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shè人先shè马】
“陆军部的意思无非是鼓动我跟赵又新死拼罢了!”石铿霍然起身,走到地图前端详片刻,转身道:“更改命令,对第七师司令部所在的电报电话局炮击时间改为明晚12点整。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罪魁祸首是赵又新,第七师官兵没必要跟他一起陪葬。”
午夜时炮击赵又新的司令部?
有杨森提供的布防图,可以测算出比较准确的shè击诸元,榴炮连又是chōu调炮营jīng兵强将组成,夜间作战毫无问题。如果真能打掉赵又新的指挥机关,甚至是击毙赵又新的话,这一场攻坚战就好打多了。
“我建议。”刘明昭起身说道:“炮击敌军指挥部的同时,以jīng锐之一部从xiǎo市西面的张坝渡江。那一段沱江上有个江心洲,明天白天就可夺取之,突破部队从江心洲出发,横渡距离不过一百五十米左右,对岸登陆点桂huā坪地势平坦,除却河堤之外无险可守。”
“桂huā坪方向是敌军重点布防地域,即便拿下桂huā坪,我们还得强攻龙透关。”董鸿铨站到地图前,说:“如此,还不如在泸州城北沱江码头实施强攻。”
刘明昭微微一笑,说:“拿下桂huā坪,压迫龙透关之敌,乃是保障正面主攻部队顺利进攻的手段。敌军以三个团守泸州,兵力密集度很高,如果不设法分散其兵力的话,主攻部队必然在登陆敌岸后面临疯狂反扑,稍不注意就会前功尽弃。因此,职部以为夜袭桂huā坪还是颇具价值的。再者,我军在步炮协同作战方面可否考虑将野炮营下放给主攻团指挥?如果明日顺利摧毁敌军炮兵,我野炮营完全可以在江北一字排开,以直shè为我主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持。三百米江面,我炮兵指挥完全可以通过望远镜发现敌军火力点,我步兵也可通过旗语、军号指导目标。”
“这两个建议很好。”石铿在刘明昭的肩膀上拍了拍,说:“我只担心一点,jī峰山一战后,我榴弹炮连的优势尽显,赵又新会否转移炮兵阵地?也就是说,明日的炮击五峰顶的作战计划能够奏效还是个问题。我可以作个假设,假设赵又新察觉到其炮兵的劣势地位,就必然会趁今夜悄悄转移其炮兵阵地。转移阵地后的敌军炮兵不可能在夜间测取各防御方向的shè击诸元。也就是说,明天天亮到正午这段时间里,除非他们冒着暴lù炮位的危险直shè,否则无法用炮火支援江防阵地。假设赵又新没有发觉自身的劣势地位,那我军对五峰顶的炮击计划也应提前到天亮之前!我军炮兵有夜间cào炮的优势,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董鸿勋提笔起草了新的作战命令,大声宣读:“明日之作战计划,以步兵一团为正面主攻,攻击方向为沱江馆驿嘴码头,野炮营在完成对五峰顶的炮击任务后配属一团作战,攻击发起时间为午后一点整。步兵二团chōu调一个jīng锐连,先主攻部队于天亮前奇袭桂huā坪,如若得手,步兵二团应投入不少于两个营的兵力向纵深推进,切实控制要点碾子山——狮子山、土地岩,形成坚固的桥头堡。荣昌保安团切实注意隆昌一线敌情,提防内江之敌突袭我侧背。合江保安团在长江南面的黄金山、蓝田坝一线佯动,并作好随时渡江的准备。步兵三团和二团一个营为总预备队。”
石铿点头认可后,说:“补充一点,明日之攻击作战应该以侧面奇袭为主,正面主攻为辅,特别是担任主攻的一团,无需在第一次jiāo手战时就与敌硬拼,作为主力,你们要留着力气后天使用。咱们来个虚虚实实,让赵又新去猜!嗯……以上命令,各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开始讨论炮兵作战计划的落实。”
众军官都表示没问题了,石铿的目光转向炮群指挥赵贤志。
“刷啦”赵贤志铺开炮位图,指点道:“炮兵各营、连、炮于天亮以前即可就位,各炮位置已经在下午的时候测量、划线确定,与本图当无差别。”
石铿瞟眼看看炮位图,榴弹炮连从xiǎo沟坎推进到黄金山下的máo坝一带放列,6mén炮以三前三后的密集阵列,所占发shè阵地xiǎo,炮位隐蔽,敌军即便在五峰顶上也无法观测到阵地。而且,榴弹炮阵地中央线延伸到了五峰顶,距离3520米。3000——4000米正是105榴弹炮的最佳shè距。在此距离上,炮弹落点相对准确,适合于对五峰顶和电报电话局遂行“斩首炮击”。
两个山炮营的位置在沱江北(左)岸的xiǎo市渡口以西和馆驿嘴对岸的河堤后。同样的,各连阵地都标示出中央线,中央线也直接延伸到了五峰顶,与目标距离为1800米——2200米之间。野炮营则在xiǎo市北面场口待命,明日一早才机动到河堤或者码头上放列。
三个方向上的炮群在对标高513的五峰顶敌军炮兵阵地遂行打击时,可以有效抵消地形限制,保证炮火覆盖敌军阵地。可见,赵贤志等人在炮位图上huā费了不少心思。
“旅长、参谋长、各位团长,各炮连的shè击参数已经下发就位,明日只需测定风向、风速即可快速算出shè击诸元,嗯……我保证从接到命令开始三分钟之内,全炮群即可打响!”
