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川军大联盟】
1917年4月16日，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发表通电，表示在内阁总理段祺瑞久不视事的情况下，政fǔ无法正常运转，特任步军统领江朝宗为代理总理，副署对德宣战文告，提jiāo国会表决。
当日，国会通过对德宣战提案，大总统当即发表宣战通电。
同时，南方实力派和国民党对黎元洪任命江朝宗为代理总理的合法xìng提出质疑，约法规定，非阁员不能为代理总理。这一次，一贯拿《约法》当jīmáo令箭掣肘段祺瑞政fǔ的黎元洪也吃了鳖。不过，他早有准备，也愿意有错就改，乃于三日后提名李经羲为内阁总理，jiāo国会议决。
却说石铿在宣战当日深夜率警卫坐火车回到保定。第二天，驻川滇军何海清率部抵达保定，受到石铿率远征军将校的隆重欢迎。
“铁戈！”一个身影从何海清身后窜出，打断了石某人与他镜寰大哥的寒暄。
“大哥？！”石铿看清楚了，那真是董鸿铨！“你怎么来了？”
董鸿铨一脸怨尤之sè道：“师长大人，你忘了在永宁抓高占标那xiǎo子时，咱们说的话了？此次国战，你都上了，凭啥我不能上？！”
为了表示出对董鸿勋的充分信任，稳住后路，石铿故意将董鸿铨留在四川守老巢。如今董鸿铨没有事先打招呼就来保定，董鸿勋也没有做出一点反应，那就是说，董鸿勋是支持弟弟加入远征军的，也是借此请石某人放心。
事关老巢，谁也不能怪石铿耍心眼子！
何海清早在路上就得了董鸿铨的“好处”，此时笑着chā话说：“去年咱们哥仨在双河场打了一场漂亮仗，现在又可以联手去欧洲打德国人开洋荤，怎么，石师长不欢迎咱们？”
何海清都把董鸿铨拉作统一战线了，石铿哪能不就坡下驴呢？忙不迭地点头道：“打虎还需亲兄弟，我巴不得你们来，只是担心22师……”
董鸿铨就怕“只是”二字后面的东西，急巴巴地道：“有刘明昭在，绝对没问题！”
“镜寰大哥，这次带了多少人马来？”石铿转移了对话的主角，眨巴着眼睛看向何海清，又说：“让我猜猜，应该不少于七千？”
何海清一脸惊讶之sè，道：“干丞说过不透lù消息的，他……”
石铿微笑道：“滇军有八个军，唐继尧能怎么养？走，回司令部喝茶详谈。”
被石铿一语道破唐继尧的心思，何海清有些忐忑起来，一路上的言语很少。
孙先生突然转向表示全力支持远征军和石铿，强烈要求唐继尧暂停足以引发内战的一切行动。而唐继尧在吸取泸州之战的教训后，看清楚自己虽有八个军的编制，实际兵力却只有四万余人，装备更是杂驳不堪，加之驻川滇军两次战败和新兵太多，战斗力下降的相当厉害，哪里是石铿留川所部与川军联盟的对手？！
如今，远征军出国作战已经隐隐成为政治风向，唐继尧要是不会见风使舵就无需再当什么云南督军了。他的心思与曹锟的心思差不多，只是脸皮要比曹锟稍许厚一点。化敌为友，派出编制员额庞大的何海清旅加入远征军，一则为滇军捞取功名，二是让滇军占据更多远征军的员额，争取更多的优良装备和更大的影响力，三是改善与石铿紧张的关系，给孙先生一个jiāo代，维持政治上的联盟。
此时此刻的唐继尧，若非生怕引起石铿的担心，还巴不得派出一万、两万滇军来加入远征军呢！
政治这玩意儿，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何海清对此看得很透彻，他从石铿近乎玩笑的“猜测”中悟出一些微妙的东西来，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石铿、唐继尧三者的关系该如何摆放？不得不反思唐继尧派自己率部投入远征军的动机，不得不自问自己来此目的的纯洁xìng。
回到司令部，分主客坐定奉茶后，石铿说了两句客套话后，突然发问：“镜寰大哥，如果月内我要解决四川问题，您做何想？”
