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众人出门迎接,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飘然进屋,正是许夫人。
她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眸中清波流盼,艳光四射,比之往日,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众官员纷纷上前见礼。陈歪嘴等一众地痞瞧得眼睛发直,口里不住咽着唾沫。
朱大长一揖齐腰,道:“夫人尊贵之体亲临,草民何以克当?”许夫人笑道:“你不用给我掉书袋子,于公子呢?”此时堂中人满为患,是以她一眼竟没发现三顺子在什么地方。
三顺子忙上前来,毕恭毕敬:“许夫人,你好。”许夫人学着众人模样,一抱秀拳,微笑道:“于公子,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三顺子嘿嘿一笑,道:“夫人,也祝你青春常在,永远漂亮。”许夫人掠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一偏头,看到地上放的那一副牌匾,道:“原来有人赶在我头里送匾额来了,是谁啊?”王霖酆躬身道:“是卑职送的。”
许夫人打量一阵,赞道:“不错,王大人你有眼光,请的人不错,字写得好,做的东西也不错!”王霖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灿灿说道:“夫人谬赞,卑职愧不敢当。”许夫人白了他一眼,道:“少来这一套。你赏识于公子医术高明,送他一面招牌,难道我就不赏识他了?”说罢,吩咐家丁捧上一件东西来,那一件东西长不足一米,宽约一尺,也是以红绸掩盖。
众人均想:“原来和夫人送的,也是一块匾额,论气派,可比王大人的差得远了。”
许夫人道:“揭开了。”一家丁依言掀开红绸,众人只觉金光耀眼,但见那那匾上也是写了四个字,四个字都是法度严谨的正楷,三顺子这一次看得真切,那是“卧床神医”四字,字字金光灿灿,像是黄金打造。一看之下,只感天旋地转,立足不定。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叫:“不会的,不会的,那怎么会是金子?要真是金子,老子以后不是要天天搂着它睡觉,才能放心?”
许夫人道:“我这‘卧床神医’四字,也是当朝一品,文渊阁大学士手书,每一字都是以赤金打造,王大人,不输于你那‘卧床神医’罢?”王霖酆惶然道:“卑职岂敢跟夫人一争高下?夫人的东西,自然要好了许多。”
三顺子听到这里,再无怀疑,寻思:“原来王大人那块匾上,也是写的‘卧床神医’四字。老子熬了一夜,做几瓶药膏,换来一块金字做的招牌,那是大赚特赚了,少爷这药铺只怕开一年,也没我这一票赚得多。”欣喜一阵,又好生后悔,“当初想这外号,笔画也太少了些。***,若是说一个每一字,都要写二三十笔,这样的外号,和大人家的金子,岂不是用得更多?”
许夫人道:“于公子,我今日来,道贺算是其一。其二,是上次你那药膏,用得快没有了,想向你再讨上几瓶,不知方不方便?”三顺子道:“夫人这话,可就见外了,怎么不方便?方便得很,晚上我就给你做,明儿给你送过去。”许夫人笑道:“如此,多谢了。”
朱大长原本只备下了数十人酒肴,不料此时内堂固然挤得满了,连药铺也是人满为患,算上诸位大人、夫人、童仆小厮,只怕两百人也是不止,当即道:“承蒙和夫人,王大人,诸位大人,街坊朋友赏光,不胜感激,在下无以为报,便请诸位移驾到隔壁栖凤楼,喝杯薄酒,聊表寸意。”
王霖酆笑道:“今日大喜,喝酒那是理所当然,一定要喝的。”
酒菜齐备,唯独不见了三顺子。
薛珊儿道:“平日一说到吃,顺子哥总是再最头里,今日可有些反常呢。”朱大长微笑道:“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理会他。”薛珊儿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在这里吃吃喝喝,却把别人晾在一旁。”于恩顺“噗嗤”一笑,珊儿姐姐,咱们这个时候就算用八抬大轿去抬,他也未必肯来呢。”
薛珊儿奇道:“那是为甚么?”于恩如笑道:“和夫人送了他一块金字招牌,从此以后,他每天晚上,只怕连觉也睡不安生了。”
当下朱大长陪各位官员,和夫人和众位女眷共聚一桌,关鱼和他唤来的那一帮人,陪了普仁堂街坊四邻,在大厅就坐。
和夫人本名许婉怡,皮肤本不甚白,眼看往日风华渐渐远去,心中暗自着急,遍寻驻颜良方。近些日子用了那“冰肌玉露膏”后,一日一个变化,依稀便有了二八年华那等风貌。这一变化,直喜得她夜不甘寐,终日铜镜相伴,心下已将三顺子视为天人。这一次药膏将尽,更是央请和珅去请人题字,回来后,又不惜血本,打造了那一块匾额,以贺喜为名,亲自送过来。
而那关鱼喊口号,狮艺队,以及一众官员,事前都是王霖酆授意,他两度蒙人大恩,一直寻不到机会答谢,这才大张旗鼓,张罗了一番。
三顺子等众人走得尽了,大门一闭,又在花园、马厮、灶批、等处一一查探,确信无人之后,抱着和夫人送的那块匾额,径自去到卧房。也不脱鞋,跳到床上,翻了个滚儿,一跃而起。凑到嘴边,用牙轻轻一咬,隐约能看到牙印。还不过瘾,又亲了几口,跳回床上。折腾了好一阵,终于累了,怔怔地望着那块牌匾,心想:“这是大学士的字,我若是一个一个拆去卖了,一来是可惜了,二来也卖不出大价钱来。若是不拆,那要放在什么地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没金子愁,这一有了金子,怎地还是要发愁?”
正自烦恼,忽听门外有人叫门。心里一惊,“少爷和客人,都去吃饭去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总不是江洋大盗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要来夺我的宝贝?”慌乱中,将匾额压在床褥之下,走出屋去,又觉不妥,折身回来抱在手里,环顾四下,一时没了主意。
只听叫门声愈来愈响,气急败坏地乱跺脚,破口大骂:“**的,敲的这么急,是要赶去投胎么?”走出卧房门,心中还是没有主意,灵机一动,奔到马厮,将那匾额压在一垒干草之下,仔细一瞧,竟看不出丝毫端倪,大是得意,道:“马儿啊马儿,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和这金字招牌同处一室。”拍了拍手,出去开门。
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了一人,个子不高,年岁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手捧一卷橙黄色丝卷,除了服装甚为怪异,并无凶悍之色,心中一宽,道:“你是瞧病么?主人家现下不在,先坐一坐罢。”那人打量他一眼,尖声尖气地道:“你不是此间主人?在这里做什么?”
三顺子心中嘀咕:“这人说话声音好怪,多半是小时候家里穷,饿成这样了。”道:“我住在这里。”那人“哦”了一声,道:“有一位于恩顺,于神医,你可认得?”三顺子精神一振,道:“正是在下,你有什么贵干?”
那人微露喜色,道:“真的是你?可别弄错了。”三顺子笑道:“不会错,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于恩顺。”
那人脸色一肃,大步走进堂去,走得几步,转过身来,朗声道:“圣旨下,‘卧床神医’于恩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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