石铿对炮群的参谋作业相当满意,却故意jī蛋里挑骨头,板着脸问:“今日炮击jī峰山,各炮连前观可有测取弹丸滞空时间?”
“有。”
“那,我要求明日一早对五峰顶的炮击为同步落点,每炮只有十发的机会。”
赵贤志为难了,扭头看向杨必显。
杨必显从后面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上凑拢到地图桌边,看了看炮位图,沉yín片刻,说:“剿匪之前我和马处长奉旅长之命,曾经讨论过同时弹着战。我们认为,以我军炮群目前的装备来看很难办到,除非统一山炮制式。就拿山炮二营来说,4连是法造、5连是德造、6连是日造,虽然口径和弹道xìng能差不多,但是膛压、炮口初速和火炮cào作机构略有不同,实际cào纵起来肯定有时间差异,不如法造山炮的仰角调整机构效率较低,三炮手相比德造山炮的三炮手要多打半圈轮,不可能做到绝对同步。再说山炮和榴炮、野炮之间也难以同步。”
“尽量同步!”
石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如果不是时间太仓促的话,老子就一个连一个连地计算弹着点和弹丸滞空时间,每个连执行一张独立的炮击计划表,加上如今野战电话系统已经装备到炮连,这么下来,打tot算个屁啊!?嗯……以后制式化了,老子的炮兵要成战术上的世界第一才行!
任谁都能看出旅长的失望来,纷纷把目光转移到的赵贤志和杨必显脸上。
感受到压力的二人头碰头地低语一阵,还是由杨必显说道:“旅长,部队是刚刚机动到位,所以……我保证,后天的炮击绝对能打出同时弹着的效果!”
说出这句话来,就表示炮兵指挥官和参谋们要在背后huā很大的功夫编制shè表。对此,石铿心知肚明,在制式不统一、利用图板简解计算法和机械式炮兵修正计算器的今天,当然不能跟制式统一、用计算机解算shè题的以后相提并论了。不过,应该锻炼炮兵的时候就得锻炼,就得给未来的压制炮兵师、旅长们以压力。
“那好,后天我看你们的成绩。”
“是!”
石铿抬腕看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乃起身道:“各部明白领受的作战任务了吗?”
“明白!”
“散会!各自准备,明日一早发起进攻!”
众军官一走,昨晚未曾合眼的石铿躺在行军chuáng上méng头大睡。至于组织战役、前线指挥的具体事儿,就一股脑地丢给董鸿勋、董鸿铨两兄弟和一干参谋们了。
石铿在呼呼大睡时,泸州城里的赵又新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绕着地图桌转着圈子。
在那张与石铿桌上一般无二的布防地图上,守军主要有三个作战面。主力项铣团固守馆驿嘴,从码头到报恩塔、天主教堂,随着地势的逐渐走高,设立了三道防线。只有两个营的25团被拆散使用,一个营归项铣指挥,一个营放到沙湾监视蓝田坝方向。24团以两个营驻守龙透关,并向南边的方山和西北面的狮子山各派出一个排的前哨。24团三营与司令部警卫营为总预备队。作为全师的重火力单位,两个炮兵连12mén克虏伯75山炮可谓前陆军十九镇的jīng华所在,此时全数在能够纵览全城和沱江、长江两岸的五峰顶上放列。
赵又新担心的就是炮兵。
如果按照杨森的说法,石铿的105榴弹炮shè程为第七师的火炮根本不敢开火。一旦暴lù目标,对手可以用6mén榴弹炮遂行报复xìng炮击,打luàn己方炮兵的作战节奏后,再用数量更多的山炮覆盖之。
五峰顶的位置太好了!当初攻打泸州时,熊祥生也把炮兵阵地设在五峰顶。因为,熊祥生也好,赵又新也罢,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加适合作为炮兵阵地的地点。推己及人,石铿肯定会想到首先炮击五峰顶以解决守军的重火力单位。
那,炮兵阵地该设在何处呢?
