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干枯的嘴唇艰难地一翕一张着，喉咙里似乎滚动着几个音节，却迟迟不能完整地吐出来。

“老头子…你想说什么？慢慢说，不要急…”

藏马紧紧握着大长老皱得如同树皮一样的手，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银铃同样跪在床边，泫然欲泣，却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纤细小巧的手掌覆盖到藏马的手上，柔弱的女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予自己丈夫坚强的力量。

“咳咳咳咳！！！”大长老猛地咳嗽起来，却奇迹般的自己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顺了一口气，他的脸上竟然泛出了淡淡红光，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气血。

这是回光返照！村子里所有高层人员几乎都在场，所有人立刻收起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变得无比严肃认真。

“藏马，你从今天起，正式接任大长老之职，统领长老团，在下任风影上任之前，你要担负起统领整个砂忍的责任。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名利束缚，但是现在这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要你回报这个生你养你的村子。你要为了她的繁荣发展，动用你最大的能力，好好守护她！”

长老团的众人都是一愣，都以为大长老会乘此机会让藏马坐上风影之位的，结果是长老之首吗？没有人有异议，因为藏马甚至有足够的能力担任风影，何况是要稍低一等的大长老之职。

藏马单膝跪地，一只手横搭在膝上，以忍者最郑重的姿态，接下这个很可能是一生的任务：“是！”

“手鞠！”

“是！”被点到的手鞠走到窗前，以和藏马相同的姿势单膝跪下。

其余人都绷紧了神经，藏马没有接任风影，那是不是意味着大长老是属意手鞠呢？

尽管相当年轻，但是这个少女已经在最短的时候内证明了她的能力和魄力。可以说，这次砂忍被卷进“木叶崩溃计划”，最后却得以保全，还分得了战争胜利的果实，重新与木叶修订盟约，这一切手鞠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手鞠，从今以后，由你来担任空缺的二长老之职，除了继续担任‘隐’的首领外，主管村子的外交、教育还有医疗，另拥有长老级别的任命和罢免权。”大长老顿了顿，浑浊的眼里竟然露出了清晰的慈祥，“手鞠，你是村子里年轻一辈当中最优秀的忍者，所以我希望你能为砂忍开辟出一条道路，即使没有了你，村子依然能够繁荣发展下去的大道。”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风影，而是二长老？主管的是外交、教育和医疗这样比较冷的部门，然而又授予了她只有风影和大长老才拥有的长老级别任命和罢免权？这究竟是重用她还是排挤她？

众人还在回味大长老话中的含义，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手鞠淡淡的却又坚定的声音：“是！”

老人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脸上的红光迅速消退，他艰难地说道：“其余人都出去吧。”

其他人都鱼贯涌出，手鞠最后站起来，深深地望了老人最后一眼，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藏马和银铃留在窗前。手鞠轻掩上门，门还剩一条缝的那一霎那，老人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颓然仰倒。手鞠全身立刻僵住，关门的动作也停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

“藏马…”老人艰难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老头子…爸，爸，我在…”

“孩子…孩子…”老人含混的念叨着，但是他口中的孩子，不是藏马，而是银铃腹中的小生命，“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护’…”

银铃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自己已明显微隆的小腹，轻轻点了点头。藏马郑重起誓：“是！爸爸，我一定会将这个孩子培养成砂忍最强的守护！”

老人似乎松了口气，目光久久留恋在儿子和媳妇身上，一动不动。许久，藏马抬起手，为老人阖上双眼，银铃再也抑制不住掩面恸哭，藏马抬起手将银铃揽入怀中，他的声音平稳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你不要哭，对孩子不好。”

银铃看不见藏马的脸，手鞠却清楚地看到了，那脸上纵布的清泪。

手鞠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茫然地合上门，漫无目的地走着，知道眼前的视野被高大的阴影遮挡了。抬起头，竟然是砂忍烈士纪念碑。

