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善,男,五十四岁,原京城市某区劳保局一个领导,年龄快到线,本身又是渔阳人,这次算是借着渔阳调整的东风回到故里了。
原本乔南松还在奇怪,这人原来就已经是处级干部了,就算让他退到二线,按惯例也应该升个副厅才行,后来消息灵通的刘子平几个聊天地时候才知道,这老头人品不怎么样,但护犊子倒是挺出名,用自己的副厅级给游手好闲的儿子换了个体制内的名额,这次也跟着来渔阳上班了。
游龙,就是游子善的儿子,现在在政府办上班,二十六七岁的人,虽然没有级别,但很自来熟,听说刚来的时候就窜动着请客,连县委办的都请到了。
赵立武不阴不阳地在见面会上提了两句,将游子善的办公室就安排在乔南松隔壁,原来陈广谋的办公室。
这一天,第二场大雪又落了下来,窗外棉絮般雪花飞舞,屋子里烧着暖气,刘子平又拎着茶杯窜了上来,坐在乔南松对面的沙发上笑哈哈聊天,扯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哪个领导家的孩子劈腿了,比如哪个领导没带老婆到渔阳安家。
乔南松不禁有些奇怪,这刘子平一口一个八卦,自己虽然已经不动声色将话题往别处扯了好几次,但都被他又拉了回来,这老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
忽然,刘子平口风一变,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汽水,又抬头看看乔南松敷衍的一张脸,很有深意地道:“乔主任啊,你原来在市委组织部来着,组织四处熟悉不?”
组织一处名义上管着市内干部的培训和调任,属于一等一的实权部门,高平隐约是各处长里的老大,而组织四处主管青年干部的培训跳动和公务员各项事宜,原本没有多少交集,但这两个部门归一个副部长主管,因此也算走得近的部门,乔南松刚进去的时候,免不了要和四处打交道,对四处倒也算的上不陌生。
于是道:“不算太陌生吧,刘老怎么问起这个了?”
刘子平笑吟吟摇摇手,往办公桌这边坐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常委会已经开过了,按惯例最近各主任要去乡镇调研,我看哪,隔壁这位很有干劲,估计得是你陪同,乔主任可要多作些准备才行。”
乔南松心里一想,刘子平扯来扯去说了那么多废话,又特意提起了组织四处,如果不是那里有他的什么人,就是这老家伙有什么人要过那里的一关,于是沉吟着笑道:“工作嘛,领导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干就是了,不过刘老提起市委组织部,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正好有个熟人这几天要过生日,得给人家打个电话过去才行,说起来还多亏刘老提醒。”
刘子平哦地一声,笑道:“那可真巧了,乔主任这电话可得及时打过去,关系嘛,不来往还叫什么关系。”
乔南松摆摆手笑道:“也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同一个层次的朋友,经常打电话也没什么,那里面的人,一个个忙的什么似的,大小是个领导,就不愿意多听电话,架不住要拉上关系的人多啊。”
刘子平好奇道:“闲着也是闲着,乔主任不如说说那些朋友嘛,不怕你笑话,咱老刘这辈子说是当了个官儿,大部分时间都在喝茶看报纸里面度过,上面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当故事听听也好啊,将来有了孙子,咱老刘也有点吹牛的料。”
这可真怪了,这个刘子平已经近乎死乞白赖了,他又提起什么孙子,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乔南松便干笑两声,道:“刘老听到什么风声了?”
刘子平一只手缓缓在膝头上打拍子,很无辜地道:“我也是听肖主任说过,说乔主任和高平处长关系不错,唔,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把关系跑到组织部去。”
乔南松一笑,递给刘子平一根烟,道:“原来这么回事,我读研的时候,导师正好是教过高处长的一位老师,所以算是认识了。”
刘子平点点头,很人蓄无害地一笑,站了起来拎起茶杯道:“领导们散会了,我也该下去蹲着喽,这样吧,改天咱们老哥俩找个地方喝两杯,乔主任是个实在人啊。”
这老头,已经把很隐晦的话题敞开来说了。
乔南松心里一笑,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正碰上人大各常委碰头会散会回来的游子善。
游子善很有学者气质,戴着很中庸的眼镜,步子很轻缓,穿着一身深黑色的中山装,手里捏着一个黑皮笔记本,见刘子平从乔南松办公室出来,等他们站住脚问过自己好之后,曼声道:“老刘哪,正好碰上,你安排一下机关开会,刚才碰头会上赵主任要求这一期的基层调研就要开始了,你负责协调一下,除了值班的同志,其他人都跟着下去看看吧。”
乔南松心里犯了嘀咕,这个游子善初来乍到的,居然越俎代庖替赵立武安排工作了,按说他这样一个老油子不该犯这种错误才对啊。
刘子平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笑着应了下来,借口去准备机关党组会议下楼去了。
游子善又面目不善盯了乔南松两眼,闷哼一声钻进自己的办公室。
乔南松一头雾水:“我没得罪你吧?毛病!”
