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吴山顶,王玄策在禅房里收拾了一下,将师傅留下的字画重新裱好装回画箱。并没有带走什么,只是收走了那半吊子师傅生前最喜欢的一枚康熙私人刻字印章,唤来小师弟嘱咐一番,交代自己要下山出趟远门,山上开垦有菜地,别荒废了,也要照顾好自己。小童不解,询问道:“为什么要下山?是因为昨天那两个人嘛?”
王玄策摇摇头又点点头,把玩着手中带有一点温热的暖玉,沉默不语。只是交代小师弟自己会定期回来,不能偷懒,该做的功课每天还是要做。小童懂事的走出禅房,双手带上木门,独自留下王玄策一人在禅房之内。
王玄策看着禅房里的一桌一椅,一墙一画。沉默良久,起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四十年前欠下半壶虎跑龙井,如今还不上,那就还我王玄策一条命吧!师傅啊师父,你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那陈半闲棋高一着啊!
”
陈富贵从黄善云的办公室走出,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军官宿舍,而是一路向3021连的训练场地走去。远远地看见空旷的训练场上只有一个身影不厌其烦的在地上连续翻滚,射击。一远一近的两个男人都认真的做着彼此的事,一个认真的观看,一个认真的表演。训练场里司徒南泥一直拼命的挑战着自己的体能极限,直到身体透支再也没有多翻一下的力气后,才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因剧烈运动后而干燥的喉咙不停地咽着口水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
陈富贵徐徐走来,捡起训练场地上放着的矿泉水随意扔了一瓶丢到司徒南泥的眼前,轻蔑道:“连拿瓶水的力气也没有了吗?不要告诉我在战场上要保持一定的体力这么基本的常识连新兵蛋.子都懂,你会不懂?”
司徒南泥手掌撑着地面让自己坐起来,头颅仰起灌进一大口水,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你在我背后。”
陈富贵微弯嘴角:“只有兄弟才会站在你的背后,对不起,我记得我说过做我的兄弟,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司徒南泥没有沮丧,语气坚定“会有的,我相信。”
陈富贵不置可否,“你相信?你相信没用,要让别人也相信你,那时,你便是一种信仰。”
司徒南泥低下头不语,转而抬头,“我不要信仰,我只想要变强。”陈富贵笑道,“变强了干什么?”
司徒南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后握紧双拳,“为了我那心爱的姑娘!”
陈富贵看着眼前的司徒南泥,想起二狗从前也是这么一副一脸坚定地表情,也是这么坚定地要让娘过上好日子,也是这么坚定的要给让自己娶个水灵灵的城里姑娘睡炕头,也是这么坚定的独自一人站在大雨中竖起中指指着天空,嘴里大骂着瞎了眼的贼老天!在心里叹了声气,一屁股坐在司徒南泥身边,缓缓道:“我爷爷没死前说过人这一辈可以对外人装傻充愣,但绝不能对自己人犯傻。你有你的坚持,有你要守护的东西,哪怕是腿断了,就是咬着牙,爬也要爬到你心中的终点!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活张脸嘛,你要是想碌碌无为那就点着头哈着腰给我装一辈子的孙子。你要是想轰轰烈烈,一鸣惊人,那就给我把你的身子骨挺直喽,就是天塌下来,你这脊梁骨也不能弯!”
司徒南泥眼眶微湿,稍稍抬头仰望天空,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是老北京人,家里从政,老子是厅级,老爷子是副部级,但在官多的京城,我们家族也根本得瑟不起来。我一直都很知足,作为一个不是很资深的纨绔子弟,有一天没一天的挥霍着这狗.娘养的青春。读书的时候有空就调戏调戏小姑娘,光说不练假把式的那种。有天,在学校的门口的早餐店,看见一个女生,你知道她有多美吗?也说不来,只是那美,震我心灵。她走在我前面,回过头来朝我身后一个她的死党微微一笑,催促着走快一点。我定在那里了,傻了,痴了,迷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恋爱了!后来,我们成了朋友,点到为止的那种,但是我很满足了,每次发完短信后,那几条为数不多的短信我总要反复查看好几遍,研究她发这条信息用的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什么内在的含义,她又为什么用的是这个标点符号等等,我就这样反复的查着,盼着我认为并且我希望能够出现的蛛丝马迹。两年里好几次鼓起勇气想告诉她,哎,傻妞,那个其实我喜欢你!我不敢,我怕拒绝,怕最后连这份温馨简单的暧昧都会消失不见!”司徒南泥早已将头顶着膝盖,阵阵压抑的轻声啜泣,“后来,她还是死了。那个在京城里权势滔天的家族继承人看上了她,将她骗到了北三环的天云大楼,那个畜生想要了她,她不肯,从那十层楼高的地方就这样跳了下去。她好傻,不就是一张膜嘛,我不稀罕!他要就给他,只要活着就好!别人不要她,我要她!当我赶到大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她那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跳。她跳了,可我什么都没了!知道亲眼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守护的女人从十楼跳下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她跳下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美,是真美,她还在笑,对我笑,我知道。十楼的那个男人从窗户上探出身来,也在对我笑,是冷笑,我也知道。我的家族怕受到牵连帮不了我,其实就是想帮,胳膊也不一定拧得动大腿。看着吧,等我哪一天强大了,动得了他了,我也会让他站在十楼顶上给我演上这么一出,这是他欠我的!”
微微一笑,你用刹那点穴;漫长岁月,我用一生解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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