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物不侵，这孩子来日定有大成就！”容渊曾如此评价过刑戈，当然，陪同他到刑戈宿舍的罗庭甚是不以为然。这老头，明着称赞刑戈，暗里贬斥罗庭呢，只差指着他罗庭的鼻子说：看看，跟你的学生一比，你这做老师的还有脸称自己是老师？

自此过后，罗庭再也不陪容渊找刑戈了。老头不知是否年纪高了，受到“十宗罪”的刺激，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嘴也碎了。惹不起，罗庭躲得起。

刑戈每天的行程很简单，来来去去就那些地方，宿舍、练武场以及藏书阁。容渊嘴上虽然对刑戈极尽赞扬，但显然无法忘怀“十宗罪”中刑戈可能起到的作用。老头爱才，便想着约束一下刑戈，免得他走了错路，让刑戈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呆在藏书阁。

容渊早已知晓刑戈博闻强记，可无意中的一番对答，他才发现仍旧小觑了刑戈。

“玉花桂……”容渊整理一本刚得到的医书时，书册中掉落一张药方。方子很珍贵，专治先天气虚，可容渊却被一味从未听过的药给难住了。他苦思半晌，不觉喃喃出声，“玉花桂……究竟是何物？”

正巧，被容渊叫来帮忙整理书籍的刑戈听见了，随手抽出一本书交到容渊面前，顺口解答了容渊的疑惑：“玉花桂最善养气，每日半钱，亦有养颜奇效。然此物过于霸道，不可多用，不管外敷内用，半钱足矣，多则伤身。”

容渊登时老眼放亮，拿起书飞速翻阅，很快找到了有关玉花桂的内容，不禁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难怪老夫觉着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在《草本经》。确如你所言，这方子上的玉花桂刚好半钱！”转过念来，老头见刑戈不以为意的模样，当即起了考校的心思，“老夫问你，鳞草有何表征？药效如何？”

刑戈翻看着一本地理志，头也不抬道：“鳞草，顾名思义，其叶如鱼鳞相叠，长于高崖，耐寒，性寒，驱热之用。嗯，《草本经》亦有记载。”

老头如获至宝，连连发问：“荷木呢？瓷花又如何？还有……”

这些问题对刑戈而言没什么难度，他顶多放下书思考一小会，便详细地给出答案。直到老头兴奋过度，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就问，刑戈才发现这老头好像不怀好意。

容渊确实打着其他主意，眼前摆着一个宝贝啊，学医的宝贝，不收他为徒，老头会悔恨终生的。

问题是，刑戈虽然对老头感观不错，但拜师一事，免了吧，他可不认为容渊有资格做他的师父。

于是，刑戈抓住老头在医术上的一些错漏，把老头批得体无完肤。此举几乎绝了老头收徒的念头，却也激起了老头的傲气，拿着藏书阁的医书，一条一条跟刑戈辩驳。

再怎么说，刑戈比容渊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尽管甚少涉及医术，对付老头依旧绰绰有余。

这下好，不死心的老头揪着刑戈不放。良才难得，再加上容渊确实对刑戈青眼有加，除了“十宗罪”上怀疑刑戈做的有些不地道，其他的容渊都极为满意，便拐弯抹角地暗示刑戈赶快拜师。

一老一少各有各的心思，不知不觉间，“争论”逐渐升级。

“医是医，武是武，怎能混为一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甩着一本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医有五行之说，元力亦是。先生，你就知两者泾渭分明，毫无共通之处？”坐在对面的少年语气不疾不徐，看气度比老头好多了。

这两人，正是容渊和刑戈。眼下发生的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容渊像在争吵，刑戈则始终不曾改变过语气。至于半个月前的风波，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

两人争论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

“好好好，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你如何证明？”老头也会耍无赖，甚至争到最后，还会玩“人身攻击”，“刑戈啊，你这孩子我看着不错，就是性子太傲，吃不得一点亏。这不好，很不好……”

“拜师，免谈！”刑戈嗤之以鼻，扔下一本书，“这是《元力论》，几百年前的书了，上门有医术和元力的一些见解。虽钻研不深，只有寥寥数句，但足以证明我是对的。”

一席话戳到了老头的痛处，整个藏书阁的书基本都是他搜集来的，可他的读书量，远远不如刑戈。就像这本《元力论》，老头就没读过，又被刑戈钻了空子。固执的老头向来对先贤敬而仰之，除非经过他亲手验证，他从来不否定先贤的定论，刑戈拿出书证明自己是对的之时，老头通常都会认输。

“哦，我看看。”老头没再提收徒的事，拿起书翻了几页，放了下来，使出了转移话题**，“过些日子有医学同好相聚，你随老夫去一趟，顺带长长见识。”

这老头很不简单，至少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竟若无其事地决定了刑戈的行程。刑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躬身道：“先生有令，只是学生未必能抽出时间。”

老头无视刑戈话里的骨头，抚须大笑：“就这么说定了！”

左耳进右耳出，擅自给他人做决定，说的就是你了！刑戈对老头半点脾气也没有，可既然老头光明正大拉自己放到同行面前长脸，好歹也要取些报酬吧？

“先生，父母在家不远行，这……”

“滑头！”容渊闻言一怔，摇头失笑道，“罢罢罢，老夫给你交个底，清河容氏可曾听闻？哦，没听过也不奇怪，不过是个小地方的人家，刚好有些影响力而已。老夫便是容氏之人，位虽不重，凭一手医术，倒也能使唤些人。”

地方世家？这老头的背景果然不简单！不过……附近这地方刑戈前世来过，还真没在地理志上看过什么容氏，想来要么是个小家族，要么后来被人灭了。但是，护佑刑家应该足够了。

“你这滑头小子不就是要老夫护佑你父母么？”容渊难得占了上风，捋着长须，得意笑道，“行了，我与你父母交情不浅，不用你说，我自然会照看他们。”

刑戈起身作礼：“如此，谢过先生。”

“老夫没看错你，还真吃不得半点亏。此行，成了？”

“先生有令，学生遵从。”刑戈回话时，莫名想起容渊在入学时给崔武看相。早夭之相？没错，容渊说对了，自己就是个吃不得亏且记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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