原本办公室主任是人大常委会的成员,但乔南松资历不够,又不兼任机关党组书记,刘子平又没有办公室主任的资格,头头脑脑们开会,自然少了一个人,但游子善的到来,让人大又多了一个副主任,因此人数还是奇数,倒没人说有什么不妥。
从隔壁搬过来的保险柜里也没什么机密文件,乔南松检查了两遍核对了数目之后便上了锁没再打开过,今天被游子善的不善引得心里纳闷,百无聊赖从里面捡了几分以前的调研工作报告认真琢磨了半天,直到刘子平派人来叫他去开机关党组会议。
至此,乔南松才知道这次调研是县委牵头、各领导机构协调配合的一次活动,今天的人大碰头会,就是在县委指示精神下对此作出的响应。
党组会在人大小会议室举行,六个办公室和工委会的主任、副主任均有参加,半个多小时的会议,将任务很清楚地分派了下来,乔南松不出刘子平所料,被指定作为配合游子善陪同县委副书记魏军去锁寅镇调研、配合游子善对锁寅镇人大调研的专人,同行的有财经工委会主任赵春霞,科教文卫工委会副主任等人。
赵春霞的丈夫,就是原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牛福林,如今还在家赋闲,所以这个女人的脸色入冬以来一直很苍白,听到被安排和乔南松一起陪同游子善,红肿未消的眼睛转了一下看了一眼乔南松,淡漠低下头去。
据说,牛福林被停职,还牵连出他在外面有情妇的事情,下面的人虽然不敢疯传,审查材料上也没有对这件事提起,但风声却是很长时期占据着渔阳八卦的头一条,至今不衰。
散会后,刘子平暗暗扯了一把乔南松,两人落在最后,看着赵春霞清减了许多的腰身扭过拐角,刘子平才叹道:“旧时王谢,嘿,赵家除了赵庆霞,就这丫头有点样子,听说前几天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住了,老牛太贪心哪。”
乔南松哼道:“自作孽,谁也怪不得。”
刘子平正色道:“乔主任,我老头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这心胸……要成大事,首先就得能容人,赵立武容不得人,就看重和肖家斗,以他的背景和老谋深算,去市里本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乔南松森然道:“刘老,这我是知道的,斗争,我无所谓他们怎么样,但赵家敢下黑手打冷枪,就算一个人再能容忍,那也该有点脾气不是?”
刘子平一惊,公主峰上的事情他不知道,自然体会不到子弹在耳畔飞过和死神擦肩的感觉,琢磨了一下,又拍拍乔南松肩膀,道:“老弟,唐太宗能容差点告密给杨广的李靖,要成大事,过去的事情,不管轻重,该容的就得容,这丫头命苦啊,迁怒于人,对前途不妙,自己留点神吧。”
乔南松深吸两口气,点点头道:“多谢刘老提点,你说的对,和赵家的死结是解不开,但迁怒于一个女人,的确有那么一点阴暗。好了,刘老叫我有什么提点?”
刘子平犹豫了很久,扯着乔南松进了会议室,就站在门口,道:“老弟啊,这次调研完了,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而后很快扯开话题,道,“锁寅镇是赵家的老家,凡事别冒头,别给游子善记着,要知道这次下去尤其在人大,有人挑你的毛病,就是打游子善的老脸。好了,言尽于此,你老弟是明白人,多余的话咱就不说了,准备准备明天早上就该出发了。”
说完,刘子平大步离开了会议室,乔南松琢磨着这老头有点古怪,他明显有求于己,想必所求的事情还不是在渔阳,刚回到办公室收拾了桌子准备回宿舍,高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四处的刘沛,刚才在门口碰见跟我聊了几句,其中提到了你,你们认识?”高平很敏感,开门见山说到了正题。
乔南松一愕,转眼笑道:“明白了,刘沛是渔阳人吧?”
