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坐在屋顶上，耳畔依然回荡着铃音。藏马却平静不下来了。

手鞠已经痊愈，这几天都已经开始恢复正常的锻炼了。只是纲手还不放心，还每天坚持为她检查身体，以防留下后遗症。

那么…离别的时间也该到了吧…

花神社前繁花似锦，但夜已深，花儿大都睡去了。其中有一种花，花朵如同小小的白纱帐灯笼，总在月光下开放，还能够映着月光发出荧光。名为“辉夜姬”。

巫女在庭院里穿梭者，伺弄着月光下的辉夜姬。她的步履轻盈而悠然，一直保持着一种怡然的节奏，腰间的银铃也随之轻吟。

突然，藏马从屋顶上跳下，轻轻降落在巫女背后。巫女的感觉非常敏锐，她轻轻放下花洒，淡然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藏马。

“恕我冒昧，巫女大人。”藏马对她略略颔首，“巫女大人宛若天人，我本不该以俗事打扰，只是心中实在迷茫，希望巫女大人能为我指点迷津。”

巫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很矛盾，对于我一个极重要的人，我以为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为她付出生命。可当这天真的要来的时候，我却害怕了，甚至想要逃避。”

巫女没有说话，静静地聆听着，晶莹的瞳仁中光芒闪烁不定，就那样直直地望着藏马。

“一直以来，我都来这里，聆听巫女大人的铃音，这声音让我能够暂时忘却烦恼。但是，今晚可能就是最后的期限。一想到这，铃音也无法让我安宁下来了。”藏马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勇敢地人，我一直都怕死，因为死了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了。当初我决定牺牲自己，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才对。可是我怎么能还这么害怕呢？巫女大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藏马凝视着巫女，期待她能给他一点指引。

可是巫女没有回答他，她轻轻咬了下自己薄薄的嘴唇，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喉咙里轻轻发出了一个音。

这个音让藏马愣住了，原来如此，巫女无法说话，她是个哑女。

“对不起，实在是失礼了…告辞…”藏马有些忐忑，恐怕自己伤到她了吧。

转身想要离去，巫女却伸手拉了一下藏马的衣角。

“嗯？巫女大人…”下面的疑问还没出口，藏马就打住了，他的瞳孔蓦地一缩。

巫女，在唱歌！她真的在吟唱！

没有任何的歌词，声音仿佛都从心灵发出，那么空灵，那么轻扬，仿佛在诉说无限的挽留，无限的祝福。这仿佛来自天外的歌声，比她的铃音还具有魔力。

最后一个音已经落下，只有那婉转的音调还在脑际萦绕。藏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通透豁达过。

“我懂了，巫女大人，谢谢！”藏马双目无比澄澈，他对巫女深深鞠了一躬。

一步一步踏着下山的台阶，每一步都是从容。巫女站在神社牌坊下，目送着藏马远去。

回到旅社，大厅里除了老板在柜台后面坐着打盹，就只有纲手一个人坐在桌边喝酒。

“哟~回来啦？过来过来，陪我喝酒！”纲手很豪爽地对他招手。

“恭敬不如从命。”藏马在纲手对面坐下，自己取了个杯子斟酒。“手鞠和静音小姐呢？”

“她们都睡了。这小旅社的酒味道出人意料地好呢~~”纲手一脸陶醉。

“多亏了纲手大人举世无双的艺术，手鞠已经痊愈了呢，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呵呵~~这么多年没救过人了，没想到医术没有退步呢~~”大概是有点酒劲的缘故吧，纲手有些飘飘然。

“我一直记得我当初的承诺，我也会履行。我的命，你随时可以取走…只是，手鞠还成长得不够。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请答应我这最后一个愿望。”藏马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壮。

纲手愣愣地瞪了藏马半天，然后，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如你所愿！”笑够了之后，纲手的眼神里透漏出了阴冷凶狠。

藏马神色自若，视死如归，大有一副任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哈哈哈~~~”纲手又是爆出一阵大笑，而且笑得很没形象。

“我本来以为‘砂忍第一叛逆子’应该是多么的性格古怪，喜欢不按牌理出牌。没想到，竟然是个死脑筋!”纲手双手一摊，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一开始说要把命给我的，是你自己诶，我有说过我要收吗？杀了你有什么用处？拿你去黑市换钱？换到的还没你这段时间帮我还的债多。再说了，你要是死了，手鞠可是会恨死我。”

看着纲手肆无忌惮地大笑，藏马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其实这个又暴力又好赌又爱装嫩的老太婆还是蛮可爱的。不管怎么说，命捡回来了，藏马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是的！不想要我的命就早说嘛！害我这些日子一直吓得要死，要不是手鞠还在这里的话我早跑了。我的小命你看不上，我可宝贝着呢！”藏马恢复了往常说话的语气，如果纲手是个男人的话，他恐怕要一拳打在她肩膀上。

“哈哈，倒也是，你这‘沙漠疾风’真要跑，我还真没办法追。”

心结打开了，两人很愉快地喝酒聊天。称呼也从纲手大人变成了纲手大姐，从藏马变成了小马。

酒过三巡，藏马一点醉意都没有，他突然又沉默了。思量了许久，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纲手大姐，我的最后那个请求，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最后一个？哪一个？”纲手的酒量不怎么好，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双颊绯红。

“…代替我照手鞠。希望你能够收她为徒，引导她走上通向忍者巅峰的道路。”

“哦？你真舍得？”

“怎么会舍得？！”藏马苦笑。

“可舍不得又能怎样？不能够学习雷遁，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教给她的东西了。她还有她的梦想，我也想助她实现她的梦想，所以我该离开了。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她，她跟你在一起，肯定会过得比跟我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一起要来得好。而且，凭她的努力和天赋，一定不会辱没了你纲手之名！”

“只要她愿意的话…”

“她肯定会愿意的，你可是她的偶像呢。”

“呵呵，那就如你所愿了，小马妈妈~~~”纲手笑容可掬，一掌拍在藏马背后。

藏马一阵狂咳，肺都差点被她拍出来了。真是彻底败给她了。

“什么？纲手姐姐你要收我为徒？”手鞠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欣喜。

“嗯嗯~~”纲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那大叔？”手鞠转向藏马。“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藏马伸手摸着手鞠柔软的金发，脸上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嗯。小丫头在长大呀，大叔不能一直陪着你。跟着纲手姐姐，你会生活得很好，而且会变得更强。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再教给你了，换片天空，你能更好的成长。况且，我又不是彻底地跟你断绝关系，你十二岁之前我还要来接你回去呢。”

手鞠沉默了，她不是个幼稚无知的人，她知道藏马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思量再三，她决定接受。

“…谢谢你大叔。”手鞠顿了顿，拿开藏马放在她头上的手，“只是大叔，请你，再指导我最后一次吧！”

纲手静音俱是一愣。

“好，好久没跟你交过手了，我们师徒俩，就再对练一次吧。”

手鞠和藏马相视一笑，两人的气势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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