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抓着田昊的肩膀,大声追问着,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其实这里面也有客观因素……这场大雨让泥土疏松了不少,而我们师所属的榴弹炮团阵地又恰好建立在一片松软的沙土地上,为了防止苏军发觉,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整修。”田昊虽然是在对我解释,同时也是在平息胡力舟的怒火,“而且炮兵缺乏经验,炮位设置的不够稳固,在几次齐射之后,阵地坍塌的非常厉害,有四门火炮发生了严重倾斜,一门火炮在发射过程中向前倒下,并且立即发生了炸膛,两名炮兵当场死亡。目前这个榴弹炮团已经中断了炮击,团长正亲自在阵地上组织恢复秩序。看来解决问题还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容易不容易?容易的事情要做,不容易的事情就不做吗?”胡力舟狠狠跺了一下脚,再次喊叫了起来,“这完全是团长和参谋人员的失职,雨又不是刚刚下起来的,刚才一个多小时他们干什么去了?难道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可能突发的事件吗?垃圾,这是彻头彻尾的垃圾!”
“团长固然有疏忽,但说实话,我们已经很幸运了。”田昊继续为榴弹炮团辩护着,“只有一门榴弹炮发生了事故,而且不幸中的万幸,居然没有引起连锁爆炸,近在咫尺的炮弹箱、装药箱都没有受到损伤。要是这些东西爆炸了,才真是糟糕透顶!我想他们可以迅速恢复射击,军令如山,团长肯定知道其中的利害。”
田昊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好象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南边的炮声密度又明显增大了,另一部电话铃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报告师长,榴弹炮阵地已经恢复正常了,”一位参谋人员如释重负地说道,“那门出了事故的火炮已经被拖离阵地,另三门火炮正在紧急转移到新的炮位,其余火炮仍旧正常发射。榴弹炮团团长说,阵地坍塌只是局部现象,经过紧急处理,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事故了。”
胡力舟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显然他并不相信“不会再出现类似事故”的承诺,我也不相信。不过,无论采取了什么紧急手段,第3装甲师的榴弹炮团的确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故,剩下20多分钟的炮击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事后我们才知道,其他炮兵部队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故:有的炮兵失手把炮弹箱摔的粉碎,炮弹滚落在整个阵地上,引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这也是缺乏经验的表现,炮兵应该完全清楚炮弹不会轻易爆炸,没有什么好恐慌的);有的炮兵竟然只记得装炮弹,忘记装发射火药,接二连三的打出哑炮;更多的炮兵因为从来没有经历如此巨大的场面,紧张的动作都变形了,效率极度低下,发射频率自然大大降低。后来我们检查苏军阵地的时候,发现许多炮弹都打在阵地前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根本没有造成杀伤,这样微小的差距只有一个解释——我们的炮兵在开炮的过程中没有注意随时调整发射角度,以至于炮弹落点不断地向后移动,发射七八次之后,炮弹就全部打空了。这些消息气的我目瞪口呆,看来加强一切技术兵种的技战术素养已经势在必行,否则就只有挨打的份。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我们只能勉强猜测炮火准备的效果,同时坦克部队已经有次序地出发了。从这个村庄出发的是第10坦克连,在几公里的距离内,可以隐约望到坦克上的联络灯在闪烁着,再远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坦克的轰鸣声被雨声和炮火声完全掩盖了,这些钢铁巨兽们以每小时1820公里的速度缓慢推进着,协同作战的一个步兵营轮流搭乘在坦克车身上,剩余的则在泥泞的土地上艰难步行着。当我想象他们在暴雨之中勇敢地冲锋,冒着苏军的枪林弹雨咬牙挺进时,我的血液就禁不住全部要沸腾起来。如果此时让我坐进一辆坦克,或者是坐在某辆坦克的炮塔上一起冲向苏军阵地,我一定会欣然接受,然而这是决不可能的。我的职务决定了我现在必须呆在指挥所内,等待前方战士们胜利的消息,并由衷赞叹他们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各个坦克连的连长们不停地通过专用无线电频道向师指挥所发送信息,现在指挥所内是同时充斥着电话铃声和无线电的“咝咝”声。“报告长官,第10坦克连情况一切正常,距离预定前出阵地约7.3公里,目前没有遭到敌方炮火的任何攻击。队型非常整齐,没有出现偏离目标的迹象。大家士气状态高昂。”“报告长官,第6坦克连情况一切正常,距离预定前出阵地约8公里,观察到敌方有发射炮火的迹象,但我军尚没有遭到打击,无法判断这些炮火的目标。道路非常泥泞,步兵们的军靴几乎被完全淹没,我已指示他们尽快跟上突击的步伐。”电台的各个频道不停地传出连长们的报告,参谋长田昊每次都对着话筒简单地回答:“了解。请按既定计划继续执行。”我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叹息一句:“可怜的步兵!”
“步兵很可怜,装甲兵更可怜。”胡力舟说道,“十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将面临最恐怖的考验。坦克在正面进攻中的损失或许会超过40%,我们的20式坦克是没有逃生孔的,一旦坦克内部起火,就意味着全员阵亡。27式坦克配有逃生孔,但设计的很不科学,实际逃生的概率非常小。光永式坦克可以说是设计最完善、存活率最高的坦克,但我们师总共只有5辆,都是给连长用的指挥车。什么时候能够摆脱20式坦克这种薄铁皮的活棺材,胜利的曙光就真的要到来了。”
“20式坦克简直是中国坦克的耻辱,到现在还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水平的坦克,即使侥幸打赢了也要被俄国鬼子耻笑。”在听取前方报告的间隙,田昊忿忿地也加入了对20式坦克的指责,“苏联的T60坦克已经被证明是一个笑话了,我们的20式却比T60更加可笑。15毫米的前部装甲?加了钢板变成25毫米?可怜的25毫米口径火炮?怎么看怎么像是武装拖拉机。据我的估计,一辆T34可以同时对付4辆20式,而且它自己基本不受伤害。我们师的70辆20式、15辆27式和5辆光永式坦克,加起来战斗力顶多相当于30辆T34而已。如果是遇到T26,情况稍微好一点,劣势不算太大。”
“虽然是武装拖拉机,但是产量大。并非一无是处。”我说道,“在这次战役之前,我们的两个装甲师的坦克编制都从70辆增加到90辆,另外给两个摩托化步兵师各增加了8辆坦克的配备,主要是依靠20式坦克的快速生产。哈尔滨的各大工厂都在生产这种坦克的零件,将来几个月,我们有望在坦克数量上赶上苏联。”
无线电台里再次传来了说话声,但这次的语气变的十分紧张:“报告长官,这里是第9坦克连。刚才一辆27式坦克正面被击中,重复一遍,一辆27式坦克被击中,所幸不是穿甲高爆弹,没有受到损伤。还有许多炮弹向我们周围打过来,对面可能是苏军的防御枢纽,火炮密度超过我们原先的估计。请求加快速度冲锋。”
“立即加速,保持队型,接近到你认为合适的距离,打开探照灯,并准备交火!”田昊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不要管你身后的步兵,只要让他们别落的太远就行。我将命令2个预备坦克连做好准备,随时支援你!”
“把第4坦克连调到第9坦克连的正面上去。”胡力舟飞快地说道,“榴弹炮团立即集中火力向第9坦克连方向的苏军阵地轰击,注意距离稍微大一点,宁可打远,不要误伤我军。第5坦克连从现在的阵地上向前推进5公里,随时准备参加战斗。通知所有连队,连长的光永式坦克要冲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