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惊得小脸惨白,连忙跑了上来,扑到兄长怀里,紧张万分地掉下了眼泪,龚非面色阴冷地扫了眼董寂,轻抚着丹阳的青丝安慰道:“丹阳,兄长不会有事的,记不记得的兄长说的那句话,好人难长寿,祸害遗千年,兄长是谁啊,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丹阳,不哭了,听话!”
董寂见此情景也是于心不忍,但没办法,不管怎样,他都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要为自己牢牢锁住一个肯用命的帮手,试想一下,如果此计失败,他又怎能活命!
龚非当然知道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待安抚好了丹阳,龚非来到董寂身前,中规中矩地福身一礼道:“幢主,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属下就去准备了!”
董寂正要挥手,就见一名小卒自门外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龚非等人见状也连忙站起身来,董寂上前扶住那名小卒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小卒慌里慌张地禀报道:“幢主,军士,军士乱了,这会儿正在外边与一位贩牛的商贾纠缠!”
小卒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原来,那名贩牛的商贾带了大批牛羊经过此地,正好赶上敌骑掠境,便跟随着大队百姓准备进入幽州避难,谁料凭空杀出了一队骑兵致使幽州城门紧闭,无奈之下,那位倒霉的商贾只好又折道返了回来。
军士饿了一天,晚上埋锅造造饭的时候正巧碰上大队牛羊经过,腹中的馋虫便被勾了起来,他们深知自己的处境,便决定破罐子破摔,先抢他一票,反正明天都要死,还不如先过把嘴瘾!
董寂双眉气的都快要竖起来了,但龚非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就见这位刚刚还陷入绝境的参军此时已经欢实的上了天。
“让他们继续,让他们继续抢,最好把所有牛羊都抢过来!不仅不能制止,而且还要赏,谁抢的牛羊多就重赏谁!快去!”龚非撸胳膊往袖子地冲着那位丈二金刚一般的小卒吩咐着,待强行送走了那名小卒,龚非一回头,这才发现满屋子的人,包括丹阳,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余廉怔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对董寂道:“龚参军是不是被军令状惊得得了失心疯了?”
董寂来到龚非身边,一把拉住龚非,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龚非喜不胜收地雀跃着,董寂却是一头雾水。
龚非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态,这才对着满屋子的好奇宝宝们说道:“我想要的东西都有了,呼,各位,都过来,咱们研究一下,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准备好,然后各自去准备!”
董寂拉住龚非的一条臂膀,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现在就那么有把握?”
“董大幢主,您安心,咱们必须搏一搏,就算失败了,那也是我龚非担骂名,砍得是我这个无名小卒的头!”
董寂与龚非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沉默良久,董寂才缓缓说道:“我现在允许你胡闹,但事后,你一定要跟我讲明这其中的因由!”
龚非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就是敌人,高宝宁的铁骑!”
......
夜袭是骑兵的禁忌,更是敌我双方的禁忌,在暗夜下仗着火把东拼西砍,往往会造成敌我难分的事态,为了区区一个汉松镇,使自己陷入泥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无论是任何一位主帅都不会这么做!
龚非在宿主的残存记忆中拼命挖掘着应变信息,最终又与董寂商议一番后,做出了这样一个赌注。
昨夜一番布置之后,龚非这个东拼西凑毫无章法的连环计应运而生了。
破晓时分,汉松军营前方的驿道上烟尘四起,喊杀声不绝于幽燕之间,长达七十余里的驿道上烟尘滚滚,其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军旗,一时间马鸣声、喊杀声、马蹄声错综响应,颇有些震天撼地的意味。
军营之中,董寂与龚非并肩站在营门口,董寂紧握着腰间的宝剑,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营外那一片浓尘。
良久,董寂才担忧地道:“这样的雕虫小技,能奏效么?”
龚非定了定心神,转首看向董寂,平和地道:“这个很难说,我们应该庆幸,对手只是高宝宁手下大将赵修罗的部将,用这招障眼法,应该可以暂时瞒得过他!”
董寂看着龚非一本正经的样子,苦笑了一阵,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希望可以,但是我还是感觉你的这个办法有些太天真了!”
