再申请也不迟。乔南松想了半天,觉着这样不妥。
这学期入党申请通过之后,还有为期一年的考核时间,也就是说,这次申请通过了,明年的这会儿他才能算是党员。如果下学期继续被阻,这事情就会越拖越晚,乔南松自觉一万年太久应争朝夕,只要自己还没放弃希望,他觉着就该去努力争取。
这几天来,乔燕和苗苗也都没跟他联系过,两个女孩似乎约定好了不来干扰乔南松,手机都处在静默状态。
乔南松于是找来了关于杨副校长有限的个人资料,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位从实权在握的县长升上来做琼大副校长的江南汉子,在琼大的五年时间里,每一步工作安排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凸显自己的成绩。
比如说在校园文化建设方面,他提出党员团员跟党走,普通学生听团委指挥的说法,在教育部那边被点名表扬,有一个副部长很大声地赞扬这个同志有觉悟有思想。
再比如说,在对琼大老干部文化培训中心的建设上,他可以放下身段以副厅级干部之尊去拉赞助费,去亲自和建筑队的包工头交涉,事无巨细均要亲自过问,很得来琼大修养的一些老同志的赞赏,称赞他能够在不废自身公务的前提下考虑到老龄化这个社会问题。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甘心把自己年龄的黄金阶段全部浪费在权利只在一所大学的副校长身上,他当过地方二把手,自然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权力的滋味,只怕他的心里经常想的,就是回到那种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官场里去,而不是跟学生们消耗年月。
大半夜的,乔南松拍案而起,趁着微凉的夜风,他狂灌一杯自来水,心下已有了计较。虽然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让这位副校长动心,但方向既然定下了,不愁没有机会。
在乔南松看来,杨副校长连每个学员小小的一次思想政治培训课都要亲自过问,其心的贪婪,远非常人可比。如果能想办法用一笔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政绩来跟这位杨副校长交涉,他是绝不会容忍因为一张党证而让快要到手的政绩出现一点瑕疵的。
那么,在杨副校长主管的校园建设方面,自己能弄来什么让张副校长动心的分量呢?
校园文化建设方面,乔南松自认为该考虑的都已经让杨副校长考虑到了,学校软件建设方面,他自己又没那么大能量弄来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剩下的,就只有硬件设施的建设方面了。
“假如有钱……”乔南松这样想道。
可惜他没有,乔南松觉着,应该抽空认真地,详细地转几天校园了。一个成立比不上百年名校的大学,和地方行政单位的矛盾必不可免,在每一次矛盾的冲突点,都会有乔南松自认为可以解决的曙光,而这些冲突点,没有人会告诉他,只有通过自己的眼睛在校园的角落去发现。
解决了方向问题,乔南松心怀大畅,看了看日历明天是周日,趁着精神充沛,打开电脑又敲了几章,等爬上床的时候,新生的军训已经开始了。
“松果,丫的起床了,书上推荐了,快加更。”这一觉睡得好饱,乔南松迷迷瞪瞪醒过来正揉脸呢,黄济在下面大呼小叫吵吵不休。
乔南松跳下床一瞧,原来那本书上了榜了,对黄济这种伪书迷来说,数据榜和推荐榜他分不清楚。
于是抄起牙刷挤牙膏,一边道:“你直接点开文件夹看不就行了么,这么费劲折腾个啥,要没睡饱给你吵醒来,弄不死你也弄个七死八活。”
黄济撇撇嘴,道:“这还老书迷呢,看书不仅看的是书,还要那种气氛,气氛懂不懂?跟一群同好者一起吵吵让作者加更,这看起来才带劲,要是点开你文件夹,我是先睹为快了,但跟其他读者比起来,少了太多那种等待的心情,明白?”
乔南松一想还真是,嘿嘿一乐,道:“正好昨晚精神好弄了几章,等下我发布上去吧。”
黄济赶忙摇手:“可别!大哥,求你了,你这整天忙的脚后跟打腚,说不准那天忽然驾鹤西去了,留点存稿,哥们到时候也能帮你应付几天。”
乔南松啐了一口牙膏沫,嘟嘟囔囔只好遵照这位伪书迷的意愿发布了一章,准备晚上回来再更一章上去。
“对了,等下去上课等下我啊,帮我介绍个不错的舞伴。”刚刷完牙看看表已经六点钟了,乔南松正打算去吃完饭然后直奔选修课上课的场地,黄济又嚷嚷道。
乔南松惊讶道:“你去干嘛?”旋即警惕道,“别跟我去丢咱宿舍的人啊,我警告你,你敢沾花惹草的,我立马跟孙冉冉说去。”
黄济谄笑着过来帮他舞鞋上打油,脸上能笑出一团花来,道:“哥,大哥,亲大哥,你可千万别断了兄弟后路啊,我就想去看看跳舞的是怎么训练的,你还不知道我么,号称琼大诚实花,老黄最当家,哪敢有那花花肠子啊。”
乔南松不信他,不屑道:“信你才怪,要去看就光明正大选了这个选修课,这做贼似的,干嘛呢?”
