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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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要在鼓架岭迎敌？”听完我的建议，征莲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错，那里密林繁盛，适合诱敌作战。鼓架岭地势险要，正是隘口，正可以弱击强。”

“但那里背面山势陡峭，撤退困难，一旦失利，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征莲最为担心的是这个。

“族长所言极是，这正是我选此地的第三个理由，闽越连败，难免士气受损，所以这次，我要置诸死地而后生。”

征莲犹豫了一阵，大概是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觉得很好的想法，只好点了点头。

“行此计，必须有一支诱敌之兵，我已令蒋钦点好人数，不过还需族长选一能带兵之人。”

“都尔不行吗？”

我摇头，“都尔作战勇猛，正面迎敌尚可，若要行挑拨诱敌之计，只怕敌人还未中计，他自己倒先杀出去了。必得一伶俐之人，此事可成。”

征莲想了一下，朝身边人吩咐了几句，一个侍卫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精壮的山越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我也在侧，便操起汉语道：“族长，是您叫征离。”

征莲点点头，给我介绍道：“他叫征离，是我的一个族亲。为人聪明，或许可以如你所愿。”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伙子，看着倒是与都尔不同。为了确认，我问道：“如今我要你领五百人于鼓架岭迎击查鲁，你会怎么做？”

“鼓架岭？”征离稍微思索了一下，继而道：“若只能以五百人迎敌，则需在密林之中设下陷阱，之后在背后偷袭，或许能够一战。只是现在以我们和查鲁距离鼓架岭的路途而算，恐陷阱未设，敌军已至。”

“好，很好。”我大喜，征离的回答比起我预期的还要好很多。本来只要他不说什么“以死力拼”，我就可以考虑把这任务交给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他不但筹划出了战术，居然还设想到了一些不足，看来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这就足够了。

“我确实要给你五百人诱敌，不过，不是为了消灭查鲁，而是为了诱其到我方设阵之地即可。”

征离看了看征莲，在得到后者的点头许可之后，这才说道：“是，不过可否予我一百弩弓。”

“可以！”我一口答应下来，跟着说道，“诱敌之时，可将人分作数队，诱敌来追之时，即远远逃离。一旦敌军疲惫休息，立即换别队进攻，务必不给敌军片刻喘息之机。”这种丛林游击战的打法在正面战场上通常没有可以施展的余地，没想到这次到山越来却派上了用场。

征离只听一次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学汉人之礼一拱手退了出去。

“事不宜迟，我们也须尽速准备了，不然错过了迎击之地，就必须要重新再想策略了。不过，我必须要带上都尔一起出战，而且，他必须听我的吩咐。”

征莲仔细考虑一阵，朝外面喊了一声，“都尔！”

不多时，都尔从外面走了进来，现在的都尔，已经套上了轻便的皮革，看来越人真的是浑不畏死，他穿的这东西在我看来，挡挡无意中碰到的流矢还可以，碰到强弓硬弩和层纸没什么区别。

“族长，你叫我。”不变的大嗓门。

“士兵准备如何？”

“都已经列阵完毕，正在操练，如果族长下令出发，随时可动。”

“好。”征莲一拍手，“今次你要随沈先生一同行动，事事听从他的调遣。”

“什么？！”都尔一下子跳了起来，“要我听这个汉人安排？”

“没错，这一战许胜不许败，如果因为你的关系吃了败仗，你就是全族的罪人。”征莲咬着牙说道，都尔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样，舞台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有熟悉地形的山越人领导，行军比我们来的时候少吃了不少苦，在我计划中五天赶到的路程，实际上只走了四天的时间。听说征离领导的那批人还要更快。

鼓架口两边都是崎岖的丘陵，只有正中一条崎岖的小路，是一个天然的隘口，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场所。

到达了事先选点的地点，蒋钦开始忙着指挥士兵们埋锅造饭，注意警戒。这些事情不需要**心，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前方征离的表现。

没有战马，往来斥候只能依靠双腿，情报的速度大大下降，不过现实比人强，也只能将就了。

在我们到达的第二天中午，前面传来消息，征离发现了查鲁的部队，一次突袭，让查鲁折损了近百的人马。

这样的损失让查鲁暴跳如雷，发誓要把指挥的闽越人碎尸万段，也由此一脚踩进了我们设置的陷阱里。

征离一击得手，立刻按照我事先吩咐过的，把所有的士兵化整为零。分散到鼓架口密林的各处。只要发现查鲁的追击部队，立刻后撤隐蔽，而一旦查鲁的搜索部队后撤。则分队骚扰，其他人就充分休息。

