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事虽然回忆起来还令他颇感头皮发毛,但一想到同样的事有可能发生在了另一个男子身旁过,波风水门就不只是觉着如沙砾碾心般咯得慌,更是心头火起了,甚至连伊藤碧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爆粗口的事都没注意!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波风水门如是觉着。
谁说过嫉妒就只发生在情敌之间?
这话搁这会子他波风水门是一水都不再信,要不他现在怎么会为了个小孩子,而对那连面都没见,是谁都没听说过的据说这么一个“男人”嫉妒得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呢?
“不行!不能生气!她一小孩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也不知道自己酒品有多么不好……”波风水门在心中不停地劝着自己,
“那天晚上我是喝了个烂醉如泥,还是人背我回来的呢……”偏偏有那么个“不知好歹”的,趁他拼命压抑心头火的当口还不忘火上浇油。
梆得一声拳头垂在了桌案上,之后是门大开大阖的响声,波风水门愤而离去。伊藤碧却是双眼盯着桌上兀自摇晃不已的青玉杯嘟嘟喃喃:“啊,真是个浪费的家伙,就算不喝,也别给我?了呀。”
说笑着的当口,她端起波风水门面前那杯完全没被人动过的酒仰头饮尽。
小窗推开朗夜月。
伊藤碧倚在窗边眺望,口中玉液琼浆流过不觉滋味,心中千思万念远系百感交集。
醒来的那一刻,当看到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容貌时,记忆深处最后停留的那一刻,曾让她以为是火凤在同自己“开了个玩笑”,断没想到,这玩笑一开就是两年!
波风水门说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火凤,你还真是……”望着那一弯明月,伊藤碧在心底默念“……‘太’有心了……多谢……呵,就算是你‘埋’了我两年时光的帐……一笔勾销吧……”
默想至此,长长密密的睫毛掩了下来,带着点神伤。
月朗星稀的夜色下的小屋静谧安宁,屋前空地上人的心情却远谈不上平和无波。
“你是……碧?伊藤碧!”清水大介呼哧呼哧地注视着身前之人,难以置信。
“清水君,好久不见。”清清爽爽的靓影,简简单单的话语,却立刻就让那人信了她的身份。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清水大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小步,欲趋反缩。
面前的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身小威势不挫,年幼稚嫩未觉;清爽洒脱为常态,峻面无情难拒人;言笑晏晏间恩义服,神出鬼没中敌常惧。
就在那个明显成长得多的人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清水大介心中那个活生生的俏影又苏醒了出来!
月色之下,远不如白日视野明朗,那人站在那,却是如此得醒目。仿佛她就是那星辰汇聚之所,集结了所有的光芒和瞩目!
双目幽深,难明视线所及,却会让注视它的人觉着那目光犀利能透项背,胜却千万明眸善睐!也看得清水大介心中一团火儿重生,之下复又清泉溢起,生生地滋润了一颗久历沉疴的心!
于是一下子他再难掩饰激动,兴奋之情浮于言表,还好有隐于黑暗。
两年前的那个小玉,那个才一夜就被抛到了脑后,连容貌都记不住的少女此时此刻又被他从记忆深处拉出来做对比……
清水大介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两年之前,一夜兴尽。当激情冷却,得失比较之心渐起之后,清水大介越衡量,却是越觉得不值――不过尔尔――在他后来又有了其她无数的女人之后更是如此觉得,更是觉得自己的最初交给了那个不是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子实在不值!
女子如衣裳,一件去了而已,再添上无数件更美、更靓的就是,何必对那么件“破缁衣”一直念念不忘?
清水大介曾经一度欣慰于自己的“幡然醒悟”,更是因着嘲笑那曾经嫉妒过的男子“执迷不悟、自讨苦吃”而沾沾自喜无以。
这两年来,有过太多经验的他已是麻木――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
除了一时猎艳、征服心理、以及炫耀心思,再美的女人对于清水大介来说,都已经挑不起他的激情。
所以当听到伊藤碧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了的“谣传”时,清水大介的心只稍微动了一点,就又毫无停滞地去继续自己的事去了,就在这夜,他习惯性地怀搂着一具年青美丽的身躯。
只是夜半辗转,始终难眠,鬼使神差之下,他弃了那床上娇娃,悄悄来了伊藤宅附近,想要确认一眼――真的只是想看上那么一眼那么简单的,原本他就只是想看上一眼证明谣传终是谣传而已来着的。
可是――当那俏生生、还长大了的“少女”突然出现,证实了“谣传”原来是真相的时候,他完全懵住了,呆在了原地!
为什么?
他分明已经对女人没有多大兴趣,已经习惯了可以前一刻甜言蜜语地欺骗,后一刻转身就能翻脸无情,从而能够冷冷静静地处理任何关于女人事的他为何在此刻面对她,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就再也维持不了无波无澜平静的心?
清水大介觉得自己的整个血液都在沸腾,心头更是激烈跳动不已――不受控制的狂喜在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觉得自己好愚蠢!好愚蠢!简直太蠢了!!