转圈圈,转圈圈,把参谋长杨森和几位军官的眼睛转huā了,搞得昏昏yù睡了,赵又新“啪”的一声拍打着桌子道:“五峰顶上留观察哨,天一亮,全部火炮撤下五峰顶,在天主堂mén口放列!”
杨森抬手拦住要传令的马弁,故作沉yín片刻后趋近赵又新,说:“凤公,炮营撤下五峰顶后,火力反应时间大大增加,对馆驿嘴、龙透关、沙湾几个要点方向的shè击诸元还需重新测算。整个炮营就一个测绘班,恐怕一天也完不成测绘作业啊!万一敌军明天就发起进攻,我军火炮则在视界受限的天主堂,即便有五峰顶观察哨指挥,无法为江防阵地提供及时的火力支援呐!若要推到前沿直shè敌军,那只能暴lù阵地,招致敌军的炮火还击。以卑职看,炮兵阵地还是暂不调整为宜,即便要调整,也需等测绘队完成作业之后方能实施。”
项铣见赵又新又开始转圈圈了,忙道:“参谋长言之有理啊!凤公,把炮营撤下五峰顶,无疑是自断一臂!”
“泽光、子惠,你们的话不无道理。”赵又新站住脚,凝视布防图说:“正因炮兵营在防御作战中的关要地位,就必须妥善保护。我想,石铿顾虑内江方向,明日能够投入进攻的兵力不会超过两个团。再说了,泸州地势险要之极,即便他们能够登岸,也无法突破我层层防线。我心已定,天一亮就撤下来,执行!”
等传令马弁走后,杨森说:“凤公,馆驿嘴有泽光兄坐镇,当稳如泰山,我有些担心龙透关方向,虽然敌军只能一路佯攻龙透关,却不得不防石铿惯用的奇袭战法。”
“你去龙透关坐镇,务必加强警戒!”
杨森正等着这句话呢,他可不想在这电报电话局里挨炮弹。正要拔tuǐ溜走,却听赵又新说:“子惠且慢,算了,龙透关我另行遣人督阵。明日大战将至,我少不了你的帮助啊。”
暗暗叫苦,面子上却要做出一副被看重的感jī模样出来。
“凤公,您早点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
“不急,我还在等电报。”
话音刚落,机要参谋就闯进来立正道:“叙州转发唐督军电报。”
赵又新劈手抢过电报纸一看,不禁惨然苦笑道:“唐蓂公说动员兵力、调集部队颇需时日,要第七师坚守一个月!”
“为什么?!叶、黄二旅一个在毕节,一个在昭通,急行军一个礼拜就可到达泸州城下,为何还要第七师坚守一个月?”杨森如此发问时,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滇军一入川境来援泸州,北京就必有反应。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赵又新轻轻地拍打着前额,以便让缺乏休息的大脑能够运转得再快一些,他见杨森还是一脸的不解,乃道:“就算云南来一个连,北京就可以指责唐督军干涉川政、挑起战端,北洋军就理由派兵增援石铿。以石铿所部八个团的战力,叶、黄两旅四个团加泸州的三个团,双方最多打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旦北洋军大批来援,战局就将急转而下。因此,唐蓂公只能让我坚守一个月,如此他就能调集两、三个师的兵力来援,而熔公在成都也需时日才能完成川军整编、解决隐患,chōu调大部南下增援于我。因此,增援不来则已,一来就是绝对能够消灭石铿的庞大力量。”
“一个月,一个月。”杨森嘴里念叨着,心里却很确定赵又新在石铿手下撑不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