高平道:“我回来之后琢磨着不对劲,最近组织部调配人员,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副科长找我能有什么事?查了一下,是渔阳人,父亲是你们人大的,也是你下属,叫刘子平。”
乔南松恍然笑道:“难怪这人今天突然扯着我说了很多话,又是一副处处为我着想的样子,原来根子在这儿。”
刘平道:“有影响没?”
乔南松没说过让高平出面帮自己一把,高平又一直被廖老打电话催问,加上由于自己的疏忽乔南松被调到赵立武手下本就觉着有些亏欠,眼下这么一问,第一次开口问起要不要帮忙了。
乔南松心里温暖,廖老的眼光的确不错,高平处在这个位置了,一举一动很引人注目,不管怎么考虑,只要他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于是想了想,觉着如果要在渔阳有点作为,像刘子平这样的老渔阳能对自己提醒一点也好,便道:“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高平笑道:“四处和一处互相较劲,但也走得比较近,这个刘沛人不错,参加工作快七年了,没什么背景,要过来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
乔南松笑道:“那就多谢师兄了,说实话,有时候还真想麻烦师兄呢。”
高平打趣道:“你小子,不错,有点样子了。春节回家吧?不回的话就来家里,补上你的一顿酒。”
乔南松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了,笑嘻嘻道:“师兄又进步了?恭喜恭喜,这顿酒是一定要喝的,你得记着啊。”
算算高平今年也三十五岁了,跟刘长河差不多的年龄,在处长的位子上也待了四年,这次借着渔阳调整,京城也动了些,原来薛之荣留下的一些摊子,李涞厚自然不肯放过。
高平笑呵呵感慨道:“快四十的人了,有什么好恭喜的。你看老刘,过几年外放,正儿八经的正厅级,我这算是很正常的提拔吧。”
乔南松问道:“还在组织部?”
高平道:“原来分管一处四处的那位调去办公厅了,我接他的位子,公示期才过,今天算是第一天当差。”
乔南松叹道:“人比人气死人啊,等我退休的时候,能熬到师兄这个位置就算佛光真的普照了。”
高平笑骂道:“难怪老师说你是个皮猴,年纪轻轻的就想起退休的事情了。”随后语重心长道,“松果,你比我聪明,不必羡慕我这点成就,要记着踏踏实实干工作,不要着急。”
乔南松忙道:“师兄,你这话怎么说的……”
高平打断他的话头,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心里要明白。我和老刘,跟了李老板,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不同。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有这么个背景,这很好,清白,也是有好处的。好好干吧,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乔南松哑然失笑,和高平多聊了几句,约定安老太太过生日的时候一起去琼海便挂断了电话,心里有点不平静,听得出来,高平是真心实意的,也是无奈的,但自己呢?
不想要李涞厚这个背景,一来太高,二来这潭水太深,可一条光棍似地往官场里一跳,前途又在哪里?
一时间,乔南松有些迷茫。
下班之后,出门的时候传达室的人叫住了乔南松,从窗子里塞出一张去邮局领取包裹的单子,不知道是谁又寄来什么东西。
刚要出门,后面忽然传来??的踏雪声音,回头一看,是小步子试探着走路的赵春霞。
“乔主任要去邮局?”赵春霞的打扮还是那么保守,但绝对不落潮,丰腴的身躯冬衣怎么也裹不住,虽然憔悴,却很养眼。
扬了扬手里的单子,乔南松笑道:“是啊,不知道谁寄来的,乔乔也没打电话说,估计不是她。”
赵春霞恍若未闻,微微垂着目光犹豫了一下,道:“我也去寄点东西,正好同路,一起去吧。”
乔南松心里疑惑,但又不好拒绝,便道:“好巧,那么走吧。”
出了大门,往左拐又出了大道,乔南松正想招辆出租车,赵春霞蹙眉道:“雪又不大,坐了一天也闷得慌,乔主任要是没事,咱们走过去也好。”
这叫什么兴致?
