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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明和刘湘两部人马,一个是抱着抢功心态的急行军,一个是慢慢走、看风色的常行军,原本七、八里的间距到了马坊就变成了十三、四里。
大安――马坊距离十四华里,加上两部行军的队列长度,当伍德明的先头营到达大安场口的狮子岩时,刘湘的部队大部分还在马坊,其后卫部队多半还在马坊以西的五墩桥。
狮子岩的山头上,董鸿铨无法从望远镜里看到刘湘所部,不禁暗暗咒骂刘湘的狡猾。但是,各部已经就位,伍德明的59团正缓缓进入伏击圈,此时要大动作地变更部署显然是不可能了!怎么办?如果设伏于黄坡岭的二团无法卡住刘湘的退路,此刻动手就是打了花猫惊走老虎的结果,达不成石铿要以此战打垮刘湘的目的。如果不动手,等伍德明冲进大安场再依托民居顽抗的话,连小花猫就变成了硬骨头了,何况是刘湘的大队人马呢?那么一来,等待董鸿铨的就是两头落空的结果!
“命令炮兵营,十分钟后按照原定计划实施炮击!命令三团,以一营担任东面警戒,二营潜入阻击阵地,不得放走一个敌人!三营从背坡向黄坡岭运动!命令一团一营,炮击开始必须堵住大安场口,不得放一个敌军进入场镇!此战,务必尽歼敌军于大安场口――小院山坳地域!”
信号兵们在背坡利用旗语向参战各部发送命令……
永川城西荣(昌)永(川)路上的粽粑村。唐式遵停下脚步,扯开上衣领口,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大气,看着远处的永川西门楼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营400多名官兵展开散兵线,加快速度向永川县城冲去。
“唐指挥!唐指挥!”
“啥子事?”
一名少尉军官报告:“后面有第一混成旅部队快速赶来,马上就要冲进粽粑村了!”
“有多少人?”
“多,一时数不清,最少也有百来人。”
“命令二营调两个连过去,一个冲锋给我灭了他们!二营一连跟我走!”
少尉刚走,“啪勾儿……”粽粑村西面一声枪响,显得突兀而余音袅袅。唐式遵面色大变,急忙看向永川西城楼和正在快速靠近的一营,所幸西城一带尚未交火。再说粽粑村方向,一声枪响之后不过一分钟,“噼里啪啦”的交火声就响作一片,想必是二营已经打上了。
妈的!运气可真背!长途迂回一百五十里都没被发现,却在眼看到永川城墙时被人一枪揭破行藏。尽管气恼背后的那支石铿部队,但是拿下永川才是第一要务。唐式遵略一权衡就拔枪在手,向左右的官兵们大喊:“给我上,拿下永川!先进城者赏大洋三百!”
一窝蜂地,川军第一旅的迂回部队分成两股,一股向后迎战番号不明、数量不清的第一混成旅所部,另一大股形成两个梯队冲向永川西城门。
城内小学堂,正在指挥辎重二连搬运剩余军需,以便腾出小学堂开课复学的县知事张明安听到枪声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丢下手里的账本子,向辎重二连长廖永昌喊道:“二连长,带上弟兄们跟我来,去西城楼!”
东南郊的江北指挥部。石铿听到枪声不禁一愣,枪声来自西面,部队主力却都在东面二十里外的大安场。永川不容有失,必须阻敌于永川城下。他连忙挎上手枪,提了一杆步枪,从参谋刘长鸣手里抓了一条子弹带出门,警卫连已经自动集合起来,在警通营长杨必显的口令声中整队、检查武器弹药。
“杨必显,带一排和机枪班立即增援西门;刘长鸣带二排监控北门;其他人跟我来!程锋,去通知机关、后勤、宣传等一切可以拿枪上阵的人员到西城门后集合!”
警卫连分成三个50人的排级分队迅速行动起来……
或卧、或蹲、或站,郭文带着辎重一连的弟兄们依托粽粑村寥寥几栋泥砖草屋组织起排枪火力,“啪啪”的枪声中,蜂拥而来的敌军慌忙散开,就地展开零星的还击。渐渐地,有兵力优势的敌军在军官们指挥下形成火力线,向粽粑村两侧延伸。
在有掩蔽的步枪对射中,一支步枪单独射击想要击中对方、压制对手行动的难度很大,只能依靠组织排枪射击。而排枪射击考验的不仅仅是每个射手的射击动作、节奏和精准度,还考验一支部队遵守射击教范和射击命令的能力。简单的说,训练有素的部队能够在保证射击频率和精度的前提下,保持官兵射击操作动作的整齐,击发、拉栓、退壳、装填、瞄准、击发……每个士兵在射击的同时,能够感觉到左右邻操作于自己同步,每个动作都似乎形成韵律感,就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身在一个坚强的集体之中!
