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太医,两浙西路严州人士,姓沐,名铁,字早已不详,出身严州医宦世家,自四代前就在宋国宫廷里面充当太医,久而久之平民就习惯称呼他为“沐太医”了。
太医院医局在春天二月德佑皇帝投降蒙古大军以后,就被蒙古军大帅伯颜给全部挖到大营里面,和小皇帝一起裹挟着带到北方去了。沐太医那个时候正好在绍兴府行医,也就躲了过去。兵荒马乱中,刚刚赶到严州的家里,他就迎头碰上护送益王、广王南下的队伍,也就被裹挟着南下了。
从严州到福州,奔波大山碧波之间,景炎皇帝能支持下来,还真的是靠了这个半路上偶然抓到的沐太医的。自然等到景炎朝廷行朝福州府,沐太医也就官升三等,成了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了。
到六月十四日,福州府城的大小臣工,东行拜佛,沐太医自然是紧跟着小皇帝也来到了青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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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日的大混乱,导致了十三日过七千人被惩罚。
惩罚又确确实实是应该的,除了因为想乘乱抢劫而被当场斩杀的四十几个海上好汉外,光光因为被人群踩踏、拥挤就导致了五十五个人死掉,后面的三天里还有十几个人重伤不治。如此的大案,又是在真佛行法的紧要关头发生的如此恶劣的大案,自然要严加惩罚了。
自然,文天祥等文官在判定那一百八十七个土著罪责的时候,都是从重从严,更是不顾规矩直接把那三十一个死刑犯当场在山门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因为十三日下午就开始下雨,也因为山门里面的人口过于的庞大,在十三日的傍晚,青龙寺就开始有选择的按照罪行轻重、悔过深浅、轻重缓急一点点的放人离开。就是剩下的那么多人,也停下了运石、砌墙的苦役惩罚,开始跟着金刚人们不停地到北面山上伐木下来搭建新的住处。
第一批的草棚,自然是金刚猛手下的那些小孩子们了。这些已经没有了父母,或者暂时没有亲属认领的孩子,都被金刚猛收入青龙寺名下,每天在罗汉堂那里做些他们能做的事情—敲木鱼!
第二批的草棚,就是给那些重伤者们搭建的了。宋时书从连江县城中征调了一批工匠,再加上香客里面的木匠、泥瓦匠等人,很快就把容纳数百人的草棚给完工了。
第三批才是给那些香客们搭建的临时窝棚。
等到雨停过后,青龙寺的整个工地也都要开始正式的大动作。已经和宋国朝廷达成了一个交易,自然的要把巨佛脚底下的东西给弄的漂漂亮亮。真正的围墙,真正的青龙寺,真正的拜佛祭台,真正的香客留宿的地方,都会一一的建起来的。这些临时的草棚不过是一时应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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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日下午,宋国朝廷参佛一行在山门外驻扎,等待第二日清晨礼佛程序的开始。但是随行的那些太医们,就当场被召唤进去帮助治疗那些伤患。
自从青龙寺多了四百号大小伤患后,连江县城里面的四家医馆就集体搬到了青龙寺。但是就是这样,再加上礼佛香客中的郎中,和征集的乡野游医,还是人手不足。
青龙寺的金刚人,他们能把碳基土著切割成重量完全相同的一百份,但是对于治疗碳基土著的伤痛却完全是没有对症的方法。一开始十二日的夜晚,最原始的处理,也不过是把伤者平躺放在没有起伏的硬木床上,然后把伤口附近清理干净,用消毒过的布匹包裹起来罢了。至于那些骨头断裂、内脏损伤、宿疾发作,最关键的是被巨佛一声大喝震出来的脑震荡,金刚人完全没有能下手的地方。
金刚信带着七十个金刚童子在十三日上午接手看管伤患的任务以后,就一边在展示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神通的同时,也在向那些土著医生学习如何治疗碳基土著的知识。
仅仅第一天,金刚信就被那些土著们嘴里玄玄乎乎的理论给绕住了。不过在晚上突击把所有能搜集到的公开版本的医书看完,十四日金刚人就已经不需要再沉默了。等到十四日再把土著医生们处理伤患的诊断、开方、配药、制药、辅助等等的环节都仔细观察一边后,到了沐太医率领一帮御医进入青龙寺的时候,金刚信已经可以轻松伪装神棍了。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也不是一个碳基土著的人!
作为金刚人,金刚信自然的可以从手下七十个金刚童子那里把他们观察到的知识在一瞬间就接受过来。集合七十个金刚人的智慧,虽然金刚信一直在“慈悲为怀”的盘坐在金属莲花宝座上为伤患们念诵着经文,也是在两三天里成为一个像那么一回事的“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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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人们的神通,在碳基土著医生的眼里,真真实实的是只有神灵、罗汉才能具有的本领。
有一个金刚童子被他们敬称为“神目童子”,可以双目发出红光,直接探查伤患体内的情况。那些内腑出血、骨骼断裂粉碎的,都是他一一探查过后在白纸细细描绘出来。土著医生和自己的脉象诊断一结合,自然是事半功倍!