没错,龚非的办法确实有些无厘头,这连环计的第一步,就是选取了当时张飞在长坂坡所用的疑兵之计,汉松军营中俱是好马,虽说远达不到日行千里,但在两个点之间相互奔跑还是可以滴,是以东方刚刚泛白,龚非便叫一百名军士整装上阵,有了战时参军这个替罪的无品官衔,龚非对这些人呼来喝去就应手的多了。
昨夜已经连夜砍来了足够的树枝,这一百名军士不是要去做偷袭的烈士,而是负责制造灰尘,他们只要让拉着大量树枝的马匹运动起来,灰尘制造的越大,他们的功劳就越高。
哪个士卒的志向不是上阵杀敌!所以,在龚非一番轻描淡写的吩咐之后,这些血性汉子便怀着激愤的心情,每二十五人一组,来往冲突着亮了相,将满腔怒火释放在了马儿身上,天阳刚刚升起,整条驿道上便已经浓尘蔽日了。
为了更逼真一些,龚非还命令五百余名百姓举着军营中的粗制军旗和鼓角,在烟尘中来往缓行,大声呼喊以彰显军威。
“确实很天真,但看似天真却未必没有杀伤力!”龚非回首望了望身后,在二人身后,几百头雄壮的肉牛凛凛站立着,这就是昨天那位倒霉客商送给龚非的礼物,在这些牛的牛角上,都已经固定好了利刃,几乎所有军士的佩刀都用上了。
在牛的身后,是举着火把随时准备点燃牛尾的军士,这就是龚非的连环计的必杀技,军营外的那场乌龙就是在为它服务。
这时,一名小卒来到了龚非和董寂身边单膝跪地禀报道:“幢主,参军,霜哥儿和丹阳姑娘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了!”
龚非点了点头,吩咐道:“把那群羊牵过来!”说实话,他很紧张,他不知道这些方法会不会真的奏效,但既然已经被逼到了头上,就算再不可行也要试试!
“遵命!”小卒应声去了。
董寂注视着龚非,呵笑一声道:“既然都已准备就绪,那本将就去等着杀敌了!”董寂说着转头向一旁喊道:“余廉!”
龚非一怔,惊讶地问道:“余廉没有分派任务么?”
董寂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有,他最大的任务就是看住你!”
龚非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到这儿不禁愕然:“什么?”
余廉带着几名军士来到了龚非身边,董寂走出很远才吩咐道:“营南有一处山坡,在那观战位置正合适,让龚参军全程观看自己的杰作,如果演砸了,格杀勿论!”
龚非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浑身颤抖地指着远去的董寂,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余廉走上前来,拍了拍龚非的肩膀安慰道:“龚老弟,董幢主就是这么个古怪脾气,别放在心里,走,对手快出现了!”
“......”
........
天空骄阳似火,地面马蹄如雷,在赵修罗和王威所部分别阻断了幽燕之路后,赵修罗派出了三支千人马队,由部将高琼城率领,开始了剪除两州沿线一切军驿的行动。
在铁骑一面倒的斩杀之后,各处烽火台都已不复狼烟,眼下,就只有这小小的无名镇佃了,眼看大功告成,高琼城喜不胜收,一鼓作气来到了汉松镇边缘,放出的探马早就已经发出,是以高琼城令所有部下原地待命,不多时,一匹轻骑飞至,探马将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叙述了一遍。
高琼城闻言一阵纳罕,便率军亲赴就近的一处高坡上窥看动静。
放眼看去,汉松镇前方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其间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旌旗来往,还能依稀地听见喊杀和鼓角声。
“难道是燕州解了围?不可能啊!”高琼城握紧刀柄,继续观察着。
龚非和余廉来到了营南的荒坡上,看着眼下的景象龚非也是为之一振,真是太逼真了!一名小卒飞马而至,在马上向龚非禀道:“参军,敌骑已经赶到,现正在镇外停驻!”
龚非一听精神一振,抚掌笑道:“好,他一来我这颗脑袋就算保住了,吩咐下去,把羊群给我放出去,再让故弄玄虚的军士露出邪破绽!”
.......
高琼城还在观望,但已经焦躁起来:“这可真是猝不及防,到底发生了什么?这......”
“将军您看!”一名骑士忽然发现了问题,高琼城送眼望去,就见浓烟之中忽然闪出一匹快马,可能是马上之人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急忙折身而返,但就在马儿往回奔时,破绽就显而易见了,马后拉的是什么?他娘的,居然是树枝!
高琼城一阵狂喜,随即阴狠地对身边已经跃跃欲试的将士们吩咐道:“再等等,等他们乱了阵脚,咱们在杀个猝不及防!”
这时,下面又发生了变故,刚刚还气势如虹的烟雾中已经显得有些骚动,叫骂声清晰入耳。
“咩,咩”,一阵悠长发冷的颤音儿传来,最让人咂舌的一幕发生了,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从浓烟中冲出了几只肥羊,随后便有几名北周士卒追了出来,一边追还一边试图将羊嘴边的木杆放回羊嘴里,而在羊的身后,居然也能看到拖曳着的树枝。
“他们乱了,哈哈,他们乱了!”高琼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了,就见他马刀一挥,冲着自己身后的数千骑士吼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兄弟们,杀了这些周人,那些肥羊和骏马就是我们的!杀!”
“杀――!”随着阵阵雄浑激昂的喊杀声,三千名骑士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马刀冲向了烟雾,冲向了那群不断涌出的肥羊。
而此时,烟雾中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那群绵羊还在悠闲安逸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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