别小看射击节奏的问题,在双方都没有机枪、火炮投入战斗的情况下,打出节奏就是保持火力的相对连续性和威力的先决条件。
辎重一连在连长郭文的口令声中,“啪――啪――啪……”一轮轮排枪之间的间隙几乎一致!1、2排轮番射击,压制住宽度达400来米正面上的敌军。哪里有敌军想要抬头冲锋,一轮排枪过去,立时压下去,还要赔上几条人命。
可惜,敌军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又很快从交火初期的慌乱回过神来,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以一部向两侧延伸战线,企图迂回辎重一连侧翼;另一部则冒着阵阵排枪的杀伤交替掩护前进,想尽量接近对手、发起冲锋。
原本,郭文是打算开枪告警后就发起冲锋,把敌军卷入混乱的白刃战中。可敌军反应很快,以大约两个连的兵力阻击辎重一连,又很快组织起反击。
敌军因远道迂回而不便携带沉重的机枪、火炮,攻坚能力有限,只要城里的人听到枪声而及时进入城防阵地,敌军的阴谋就会破产,就不得不变奇袭为强攻,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为此,郭文生怕城里的弟兄听不到枪声,乃组织起排枪火力射击,一方面是为了增大声势,另一方面也可压制正面敌军。
此时,敌军开始向两翼迂回了,而辎重一连却不能后撤,以免从荣昌运来的辎重落入敌手。郭文不得不命令各班、排呈后三角布阵,依托屋舍各自为战,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来到……
永川城东20里外的大安场。
眼看前卫营就要进入场口了,59团团长伍德明却再次下令停止前进。勒停胯下的战马,他从马弁的手里接过望远镜看向场口,空无一人的场口显得有些诡异;再看看两侧的山头,入眼的只有狮子岩的断崖和苍翠的山体。
“你们注意没有?这一路之上没有一个向东走的人都没有!”
参谋、马弁们一想,还真是如此!
看到部下的神色,伍德明意识到了危机――中伏了!他立即收了望远镜溜下战马,就在西面马口井方向响起隆隆炮声的同时,嘶声高喊:“就地隐蔽!准备战斗!”
二十七发75炮弹发出“霍儿――霍儿”的尖啸声落在59团的行军队列中,“咣咣咣”的爆炸声响作一片。还没等59团的官兵们回过神来,火光四溅、硝烟弥漫,强大的冲击波、四下横飞的弹片就在人群间肆虐,像割麦子的镰刀一般将官兵们一排排、一群群地击倒在地,又或者高高地抛飞出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死神唱着刺耳的勾魂曲再次降临,一发发炮弹的落点都经过精心的算计,把从大安场口狮子岩下到小院山坳这一段长约3000米的路段一节节地炸了个遍!
战马轰然倒下,马腹上血口洞开,可怜的马儿眨巴着眼睛,求救一般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慢慢合上双眼。耳朵嗡嗡作响,思绪一片混乱的伍德明来不及心疼爱马,反而躲在爱马的遗体后躲避死神的召唤。
从炮击的强度和落点的密度来看,第一混成旅开到永川的炮兵营没有西去荣昌!情报有误!上当了!人家第一混成旅是早有准备,在此地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狗日的刘湘,老子还说你咋慢腾腾的落在后面呐?原来,你是拿老子当炮灰使唤啊!
炮击还在持续,谁也说不清楚还将持续多久?可伍德明看到,自己的部队在强烈的炮击下伤亡惨重,已经呈现出崩溃之势。他害怕了,总觉得身边的人手不够,而山上随时会冲下一群群的敌军。
“向我靠拢!靠拢!命令前卫营,立即拿下大安场!”
马弁们、参谋们和附近的官兵们似乎没有听到团长的命令,在不断的爆炸中,任谁都唯恐自己一起身就被一发炮弹送上天去,或者被横飞的弹片击中!他们都在祈祷厄运千万别降临到自己头上。躲着吧,等这一阵炮击过后如果小命还在,再去执行团长的命令也不迟。
炮击效果被狮子岩上的炮兵前观以旗语发给炮兵营阵地,不断落下的炮弹让趴在路上挨揍的59团队形更加残乱,伤亡情况也愈发严重,士气正以一泻千里的速度丢失!
又一波恐怖的爆炸声中,伍德明总算清醒过来,借着硝烟的掩护,他猫着腰离开“战马掩体”,手脚并用地爬上山坡躲到一块岩石下的凹处,这才起身大喊:“离开大路!上山,快上山!”可惜,没有多少人能在如此烈度的炮击下还能保持良好的听力。
炮声突然消失了,土路两侧的山头上,三十多挺哈奇凯斯重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和麦德森机枪发出怒吼,一道道夺命的火流形成交叉线,将侥幸躲过炮击的那些59团官兵们死死地压制在地面上不敢动弹。
竹林中,蒋猛操纵机枪“吭吭吭”地向一些想冲入场镇的零散敌军射击,将其压制在土路两边的凹处不得动弹。连长毛培良眼见敌军即将崩溃,不禁在心中暗骂炮兵营太过分,打得敌军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来,更别说进攻一连阵地了。他一边拍打机枪手的后背示意准备冲锋,一边向号兵打出手势。
嘹亮的冲锋号声乍然响起――“嗖咪哆,嗦嗦嗦!嗖咪哆,嗦嗦嗦……”
“杀啊!”
山头上冒出无数个身影,一团1营和三团1、2营一千八百多名官兵挺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冲向山下那些惊慌失措、毫无斗志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