另有一个金刚童子被他们敬称为“净尘童子”,可以身浮金光,在草棚中走动,就把空气中的灰尘都吸附到自己的身上。等到了外边,只是一声咒,就全部落到地上去了。他每隔一个时辰就到各个草棚中巡逻一次,草棚里面的空气立刻变得干净起来。
还有一个金刚童子被称为“清水童子”,可以双手上放出紫光,把伤患伤口处的“风”切掉,更是可以把清洗伤口的水、包裹伤处的布都同样的处理。而他,也是被所有土著恭维最多的金刚童子,也是被那些伤患们感恩戴德的存在。因为,除了那十二个却是伤势过于沉重最后死掉的土著香客外,剩下的四百多人中没有一个发了风寒、得了伤痈的。而这,在以往是根本的不可能。
至于用手指轻松把伤患麻醉,手指变化成小刀干脆利索的切割开**,轻松用手指变化的各种器具止住血流、疏通堵塞、缝合伤口,那些土著医生们已经是麻木了。
还好有很多的软伤害和内脏宿疾金刚人没有办法处理,只能让土著医生动手诊治,那十几个土著医生的自尊才稍微的和缓了一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医生都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金刚童子在抽取自己身上知识的恐怖。任何的东西,只要说过一遍,而且是只要一个医生说过一遍,全部的金刚童子就会了。
从称重药材,到筛选、炮制、熬炼、外敷内用,所有能公开的环节和知识,到了后来都被金刚童子们学去了。而更恐怖的,是金刚童子们不停的针对各个病患的情况、各种药物的使用、各种医术的细节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仅仅是一两天的功夫,大部分的郎中要不是肚子里面已经没有货色了,要不就是以“家传绝技”的伎俩逃避起来,还能应付的就只有李家出身的地方名医-李维度。
自从唐末从中原带着数百册医书南下闽地,落脚莆田县后,李家已经世代行医近四百年。到了现在,也是聚敛下了藏有数千册医书的庞大书楼,更是闽地医家的胜地。光光是每年前去交流医术,和抄录医书的郎中,就不下数十人。就是原来的临安太医院,也是延请过李家人的。
和那里敝帚自珍的地方名医不同,更是比那些肚中没货、招摇声势的江湖郎中们不一样,李维度倒是抱着想好好和金刚人交流医术的想法,和金刚信坐在那里辩白了不短的时间。
而沐太医一行人的到来,自然是被李维度也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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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信独自有一个草堂,左边是那些土著医生们的住处,右边是放置各种药材、器械的地方。草堂的规格和金刚智原来放沙盘的那个后草堂差不多,也能坐下十几个人了。
太医们进了青龙寺,没有先去病患的地方去装模作样一番,而是直接去了金刚信的草堂。毕竟,所有医患的医案都是放在这里,前面的诊断、开药、处置也都是记录在医案上面。太医们也不是为了那些普通医生就可以解决的小病小灾来的,自然要先到金刚信这里分辨出轻重缓急来。
宋时书就近在青龙寺门口办公,疏导那里的秩序、严防再出现混乱的情况,自然把县衙里面的纸张带来了不少。但是那些文具都直接的被金刚智征用了,然后分给了各位师兄弟们,自然要记录医案的金刚信要来了最多。
十四日的下午,一直到夜晚,七八个太医都是逗留在草堂里面,针对着医案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地方不停的和金刚信在探讨着。时不时的几个人就一起到安置病患的草棚里面去实地检查一番。
有金刚信手里的金属莲花变化的莲花灯,就是到了夜晚,沐太医还在那里细细审看着医案。
不过,到了后来,被询问的更多是李维度,而不是金刚信。
沐太医毕竟是两浙的郎中,在临安用药也多数是用中原的惯例,只是稍微增加一些两浙、江南出产的药物。但是现在到了福州城,太医院的药房里只有一多半的药物还是惯常使用的品种,福建路本地出产的那些地方草药自然要问询本地的郎中了。
而福建路因为水土不同,出现的种种病例也是和临安有一些偏差,一些地方的疾病和针对的药方、疗法,也是要沐太医这个院正先要了解通透的。就是那些和北方同一品种的草药,除了出自原产地的,福建路本地产的都是有一些药性上的微差。至于那些性状相近的药草,使用时候的症候、处理时的炮制、种种小心的地方,都是要一一辨明的。
本来,沐太医就准备征召莆田李家的大夫进入太医院,或者是自己亲自去一趟莆田的。现在正好碰到李维度也在青龙寺进香,自然是不会放过去了。
有金刚信这个可以一字不差把四百个病患的医案中某一个细节完整复述出来的强人参与话题,沐太医只感觉到时间过的是非常非常的快。到了亥时初(九点),沐、李二人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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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十五日喧喧闹闹的礼佛结束后,大官僚们进入帷幕和金刚智商谈国事的时候,沐太医又一次的来到了金刚信的草堂。这一次,就是旁听了三天的金刚信向所有的土著医生发难的时候了。
从人体的各个部位到经脉五行的学说,从天下药物的分类到君臣相佐的理论,从起病的源头到诊断下方的明辨,一点点的,一个个环节的,细细的都被问了一遍。
先还是金刚信纯粹的询问那些土著医生,到了后来沐太医也拿出昨天看医案时不甚明了的地方,尤其是那些由金刚人操刀主持的手术,反问了起来。到了中午,也就成了一团乱战了。
周围的那些太医、名医,只要是不涉及到他们根本利益的那些名贵秘方,单单是这些医理药性诊断上面的知识,自然是一个个的都和儒生一样的拽文起来。
这样的辩论,在以后还进行过多次,最后由金刚信总结编著出了一部《青龙寺医典》。
青龙寺中最初为了救治伤患而临时开设的医局,也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的“拜佛求医”的香客要求下,一直维持了下去。而且,因为无数土著医生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病,尤其是金刀之类的手术,更是奠定了金刚信“药王菩萨”的盛名。
而沐太医,自然也成了土著医生中的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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