赵春霞前面先走了,乔南松犹豫着也不好自己坐车,跺跺脚只好跟上,赵春霞抬起春葱般一根手指,接住半空中落下来的雪花,轻声道:“乔主任好像并不愿意和我走走?多好看呢,走一走,心里也能干净很多。”
乔南松撇撇嘴:“我也想不通,赵主任怎么有兴和我说话?赵立武好像并不太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吧!”
赵春霞没理会他这句话,穿着高腰皮靴的腿往旁边一偏,乔南松忙道:“喂,好像去邮局不是这么走的吧?”
赵春霞白了他一眼,哼道:“萌萌也该放学了,顺路接下她,怎么,我都不怕,乔主任还怕有什么疯言疯语?”
这女人没治了,现在这种精神明显属于游离状态,乔南松觉着不能太刺激她,免得大雪天里发生什么意外,倒让自己承担起某种类似于某老太事件的责任,干咳两声搓搓手道:“好吧,我认命了,接完你女儿立马去邮局,完了各回各家,我跟你没多少共同语言。”
赵春霞嗤道:“还以为燕子对你死心塌地的有什么好呢,一没城府,二没风度,除了到处折腾找不到什么好来。”
乔南松无语闭上嘴,赵春霞得意一阵轻笑,小女孩般踢起一块雪块,扬着头翘着精致的下巴,引得不多的路人侧目而视。
渔阳县城有两个比较好的小学,一个是四小,一个是渔水镇中心小学,赵春霞的女儿牛萌萌就在四小上一年级。
两人到了学校,果然已经放学了,学校里除了门卫再没有人,别说牛萌萌,赵春霞看了半天连了老师都没发现。
门外从窗子里探出头来,见是赵春霞,急忙推开门蹦出来,笑道:“赵主任来接萌萌?”
赵春霞疑道:“是啊,一直都是我接孩子的,今天怎么……她没在你这儿?”
门卫脸色有些不好看,道:“赵主任,萌萌已经被人接走了,您看这……”
赵春霞脸色一变,疾声道:“谁接走的?”
门卫挠着头道:“是牛阿姨来接的,说是想萌萌了。”
赵春霞闷哼一声,她怎会不知道,自己得知牛福林在外面居然还养了情妇,这几天正闹着和他离婚,已经退休的公公婆婆着了急也跑到家里来,原本因为萌萌不是男孩而对她不十分关心的两人最近可真像疼爱孙女的长辈,目的不外乎利用萌萌来让自己消停下来。
想起自己的从前,赵春霞便气不打一处来,勉强支吾了门卫几句,疾步跑到大街上,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一阵风似往家里赶去。
乔南松呵呵一笑,跳上公交车悠哉乐哉赶到邮局,竟是乔楠寄来的包裹。
倘若是县委县政府或者人大政协的厉害人,哪怕只是个办事员,邮局定然会将包裹连同签收单一起送到门口,乔南松自然没这个待遇。
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件大衣,不是名牌货,但也得有四五百块钱,乔南松扬眉一想,这丫头九月份就正式在问道市第二中学上班了,看来这是第一笔工资发下来买的。
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一问,果然是这么回事,于是批评道:“发了工资不好好省着点花,大手大脚的,留着烧得慌是不?”
乔楠笑嘻嘻道:“哪啊,这不是花了你们二十年了么,琢磨着买点东西贿赂贿赂你们再花二十年,我这算盘打的不错吧?嘿嘿,乔乔姐也收到我给她买的围巾了,还戴着照了相呢,你要敢嫌弃,我联合爸妈和乔乔姐造你的反!”
乔南松一手扶额,道:“好吧好吧,算你们有理,我认输。明天要下乡,正好用得上,记着没钱了跟我说啊,别问爸妈要,小心打断你狗腿!”