不仅仅是何镜寰震惊，就连昨日刚到的傅常和李炳之也惊得微张着嘴，颇有些不知所措之感。以前，石铿所部主力在川时，解决四川问题要简单很多，第十六师两万虎贲的兵锋所指，谁敢抵挡？今日石铿chōu出一半主力之后却在遥远的保定寻思着解决四川问题？疯了？！
一阵沉默之后，何海清在石铿锐利的目光bī视下，慨叹道：“唉……四川问题确实应该早日解决，祸luàn的根子还是在主客之别！何某之所以自告奋勇率部加入远征军，就是不想再陷入内战之中。如果铁戈真有办法解决四川问题，我将竭力支持。”
“镜寰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石铿lù出微笑点点头，又迅速地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梁任公和戴循若不愿意放弃督军和军务会办之职，迟早会招来兵败成都的下场。如今，四川各方所欠缺的无非是一个开战的理由而已。那么，如果这个理由突然出现的话……据陈总司令所说，大总统已经派遣秘使前往徐州，密令号称北洋盟主的张勋在适当时候率部充当府院之间的调人，想借张勋之手压制段芝泉，成就排斥段芝泉而以李经羲重组内阁的目的。”
就在石铿停顿之际，何海清皱眉问道：“铁戈的意思是要反对张勋进京？”
“不是。”石铿摆手道：“咱们得看清楚张勋这位北洋盟主的本质。袁世凯死后，北洋以段、冯为主，一个是总理，一个是副总统，老资格的张勋原本是北洋外围人物，却野心勃勃地想在段、冯之间崛起为北洋第三号势力。他实力有限，只能以团结北洋为名，拉心思各异的各省督军成立所谓的督军团，以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再者，定武军乃是有名的辫子军，张勋是有名的遗老、复辟清室派。如果张勋存着复辟的心思进京，又有李经羲作为策应，未必不会行复辟之事。解决四川问题的契机就在于张勋是否复辟清室！”
傅常“哟”了一声，见石铿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了，只得起身说道：“黎元洪大总统气走段总理已经得罪了北洋派督军、将领，借复辟派的张勋来作调人，估计张勋这个调人会比段总理更难对付。不过，如果张勋能够与李经羲联手压制黎元洪、段祺瑞，他们在大权在握之时未必肯行复辟之事，捧一个儿皇帝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拉niào。关键点在于，段总理和督军们对李经羲就任总理持何态度？以张勋的军事实力能否压制各军？别的不说……”
傅常突然领会到了石铿的意思，说话中断了一阵子，又在石铿的目光鼓励下，说：“想必张辫帅已经与师长说好了？甚至曹督军那边也说好了？我想，张勋是奉大总统之命到北京当调人，各方势力不能说啥，也不好阻挡。可是，张勋那点力量和那点心思谁人不知，他要复辟，谁又甘愿身居其下？众人不好明里反对张勋夺权，就只能针对李经羲了。只需几分通电一出，李经羲哪敢上任？张勋一旦发觉督军团在掣肘自己，才有可能铤而走险，做下令国人不齿之事。届时，远征军可举义旗、兴义师讨伐之，建立再造共和之殊勋！嘶……既然如此，师长的着眼点应该在北京，怎么扯到四川了？”
石铿很欣赏傅常的分析、推理能力，笑道：“复辟成功，张勋不会大赏封疆和有功之臣吗？”
傅常一愣，随即也笑道：“那张勋封师长为四川督军又如何？”
“既然复辟，哪里会用民国的官衔？四川总督、巡抚，轮不到我去当，我早就跟他说好条件，无论政局如何变动都必须满足远征军编练、出战之需，谁要拿远征军为难，咱就对他不客气。”
石铿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谁人都明白今日远征军的份量。加上傅常、李炳之、何海清所部后，远征军已经有了六万多大军！
李炳之摇头道：“卧榻之畔有猛虎酣睡，这些人啊咋就看不到呢？”
傅常以超脱世俗的风度悠悠点评：“总会有人利令智昏，视中央大权为奇货可居，历朝历代并不乏此类跳梁xiǎo丑。职部倒是再想，张勋复辟后会委任谁为四川督抚呢？我想绝不会是戴循若。”