黄济连蹦带跳登录了学校主页,输入自己的账号和密码,找出选修课名单来,乔南松凑过去一看,原来这家伙居然在前三周的第二次选修机会中选上了这节拉丁舞课程。
于是黑着脸警告道:“路上跟我远点,别让人看出我跟你是同伙,说出去丢人啊!”
黄济可不管那么多,乔南松换了舞蹈服拎着鞋袋子出门,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怎么说也不走,这小子心里鬼着呢,知道乔南松现在认识的都是大美女,跟他混凑过去让人家以后见了觉着他很脸熟也好啊。
屈婷婷这群女孩最近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值班之后越好一起都去吃饭,这不,嬉闹着刚从食堂二楼下来,就看见乔南松黑着脸呼呼地带着风往前走,后面嬉皮笑脸跟着一个傻大个,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惹事的,急忙纷纷从侧门溜走了。
吃完饭,乔南松又去镜湖边转悠了两圈消化,黄济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张着嘴乐呵呵只是跟着,一个劲自省道:“没事,脸皮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只要能光明正大去瞅美女,谁爱咋看咋看吧。”
乔南松实在对这人没办法,看看上课时间快到了,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道:“算了,就算老夫交友不慎,反正来跳舞的女孩大部分都不错,这小子说不准看花了眼啥事都不出呢,先上课要紧,再不去就该倒霉了。”
教拉丁舞的王老师已经发短信警告过乔南松了,说他要再找借口不来上课,这学期的这门选修课就下学期再过吧。
拉丁舞的课堂,就是乔南松上散打课的那块空地,五十个学生,男生二十八女生三十二,如今又多了十个第二次选修进来的学生,总共六十个人,倒也不嫌拥挤。
乔南松上了楼梯,心里很鄙视黄济的装蒜,这小子不知偷偷跑来偷窥了多少次,现在倒装着不认识路了。
一进门,正在这边换鞋的王老师就道:“哟,乔大忙人终于出现了哈,让你来上课可真难,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五个学分呢。”
乔南松急忙道:“哪那能呢,瞧您说的,就算不在乎这五个学分,每周来瞧瞧您这大美人不也挺赏心悦目的么。忙啊,要不然,这课我恨不得一周上七次才好呢。”
王老师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也很甜美,学生们私下觉着林心如长得跟她比较接近。
乔南松很忙,小王老师当然知道,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不追究他这个现成的舞蹈教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乔南松前世在上大学期间喜欢上了这种很有趣的运动,毕业之后虽辗转江湖,但也没丢下一星期去跳几次拉丁舞的习惯,基本动作很是扎实,第一节课小王老师就觉着这家伙应该去做男生们的教练,理所当然把他拉出来站在前面当模特了。
“要我说,您老人家要觉着累,干脆把你家那口子拉来当教练算了,您站着,他跳着,您坐着,他看着,多好,是不是?!”一边递过去一刻糖果,乔南松一边跟小王老师说笑。
“滚蛋,没听过么,老公是用来心疼的,别的男人是用来奴役的。有你乔大忙人在,干嘛要我老公来累着?你可别想跟我耍滑头,再敢一节课不来,这门课就别想过关。”小王老师活动着腰部,笑吟吟接过糖果丢进嘴里,饱满的红唇一动,又抖出一个让乔南松哀嚎的信息,“对了,你准备一下,各高校联谊要开始了,期间有一次拉丁舞比赛,我已经给你报了名。”
乔南松恼道:“除非你愿意给我做舞伴!”
小王老师格格地大笑起来,拍拍手道:“我有点上年龄了,装年轻不合适,不过,我帮你找了个舞伴,挺合适,你肯定也愿意,是你熟人!”
乔南松有点心惊胆颤的,不确定道:“你,你不会让乔燕也来帮你做苦力吧?”
小王老师打了个响指:“对头,你别急着拒绝,乔燕已经答应做你舞伴了,按说,我这课堂可是给了你们互相熟悉的机会哦,你得请我吃饭,吃大餐!”
黄济极是眼热,小王老师的漂亮,是他跟熟人经常站在远处偷窥地想流口水的,乔南松竟然跟她这么熟,只是可惜啊,这么美的一朵花,居然早就有牛粪插了。
小王老师说罢,向另一边的楼道口招手道:“乔乔,快进来,哎呀,你跟乔南松自己说吧,这家伙不愿意跟你合作。”
乔南松嘴里发苦,和乔燕手牵手并肩而来的那女孩,不是苗苗又是哪个?
并且,乔南松中午想问题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这一次,这感觉更加明显,似乎乔燕就是垂钓的姜太公,她要钓的,也不是一条两条小鱼小虾,而是整个渭水河。
乔南松觉着,自己就是渭水河里,乔燕得意笑着看他不断挣扎想要咬钩却不敢咬钩的那条鱼。
而更给乔南松压力的,是他感觉得到如今的形势似乎不止一个乔燕在做姜太公,但这些人里根本不包括他乔南松,他就像渭水河里的那条鱼,河水如势,一步一步正向他挤压过来,渐渐要将他存身的空间都挤压干净不留一丝空气。
为什么乔燕的出现,会带来这么奇怪的念头?
乔南松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