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智说完,就示意金刚童子从草堂外边又拿了两个匣子进来。打开一看,匣子里面装的原来是一些只有一寸高的小木人偶。不过这些小木人偶也和青龙寺里面的木头佛像一样,雕刻的非常写实也非常的传神。虽然仅仅只有一寸高,也没有上漆,只有最原始的木色,但是金刚人的刻刀还是让这些小木人偶活了过来。
一个匣子里面的木人偶都是身穿盔甲的武士,有仅仅举着一根棍的小兵,也有牵着马的骑兵、张着弓的弓手,还有穿着精细盔甲的武将。另一个匣子里面的小木人偶就种类繁多了。有牵着牛的农夫、有在织布的女人、有背着药箱的郎中,更多的是拿着各种工具的工匠。
金刚智又吩咐了金刚童子取了一块长七尺,高四尺的大木板架在中央沙盘的前面,充当讲解用的幕板。
等到一切整理定当,金刚智身后的金刚童子轻轻敲了一下身前的石磬。一声轻响,草堂上所有宋国官僚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正坐起来。
先是一个金刚童子拿了一张纸贴在了幕板的右上角,纸上写着“七月五日第一天”,然后金刚童子陆续拿了一些写着字的纸沿着第一张纸的右边,齐着幕板的上边缘一路贴了下去。
“人”、“粮”、“水”、“兵”??????
然后金刚智右手一挥金属莲花,一团红色的光线就从莲花的花蕊中投射到幕板上,在“人”这一张纸的下方现出“一千”这两个汉字来。而金刚仁也是一拍手,从幕板底沿靠着的青铜沙盘边框上就爬上去了很多长着细小短脚的金属条。不过这些金属条爬到了幕板上,却在“人”左边那些纸的下方组成了一个个算筹数字。
陈宜中等宋国大官僚也看出来了,现在是金刚智给出一个第一天登陆的总人数,然后由金刚仁根据这个数字推算后面的所有方面的最小数字。果然,幕板上面一阵混乱后,根据金刚智给出的“一千”,后面出来了或多或少的各种数字。不过下面就是金刚智一次增加一百的增加着那个红色光线映照出来的数字,而金刚仁也在不停的操纵着金属算筹跟着那个数字组合出新的变化来。
终于,到了后面的某一个数字触动了预先设定的警戒线,幕板上的变化才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个停顿仅仅是那个红色的光线数字停留在“二千一百”这个数字上面,左边的那些金属算筹还在不停的增增减减的混乱着。每一次,都会根据重新分配这二千一百人的组成部分发生一次新的混乱。
幕板上的变化还在继续,而下面的沙盘上也随着金刚童子的操作出现了新的面貌。
两百多个小木人偶被金刚童子放进了白色线条圈起来的“宋城”里,原来覆盖在“宋城”上的金属小树也自动的收缩起来,倒到了地上,空出了很大一块面积来。然后,一群二十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属甲虫爬到了那个空地上,在那里胡乱的爬着,不停的把金刚童子放到空地上的那些小木头房屋、木头栅栏、木头箭楼推到合适的位置上。
等到幕板上的所有变化都最后结束的时候,沙盘上在“宋城”的位置上也出现了一个粗糙、简陋但也很完备的城寨。虽然看上去非常的像一个兵营,那两百一十个小木人偶中也有一百五十个是武士模样,但是宋城的远景却已经可以在沙盘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预留下的道路,以后会被石头城墙代替的内城墙,集中在一处的官署,重兵防守的库房,各种的工匠房,普通的民居,外围的警哨塔,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混乱中看出一个条理来。而让宋国官僚惊讶甚至有点震惊的,是幕板上边的数字,那些约束着渡海人数和筑城进度的数字。
福建路的库房里面还有什么,这个问题如果在以前,是没有答案的。宋国政事堂里面的七八位大官僚对于这个问题,除了一些文书上面记录的谁都不会去相信的数字,根本就没有确定的答案。朝廷刚刚在福建路立足,不得不依仗福建路本土的官吏,原来福建路官僚如何的挪用库房、占用公款就自然成了一笔死账。而过去的三年里,朝廷从福建路抽调到外边去的财物、征用的各种物资更是一笔死账。而且现在为了筹措大军抗战的军需,拿着各种条子在各个州县里面乱串的官吏也是经常为了库房里面仅剩下的那点东西大打出手。更何况南下的淮军本来就喜欢自己去民间“解决”自己的军需问题,更是留下了无数破碗碎釜的烂摊子。
但是现在经过十几天来金刚人的仔细调查和核对,至少几个大城里面的库房已经有了明确的数字。几乎是每一天的早晨,政事堂开始合议办公的时候,金刚智都会传看一张写着各种数字的纸。虽然纸上的数字都非常的寒碜、也让这些大官僚非常的无奈,但是明白自己确切拥有多少家底,虽然还是绝望但是总是有了可以脚踏实地去盘算的基础。
对于去金刚州上筑城,不仅仅是金刚智在做计划,下面做的那些宋国大官僚们在私底下也合计过。不过和金刚智现在把数字精确地推进到一个极限、把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演化到极致不同,宋国大官僚只能根据过往的经验简单的确定下来一个第一批出发的人数和携带的各种物资的数量。
七个人提出了自己的结果,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像金刚智这样把人数提高到两千一百人,更没有人想到可以利用第一批人就做出眼前的基地。能做到最好的李庭芝也不过是决定用一千五百个水兵在河岸上建立水营,然后慢慢的扩大基地。至于本来作为名目的广王和那些宋国官僚,没有一个人的方案里面认为可以在第一批就把他们也送过海。而看金刚智的计划,这些已经确定下来要过海的人,恐怕明天就必须得上船了。
看完金刚智的演示以后,宋国大官僚们对文书后半部分记录的那些用来扩大各种物资储备的方法,尤其是和金刚州上没有归化的岛夷部落进行交易的部分又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其他部分的详细不同,这个被青龙寺包办的部分反而隐隐约约起来,只有一些大的立项表明会如何去做,却没有细致的东西。
但是最后,宋国官僚们不得不又一次接受下来金刚智这个已经准备好了的计划。
果然,在陈宜中领先点头以后,金刚智就让金刚童子拿出了一沓十几份早已经写好、就放在一旁的公文递了过去,让他们审阅过后签名用印。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宋国的官僚们也习惯了把自己的官印随身带着。不过就在宋国官僚一份份文书传看的时候,金刚智突然转身对陈宜中从容说道:“今日方才得信师弟口信,十日前送入青龙寺之郑虎臣已是调养停当,不知陈左相于审议‘郑虎臣杀贾似道案’可有见解?!”
陈宜中抬头,目光闪烁,但是看到的只有金刚智万年不变的浅浅微笑。
草堂里面的人,也一下子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