乔楠切一声道:“我还没那么没心没肺吧?安啦,乔乔姐也跟我这么说的,反正你们是取款机,要真花钱就找你们咯。好了好了,我请爸妈出去吃饭呢,不跟你说了,忙你的去吧。”
乔南松苦笑,问道市的工资并不高,乔楠教初中部,一个月也只有一千五六的工资,一家五口人都买了东西乱派送,今天又请爸妈去外面吃饭,这肯定不够,一定是乔燕又给她打了些过去,羊毛出在羊身上,倒让这丫头落了人情。
生怕乔楠大手大脚养成习惯,乔南松又打电话给乔燕,认真讨论了一下关于乔楠花钱的问题,乔燕笑吟吟道:“知道啦,掌柜的!楠楠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刚领到手,咱们就别打击她的积极性了。我跟妈妈商量过的,楠楠以后的工资发下来就收缴一大半,这也是让爸妈放心。但是楠楠也才二十岁,正是花钱的时候,咱们每个月打回去给爸妈的钱就不动了,前几天我跟妈妈说开春买两台电动车呢,楠楠那边,我不定时给她打点过去,正常的人际交往咱们也不能干涉呢。”
乔南松哀叹一声,再次投降:“好吧好吧,都是你们有理,最近我稿费又多了点,这边也没什么花销,买电动车的话,也给乔楠买上,再攒两个月就都出来了。”
乔燕柔柔道:“都是你,当初要不买这台车,有个电动车也就够了,哪用你省呢。身体好点没?”
乔南松拍拍胸口笑道:“早就好了,明天下乡,估计得三两天时间,带电脑不好,等会儿我把存稿发你邮箱里。另外,记着穿暖和,多喝点开水,有事平安会给我电话,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赵平安已经入军校了,定时一周给乔南松打一次电话,不知乔燕怎么收拾他的,竟心甘情愿当了内鬼,赵立峰要搞什么鬼把戏,只要赵平安知道就第一时间通知给乔南松。
说话的当儿,彤云又聚,纷纷扬扬扯碎了棉被也似,一场中雪竟成了大学,棉花团似的雪块两天地连成了一个混沌,渐渐掩盖了渔阳,一道车痕方起,转眼就被湮没,恰似无痕。
冒着大雪回到宿舍,刚一上楼,门口站着一个眼镜男,乔南松认得,却是张磊的新秘书,据传是王平的小舅子,叫李栋。
“乔主任,你好。”李栋见乔南松猫着腰从楼道下往上看来,满脸堆笑迎了下来,很温暖的手走到半路就伸出,连声寒暄道。
乔南松不知李栋来意,和他握握手,开了门往里面请,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去邮局取了点东西,让李秘书久等了。”
李栋连连摇手,笑道:“哪里哪里,我也住在这里的,很凑巧,刚上来敲了门就听见乔主任回来了,呃,不打扰吧?”
乔南松笑道:“哪里的话,我这儿整天冷冷清清的,李秘书请坐,顺路买了点菜,要不,一起吃顿便饭?”
李栋的级别是副科,原本就在市委秘书处工作,对乔南松很突兀的邀请显出一刹那的错愕,但接着很爽快地便答应了,笑道:“那就更打扰乔主任了,我给女朋友打个电话,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凑合一下。”
乔南松愕然道:“李秘书女友也在渔阳?那还凑合什么呀,要是不远的话请过来一起吧,都是同龄人,又不是上班时间,这不正好么。”
李栋细声道:“那好吧,从家里带了点好酒,我让她带上来。”
乔南松若有所知,指了指楼下笑道:“还说打搅我呢,让你们的二人世界受到影响,我这罪过可就大喽。”
李栋用座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站起来挽起袖子道:“哪里哪里,她和我一样,都是给领导跑腿的,今天难得诸葛县长发话没让她跟着,毕竟政府的领导聚会分配明天下乡的任务,明天肯定都得动起来,有些准备还是要做的。”
乔南松这就好奇了,李栋莫名其妙跑到自己这儿来,如果说不是出于张磊的暗示肯定撒谎,还有诸葛平丽的秘书居然和张磊的秘书是情侣,加上王平这个据说是县长严格的老同学,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李栋跑到自己这儿来,是出于什么目的?
李栋坐在饭厅里择菜,乔南松煮上了米饭跑出来帮忙,东拉西扯聊了几句,李栋忽然很无意地问道:“乔主任,人武部的宁政委,你最近没和她联系吧?”
见乔南松讶然看来,李栋又道:“呵呵,今天早上开了常委会,我是做记录的。”
宁夏参加常委会的次数,一巴掌也能数过来,今天居然出席了?
她出席常委会,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南松琢磨着要怎么询问,李栋明显一副你不问我就不说的模样,外面传来推门声,乔南松伸长脖子往外面一看,是个差不多和自己同龄的女子,李栋扎着手站起来介绍,这就是他的女友,没入常的诸葛平丽的秘书刘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