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戈,你什么意思!”
张宏山愣了半晌,怒火冲天,攥紧拳头在门上狠狠砸了两拳。就在他要砸第三拳的时候,门忽然打开,半空中举起的拳头硬是停了下来。
面对刑戈不苟言笑的面容,张宏山没来由地心抽了一下,仿佛又听到那个“啪啪”响的耳光声。他家和崔武家差不多,都是恶霸,从小到大还没人能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压力,此刻,他想转身逃走。
这家伙不是人!他的眼睛……好可怕,他真的敢杀人!
张宏山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但他确信一旦惹怒刑戈,自己的小命将会交代在这里。仿佛,他在刑戈眼里只是一件毫无用处的死物……
霎时间,张宏山的黑脸变得无比苍白,连连后退两步,试图逃开让他心悸的恐惧感。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刑戈的眉头微微皱起,任谁也能看出他的不耐烦。确实,他对张宏山的告密半点兴趣也没有,相反,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只要崔武动了手,刑戈便有足够的方法无声无息地让崔家消失。
“我……”张宏山眼皮直跳,哆嗦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崔武他……他要在宗正那里动手脚……”
“哦?”刑戈终于提起了兴致,“把主意打到宗正身上?脑子不笨啊。”
“没错没错!”张宏山用力地点头,生怕回答慢了刑戈就会立刻对他动手,“他一直在等宗正回来,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他告诉庞安,宗正明天回宗学,要庞安帮忙。庞安来找我商量,所以我知道他要对付你。”
宗正,顾名思义,正是宗学的总负责人。这座位于铁林镇的宗学,宗正姓刘,据闻刘宗正以前是个不小的官,听说他得罪了某个大官被贬为宗主,相传刘宗正一直在努力巴结上官意图官复原职……有关这位宗主的事,之所以全是据闻、听说、相传,是因为和刑戈同时进入宗学的学生,没一个见过他。
不过,对于刘宗正,认识他的学生对其的说法出奇一致:看似温文雅尔,实则脾气暴躁,宗学上上下下没一件事物是他看得顺眼的。结合传言中他是被贬到此地做宗正的,不难猜出事实与传言相差不远。
所以,刘宗正一年有**个月不在宗学。他不想呆在让他气闷不已的宗学,其他人也不想因他在而如履薄冰,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然则他到底是宗学的真正话事人,不管怎样也得时不时回宗学一趟。他一回来,地位超然的容渊就做不了主了,只要崔武利用刑戈激怒刘宗正,容渊也保不了刑戈。
崔二这个做爹的不算太笨,生的儿子果然脑子同样差不到哪里去。
可惜啊,即便张宏山没来告密,刑戈也不会放过崔武。
既然崔武跟张宏山绝交,庞安那个胖子又懦弱不堪,崔武自然不会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可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起来整一只山猴子的张宏山也不笨,多少猜出崔武的打算,转头就把他卖给刑戈。
相比打了他一耳光的刑戈,张宏山更恨背叛他的崔武!先前他是想以告密做条件,让刑戈帮他报仇,但刑戈分明对此兴趣不大,张宏山干脆把他所知道的和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刑戈听完后,有些怪异地瞧着张宏山。莫非“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个儿子会打洞”是真的?要不崔武和张宏山那都不是什么好人的老子,怎么会生出害起人来如此阴毒的儿子?
说实话,刑戈确实有点吃惊。只因为张宏山的说法,如果崔武成功的话,宗学刑戈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啧啧,简单有效,歹毒阴狠。”刑戈的感叹,让张宏山面无人色。
待刑戈话落下,张宏山赶紧走人。他很怀疑,刚才刑戈说的不是崔武,而是他张宏山!
“嘿,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老骨头也不差啊!”
***
夜,一弯新月高悬,宗学已经熄了灯,凉风吹得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只在这时候,宗学才和外边的村子相差无几,都是黑蒙蒙的一片。
武院的学生宿舍,轻轻响起推门的声音。钻出房门的脑袋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确定所有人都睡下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路过一个宿舍时,那个与成人相仿的身影停驻片刻,狠狠地瞪了瞪那扇门。他咧开嘴,无声地得意大笑,好像想起了让他无比畅快的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去,穿过拱门,沿着宗学中轴线走廊下的阴影,走向大门的方向。
最终,他停在大门旁的高墙前,拿出一瓶磨好的墨水和一支笔。
他提起笔正想写字,不知想到什么,换成是抓笔很别扭的左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在墙上写下一个歪歪斜斜的字。这下,连他也看不出那是自己写的字。
至于字丑到令人不忍目睹,他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此人正是崔武。他等了几个月,为的就是今天。
直到那天王铁和张宏山被刑戈扇了一顿耳光,之后王铁退学、张宏山和他绝交,他才明白以前他老子说过的一句话:不是越复杂的东西就越好。
当初他就是把算盘打得太精明,结果两边都出了意外,反而被刑戈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晓得老舅王立新为何会害怕刑戈,王立新不说,他也问不出来,但他却懂得了害人未必需要多精密的计划。
就像他如今做的事,简单至极,效果却是非常犀利。
——论宗正十宗罪!
崔武写的,正是花了他无数精力弄出来的文章!
按他老舅王立新所说,刘宗正不仅脾气糟糕,而且面皮很薄,尚能容忍容渊外,对其他老师和所有学生都很不待见,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他钱不还一般。三年前,曾有几个学生窃窃私语被刘宗正看到,他认定那些学生是在背后说他坏话,容渊的面子也不给,直接动用手中的权力把那几个学生赶出宗学。
一旦这篇暗示作者是刑戈的文章给刘宗正看见了,不管文章是不是刑戈作的,依照刘宗正的为人,结果只有一个——刑戈立马被赶走!崔武敢打赌,刘宗正半点辩驳的机会也不会给刑戈。
容渊和罗庭算个屁!在宗学,宗正才是真真的老大!
玩阴的,刑戈不是他的对手!
“宗学,国之根本,举人才而报家国,万不可忽视。然今有宗正刘氏,懒怠之极……”崔武摇头晃脑地轻声念了一遍,大是得意,转而又恨恨咬牙。这武,他不下于刑戈;文,也不比刑戈差,凭什么容渊和罗庭都对刑戈另眼相看?哼,不就是一村夫之子?
“文章有理有据,就是字写得跟鸡爪子一样,要帮手吗?”
夜空下,诡异地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那一刻,崔武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浑身上下一片冰凉。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哪知一记手刀砍在他脖子上,霎时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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