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炮弹破空而来的尖啸声打破了河堤上的对峙,随着石铿的一声“卧倒!”众人纷纷寻找弹坑趴下,只有吴汉还似乎还沉浸在对峙的状态中,呆呆地站在刺槐树下。[手打吧他手中的机枪原本标配了2.5倍瞄准镜,可是护**机枪队在作训中根本就没有利用瞄准镜实施远距离射击的科目,那瞄准镜早就成了摆设,纵然把配发的射表背得滚瓜烂熟了,他这个机枪班长兼主射手却还是无法执行石铿以密位数据下达的射击命令。
石铿低头一看明白了,忙蹲下仔细察看枪架上的高低、方向机刻度,又校准了自己的站立点和机枪纵向中心线(枪管指向),这才起身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敌情一边快速算出射击参数,令道:“方向28,高低加9!”
樊老四和副射手按照口令调整高低、方向机后,回答:“好!”
石铿没有检查射击准备就下令:“目标,敌木船,九发试射,打!”
“嗵嗵嗵……”樊老四拇指顶开保险,攥紧了枪柄和击发杆,MG05式马克沁机枪发出沉闷的咆哮,夹杂着枪机部件抖动的沙沙声,长点射九发瞬息完成。
望远镜中,敌军最右边的木船前溅起一排水花,船上的北洋军胡乱地开枪还击。
“调整高低加2,打!”
“嗵嗵嗵……”有了一个出色的射击指挥官,樊老四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开枪了。在500米的距离上通过照门和准星看去,那木船上的北洋军们不过是一个个模糊的小黑点而已。
敌船上一片混乱,一名敌军栽入水中,船头的敌军纷纷放弃划水向黑色的船篷内躲避,船尾的舵手本来就是船工,心理素质远不及军人,一见这个阵仗顿时慌了神,木船偏离了既定航向,重重地撞在临近的船上,又有几名北洋军士兵无法立足,掉入水中。
这一切都被石铿看在眼里:“自由调整射界正负1,打!狠狠的打!”
樊老四听了这样的命令,犹如进入最佳状态一般有节奏的拉紧、释放击发杆,一串串子弹带着两尺多长的膛焰飞出枪口,射向敌船,将已经偏向而露出侧舷的木船打得木屑纷飞,动能强大的子弹甚至穿透船帮,藏身船内的北洋军顿时血肉横飞。
又一串子弹射向船尾,就在几名北洋军倒毙的同时,船工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恐惧,怪叫一声丢下舵杆,抱头跳入冰冷的江水中。顿时,完全失控的木船开始打横,船头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临近的木船上,将那船撞得向右猛倾,船上的船工和北洋军在惊骇之下唯恐翻船后被扣在船身下无法脱身,乃纷纷跳水逃命。
“好!好!樊四哥打得好!”滩头的灌木丛后,清晰地目睹了战况的曾四大喊着举枪向河堤示意。
“打得好!”石铿看得更清楚,大声赞了一句,又道:“方向24,调整高低11,打!”
这一次的目标是居中的敌船,在处于上游方向的两条敌船混乱不堪时,这条敌船很快就在弹雨中丧失了前进的勇气,却在匆匆的转舵时暴露出侧面,招致樊老四的更猛烈射击。
见势不妙,其他三条木船赶紧降低速度、拉开距离避开失控的友船,其中一条船上的北洋军还用机枪开始胡乱还击。
河滩的灌木丛里、河堤上,护**士气大涨。络绎响起的步枪声和喝彩声中,石铿的视线却转移到对岸河堤上,很快,一个挥舞着红绿白三色信号旗的身影落入眼内,那是敌炮兵的前观哨在通过旗语指导火炮射击。
“撤!马上撤下河堤,在背坡待命!”
樊老四打得正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屁股上立即挨了重重的一脚,回头一看,石铿扭曲着脸庞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心里一慌,立马乖乖的停止射击,招呼副射手、弹药手们抬起机枪就撤向背坡。
一阵急促的啸叫声袭来,护**机枪阵地上却已空无一人。但是,机枪射击的停顿让敌军的三条木船顺利逼近东(北)岸,灌木丛中响起一阵阵排枪声。
连续的爆炸声中,石铿拉了一把樊老四,一边打手势一边吼道:“跟我来!”
四个人抬起机枪沿着倾斜的背坡跟随石铿朝下游方向运动,避开敌军炮火后又冲上河堤,快速架设好机枪准备射击。此时,一条木船已经在灌木丛并不旺盛的火力打击下靠拢河滩,船上的北洋军纷纷下船,踩着河滩上的卵石扑向灌木丛。
眼见敌军距离河堤机枪阵地不过两百米,距离灌木丛不过四十来米,石铿挤开副射手,一手托起帆布子弹带,一手向樊老四指示射界:“自由射击!打!”
机枪咆哮,弹雨横飞,刚刚面向灌木丛拉开散兵线的北洋军遭到猛烈侧射,立时倒下一大片,剩下的二十来人胆寒心怯,纷纷撤退,却发现木船已经离开河滩的浅水向对岸驶去。前进是死,后退是宽达600米的江面和冰冷的江水……无奈之下,他们趴在浅水中疯狂地呼唤木船掉头,可是,木船上的船工没了黑洞洞的枪口威胁,却见识了河滩上的血雨腥风,又已经完成了运送北洋军登岸的使命,哪里还肯回头呢?
“那边,打!”石铿指挥机枪转移射界,向快要靠拢岸边的两条敌船射击。又拉过副射手道:“你带一个弟兄增援曾四,要他大胆发起进攻,消灭水边上的残敌!”
副射手捡起一条马枪,看着河滩边的战斗却不敢行动。毕竟,水边还有二十多个北洋军啊!
“有机枪火力掩护,你怕啥?!敌人早已胆寒,你们只要发起冲锋,敌人肯定会立即投降!”石铿一边解说一边端起步枪,面目狰狞地恫吓道:“快去!否则枪毙了你!”
副射手看看黑洞洞的枪口,又听到灌木丛中的阵阵排枪声,咬咬牙,招呼了一名弹药手溜下河堤,一阵猛跑钻进灌木丛。
猛烈的机枪火力打得在江面上无法躲避的北洋军死伤惨重,不得已之下,剩余的两条木船无法靠近江岸,只好向下游驶去,顺便打捞那些落水的北洋军们。又一轮排枪射击后,灌木丛中响起高亢的呐喊声,曾四带着九个弟兄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残敌。趴在浅水中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的敌人哪里还有丝毫的斗志?一个个把武器高举过头,如蒙大赦一般从水中起身投降。
一排炮弹不分敌我的落在卵石和浅水之间,把投降的北洋军、冲上去的曾四等人笼罩硝烟和火光之中。
“妈的!***!”樊老四一拳砸在地上,又气愤又敬佩地看向石铿,却见这位年轻中尉满眼怒火紧抿着嘴唇,一抹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滑过下巴滴落在泥土中。他忙起身拉住石铿的胳膊连声道:“长官!长官!长官你……”
“你,带几个兄弟去看看。快啊!”
石铿手指硝烟方散的河滩猛的坐倒在地,力气好像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软、发酸,头脑也变得混沌起来,无数个模糊的念头涌起又落下,无数个血肉模糊的尸身在脑海内旋转着、呼号着……等程二宝带着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二十几个四连散兵赶到时,看到的是一个摊开四肢躺在地上喃喃自语的“俘虏中尉”。
“***……不是人……曾四……兄弟……战争……这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