这个查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他甚至似乎忘记了自己先锋的职责，不停地派出部队想要找到这些骚扰他的敌人。可这些搜查部队如果太多势必影响了机动力，根本追不上征离的人。太少则可能被征离突然组织起两三队人，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围而歼之。

就这样打打停停，不过是一两天的路程，他居然领兵走了五天。

征离提前一天的就已经回到了我军的阵地，这几日下来，他手中的兵力折损也不少，五百人里面阵亡七十多人，受伤的还有将近百名。这些人统统被我放到了最后面，他们的精力消耗也不小，

第二天，有军兵来报，查鲁已经领兵开到。

都尔一听查鲁来了，就要立刻领兵出战，但立刻被我喝止了下来，我们布置这么久，难道还是为硬碰硬不成。

只是都尔的反应令我很满意，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查鲁又会差到哪里去。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士兵就报，查鲁已经领兵攻上来了。

征莲立刻命令士兵列队，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战术，士兵堵住路口，前后分成四列，每列五人。最前面一队持刀盾，后面三队统统持弩箭，轮流齐放，旁边只留一条窄路，一旦人员有所损失，后面立刻有人补缺。

道路狭窄，兵力的差距就会被抵消，不论查鲁的兵士有多勇猛，一次最多也就是十来个人冲上来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闽越人的弩箭就能发挥绝大的威力，长年的捕猎训练出的优秀箭术现在派上了用场，闽越人几乎每一箭射出就有一个南越的士兵倒下，伤口不是头部就是咽喉。南越之兵虽勇，却不可能以血肉之躯抗箭矢之利。况且，他们已经数日不能好好休息，相比较之下，他们的弓箭的准头差距实在太大了。

或许他们可以凭借着人数的优势突破一道防线，不过相似的防线还会有第二道，第三道，每冲破一道防线，他们需要付出的是十倍的代价。

“那个拿大铁椎的人就是查鲁。”征离眼尖，指着一个正在领兵向上攻的大汉说道。

“那个就是查鲁。”我朝下面看了看，果然是和都尔一个类型的，此刻查鲁的身边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他自己也身被数处箭创。

“既然主将都出来了，那么我们自然也就该都尔出战了。”

“先生不是不赞成硬碰吗？”征离不解。

“我不是要硬碰，就算那个查鲁真有三军不敌之勇，我也不信他可以中个七八箭还丝毫不受影响。到时候再让都尔出战，难道还没有胜算？”

“那又何必，直接射死他不就好了。”

“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提振士气的领袖，既然闽越崇尚勇者，我也就只好打造一个英雄神话了。”我放低了声音，不然旁边其他的人听到。

征离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赞同还是鄙夷，不过比起生存和胜利来说，其他的东西还不是我首先要考虑的。

我把都尔叫来面授机宜，都尔一听要他对付查鲁，立刻喜上眉梢，拔出背后的大砍刀，大踏步朝前线走去。

时机已到，征莲立刻放出信号。弩弓部队立刻后撤，早已经准备好的长刀手在都尔的带领下冲了出去。

大概查鲁的那颗单纯到了一定程度的大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转守为攻，傻乎乎的迎了上去。说实话，这家伙确实勇猛过人，在这么不利的状况下，一把大铁椎还可以抡得上下翻飞，与都尔的大刀拼了个不分胜负。光是这份本事扔到中原，也可以算是员虎将了。

“征离，你过来。”我点手把征离叫了过来，“你能不能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在查鲁的腿上补上一箭。”

征离连忙摆手：“这个……我们越族的勇士，是很忌讳这样的行为的。”

“勇气和胜利，你需要哪一个？”我看征离。

有些事情是很难两全的，必须要做出选择。

所幸征离不是一个顽固的人，他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当弩箭没入查鲁的左腿的时候，他刚要用铁椎去格挡都尔的砍刀，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的身子本能的一偏，都尔的刀立刻从顺势砍下了他的头。

所有人都在战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箭，查鲁身上其他的箭伤掩盖了这一击。

查鲁一死，南越士兵顿失倚靠，开始向后败退。

其实如果南越的士兵能够冷静下来，利用手中的弓箭稍微阻一阻敌人，大部分人都可以安全撤退。

这种地形是兵法中的“支路”，不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

我这样做，是希望尽量减少双方的伤亡，到时候和解起来容易一点。

可惜已经慌了神的南越士兵脑海中只剩下了逃的想法，毫无抵抗的任凭闽越人追杀，看得我在高处一个劲儿地摇头，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看着仓惶逃窜的南越兵士，我知道，自己这颗人头，暂时应该可以在脖子上再保存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