纪念碑矗立在一线天广场上，乌黑石壁上的名字在炽热的阳光下折射着光芒。手指轻抚过一排名字，这些名字也是才雕上去的。这座新落成的纪念碑上，第一批英雄，正是在“木叶崩溃计划”中牺牲的忍者，由手鞠带领出去的那批人。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只有着在乌黑石壁上的名字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存在的意义——最光荣的牺牲，是英雄的宿命？手鞠困惑了。

茫然地在村子里闲逛着，却又来到了忍者学校。孩子们在刻苦地练习着忍者技能，教师在一旁监督着，手里握着木棍。几乎每个孩子身上都带着伤痕，没有笑容，麻木地朝着靶心投掷手里剑。这就是现在砂忍的忍者学校，以养育出杀人机器为教学宗旨。

没有思想的生命是可悲的，存在的意义也会那般淡薄。但是当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清晰的方向，却没有了生命力能够支持着自己继续走下去，最后留下无尽的遗憾。大长老曾经也将自己迷失在了权力中，但是最后他清醒了，老人最终获得了睿智，却已经没有时间再留给他，他甚至都看不到孙儿的出生。遗憾吗？这个世间有多少人都是抱着巨大的遗憾离去的？如果可以再来一次…

拳头紧了紧，手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村子最上层权力的更迭，整个砂忍村都一团忙乱，特别是藏马。他刚刚失去了父亲，却要强忍着悲痛，接手大长老的一切工作，在这段没有风影的特殊时期，他就不得不担负起整个村子最重的责任。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手鞠用实际行动帮他分担了很大一部分事务，却始终没有说什么话。

一边批阅着文件，手鞠脑海里却还想着昨晚找来沙妃和天谴的谈话。沙妃精通医疗，而天谴在精神类忍术的造诣颇高。

“有没有可能，让人死而复生？”面对着两人，手鞠直白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沉默了许久，沙妃先开口：“完整的人，是由**和灵魂两部分组成，缺一不可。如果一个人死去了，**还能保持鲜活状态，用生命转生术能够将其救活。但如果灵魂已灭…回天乏术。”

天谴也开口了：“目前我所知的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术并不多。我们砂忍一直流传着的禁术‘生命转生之术’，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以获得强大的查克拉，从而得以将灵魂到达阴间之前就重新拉回身体里而复活。还有一种，就是你见过的‘秽土转生术’。这种术是以活人为祭，直接以灵魂交换灵魂的方式让死者复活。但是这种术极为邪恶，作为祭品的人强烈的怨念会使被复活的人不能脱去阴气，而且这种方式复活的人得不到自己本来的身体，实际上相当于是成为阴尸一样的存在。”

手鞠默了一下，抓出了重点：“从你所说的这两个忍术来看，想要复活死者，都一定要巨大的牺牲是吗？”

天谴叹了口气：“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宝贵的，也是最平等的事物，就是生命。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如果失去了，想要再获得，就只能用等价的生命去交换。”

等价交换吗…

“手鞠，手鞠？”藏马的声音将手鞠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在想什么呢？”

手鞠不答，藏马只好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说道：“不想说就算了，你休息一会儿吧，这些东西我自己来处理就行了。”

“嗯。”手鞠抱歉地对他笑笑，站起身来，想找个地方好好清整一下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轻轻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一头垂柳一样的长发就恢复了整齐。藏马很悲哀地发现，不能再像小的时候那样将她的脑袋蹂躏成鸡窝了。她现在就像她那一头长发一样，即使出现了片刻的凌乱，也能很快恢复到完美无瑕的表象，只是很难再猜到她的心。

“嗖”地一声，一个暗部突然出现：“藏马大人、手鞠大人，刚刚接到木叶的加急密信，已经破译出来，请你们过目！”

藏马打开信一看，眉心顿时拧出几道深深的纹路。皱着眉，将信递给手鞠。读着信，手鞠竟然失态地颤抖着：“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吗…”

信纸飘落，暗部瞥到了上面的两个名字：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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