怎么会一样?怎么会相似?
那被抛诸于脑后的面孔,那在两年前昙花一现的少女,他怎么竟会觉着是同面前这人长得一般无二?!
当年的像九分,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就退到了只像个六七分的印象,等到那简短的一句话确定了来人就是曾经**时,记忆中的面孔更加模糊,隐隐约约间便只剩了三、四分,甚至只一、二分的相似了!
“原来你还活着!我当初还以为……!”清水大介忘情地叫着,忘了情地几步跨前,伸手去捉那人,激动的话语却在被“当头泼下盆冷水”后戛然而止!
“碧,你?”清水大介怔忡,看向那不挪不移,不动声色间就远退几米,拉开了距离的对面少女,怔忡地一眨眼,仿若大梦初醒般尴尬地缩回手,道,“抱歉,我、太高兴,有些忘形了。”
伊藤碧只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温和而客气地道:“清水君只是对我关心而已,不必道歉。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上忍了,我还要恭喜你呢。”
“哦不,虚名不须在意。”清水大介道,“相比之下,我倒反而愿意像当年一样……只做你一个部下。”他说这话时,细眼微抬,倒是满含真挚。
“清水君前途无量,大可不必谦虚。”伊藤碧道,“夜深了,清水君如今身为上忍,想必每日十分繁忙,还请快回吧,我就不送了。”
伊藤碧说完这话后拱手一揖就走,清水大介在后伸手虚留,情急唤出声道:“碧!”
伊藤碧顿了顿,缓缓回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笑言道:“差点忘了,清水君。”
“……”清水大介期待地望着女孩。
“当年我夜半醉倒,还要多谢你送我回家。”
“咦?”清水大介闻言颇为诧异,想是未料到她此时会提及那事,当下忙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小事一桩罢了。你的话,”他举目相望,诚恳地道:“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
伊藤碧轻轻一笑,也不说什么,闪身离开。
她离开后,清水大介望着少女适才站过的地方,一脸得若有所思:“她刚才,是在警醒我吗……”
且说伊藤碧前脚进屋,后脚就被一人叫住――自然是现在住在她家的那名年轻火影。
“你刚去见了谁?”问话声中多了几分严厉。
狭长的眼朝声音所在瞟了瞟,伊藤碧隐下心中笑意,混不在意的口吻道:“你以前可从来都不管我的私人交友的。怎么,如今当了火影,开始想要审问起我来了?”
伊藤碧转向波风水门,笑嘻嘻地看向他,后者被她瞧得不自在,上前几步,执意牵住她手腕,仔细地端详了少女会后,眼神无限迷离而深沉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说话总是爱带刺?”
“是吗?”伊藤碧的眼睑盖下,敛了笑道,“那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她就要抽离他的手心离去,男子手一紧,抓得却更紧了。
“水门你放手,我想休息了。”她无奈道,头撇向一旁,不看他,扭了几下,那只掌控住自己手臂的手却始终纹丝不动。
“你松开!”伊藤碧抬头瞪他,“你干嘛一直抓着我不放?”
“不放!”突然而至的男声震了她一跳,“我再也不要放你走!”像是在验证他的话般,伊藤碧觉得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你……”不自觉得脸庞红了一片,鼻翼间似乎有一股子阳光的气息在绕转,伊藤碧羞惭难当,左手掐诀,条件反射地运起了挣脱术!
不料对方早有准备,更快一步出手在她快要挣脱成功之前就重新制住了少女,随即波风水门一捞、一提,在伊藤碧还未回过神之前就将她双手掌控,一把圈进怀里。
“……”当肌体相触的那一刻,伊藤碧的脑中轰得一下炸响,空白了一片。
手在自觉自发地推拒,也许只是欲拒还休?下一刻立刻就被更紧更热烈的怀抱全盘压下。此时此刻,不单单是伊藤碧的脑海中深深地空白,波风水门的脑中也是空茫茫一片,连他都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会伸手去抱住了她?
长天、月夜、小屋;
灿金的短发、乌黑的长发、相拥着的两人……
“碧,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责备我,就是不要再不声不响地扔下我两年好吗?”感觉到后背渐渐收拢了的手臂,男子从刚才起提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暗哑着,急切而欣喜地道――这次起因于嫉妒的“情不自禁”,也许是件好事。
伊藤碧闻言却是蓦然清醒过来,忙松了手后避,这次倒是轻轻松松就推开了那人,面上一阵烧――她刚太忘情了,差点铸成大错!
只是在推开他的那一刹那,当看见波风水门眼中即闪而逝的神伤之后,她的心一痛,淡淡的悔意开始堆积。伊藤碧忙移开目光,强迫着自己镇定,目光左右游离不定地道:“水门,你,曾经说过了……要,借我的小屋住够十年!我答应了!”
波风水门还来不及欣喜,伊藤碧右手按上左臂,咬咬牙积蓄起力量,继续道:“从明天开始,这间屋子就送你了!我搬出去住!”说完她逃也似得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