石铿心道，不是他最好！这位蔡大将军的学弟有极强的权力yù望，指不定正是傅常所说的利令智昏之徒。自己协助段祺瑞施行这套连环计，虽然能使远征军出战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后方，但是就中国地方而言，会因中央在短期内的频繁权力更迭而窥破虚实，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就四川而言，要维持相对的稳定，保护泸永特区不受兵灾，就只能设法chōu调川军第二师、第三师部分部队加入远征军了。
“我意向中央建议，chōu调川军第二师田颂尧、邓锡侯、缪谦三个团和第三师李挽澜旅两个团进远征军，诸位以为如何？”
何镜寰略一算计chōu调后各方兵力对比，点头道：“如果刘存厚和钟体道能够奉命的话，倒不失为釜底chōu薪之计。”
傅常却清楚石铿的深意——削弱各部的独立xìng，达成川军以石铿为主的大联盟。
第二师最能打的就是田、邓、缪，第三师最能打的就是李挽澜。
第一师以刘湘旅为主，拥有三个半团的实力，王猗昌的第二旅只有一个多团。刘湘看泸州的眼sè行事，王猗昌看熊克武，第一师师长周道刚看北京，因而基本可以算作泸永的盟军。
第五师从孙先生坚决支持远征军和独立旅出川后，与泸永21、22师部队的互相往来骤密、向心力增强，有合为一体之势。第四师在成都一战后仅有第七旅，已经与中央陆军第第八旅被缴械裁散后，官兵们在卢师偙的号召下陆续南来，编入了中央陆军第第四师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石铿chōu调一万主力后的空白。从各部驻防范围来看，泸永特区、重庆、夔万以及渝北—广安地区已经结成了一大块同盟区域，加上川边独立旅，石铿和依附石铿的力量足足占据了四川的一半。
chōu调第二、第三师主力出战欧洲，等于是把两部绑在石铿的战车之上，川军的大联合真正成型，不管局面如何动dàng，都基本能以石铿的意志为意志。从最坏的情况来看，无非就是滇黔真正联合起来攻击川军，从实力来看，唐继尧名曰八个军，其实只有四万多人，chōu调何海清部七千余人后，只得不足四万兵力，加上贵州的两个师，也只有六万人。而川军和中央陆军第第四hún成旅的大联盟，拥有兵力近十万人。中央陆军在川各部的战力有原第十六师留下的轻、重武器为保障，有董鸿勋率张孝准、钟恕诚、贺恭延、李人杰、马yù均、赵贤志、刘明昭、姚琮等人坐镇，足以震慑局面。
“师长，职部建议在chōu调第二、第三师所部加入远征军的同时，调川边镇守使殷承獻将军为远征军副参谋长或者师级参谋长，再令原川边军司令刘成勋为川边镇守使，率部一个团以上增援康定、泸定一线，确保远征作战期间川边的稳定，也确保万一有人利令智昏时，川西平原不会陷入战luàn。”
石铿又一次把赞赏的目光投给傅常，这位旅长对川内局面的把握能力很强，所说正合自己之心意。
“肖立，拟制三份电文。第一份给陆军部并发参谋部，建议请调四川陆军暂编第二师直属骑兵团（田颂尧）及第三旅舒云衢率第第三师李挽澜全旅；两部共计五个团加入中国远征军，编为远征军第三师，调任川边镇守是殷承獻中将为师长。第二份电文给成都的刘积之军长，请其倾力协助远征军，从速chōu调部队来直整训，石铿将在适当时候力保他为四川督军。第三份给北京的梁任公先生，请其以进步党中央的名义疏通顺庆的张澜、钟体道，chōu调李挽澜旅加入远征军，从速来直隶整训。”
石铿在口授电文要义时，何海清已经回过神来——川军真的可以称为川军了！
只要川军是铁板一块，滇军就永不可能向北发展，未来西南的局面在石铿这只越来越强的大手主导下，肯定是以未来的远征军为核心，川军各部为附庸，统揽西南各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