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国敏州城,位于清河府东方,同样是山多地少,但因交通便利,比清河府繁华了许多。宽敞的街道上车马不绝,来往行人的穿着也比清河府好了不少,不时能见到衣着华贵的人。
远远走来两人,停在一家客栈前。那身形壮硕的络腮胡男人,指着悬挂在客栈门前迎风飘扬的幌布,笑道:“这里的酒菜味道不错,我第一次喝酒,就是被师兄拉到这里。离落玄门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先进去歇歇,填饱肚子再说。”
不消说,这络腮胡壮汉便是胡江海,旁边的少年正是刑戈。出发前,胡江海原本想叫罗庭一起回落玄门,但罗庭拒绝了,所以只有他和刑戈二人上路。
“吃饭可以,喝酒不行。”刑戈没好气道。
罗庭是好酒之人,无疑他这喜好也教给了胡江海。可惜胡江海人看着挺能喝的,酒量却是惨不忍睹,一杯脸红,两杯发癫。
临行前,刑大方敬了胡江海几杯酒,等罗庭制止已经迟了。于是,刑戈见识到了胡江海发酒疯的模样。
很不巧,就在胡江海喝上头的时候,有个女人来刑家找罗庭。这女人是齐三娘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跟罗庭相处了一个月,彼此都看上眼了。可胡江海一听齐三娘打趣罗庭,得知对方跟他师兄好上了,蒙头蒙脑地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一边喊“嫂子”,一边说罗庭是他最亲的大哥,一边还跟“他嫂子”告状说罗庭经常欺负他。
这下子好了,人家黄花大闺女,被胡江海这一抱一哭一喊,哭得比胡江海还惨,是吓的。等她哭着逃跑后,眼看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罗庭,按住胡江海就是一顿暴揍。要不是看在胡江海要带刑戈上落玄门,他这张本就有些吓人的脸,铁定会变成猪头。
前事可鉴,刑戈哪里敢给胡江海喝酒?
胡江海悻悻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滴酒不沾,两人这才走入客栈。掌柜居然认得胡江海,小跑过来,满脸谄媚和恐惧地说道:“这位大爷,小店今日酒水已经卖光了,您看……”
刑戈确信,胡江海在这家客栈第一次喝酒,一定给掌柜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胡江海毫无自觉,不耐烦地摆手道:“今日不喝酒,你只管上菜。”
“好咧!”掌柜如蒙大赦,推荐了几个菜。等胡江海点完菜后,掌柜走了两步,又转过头问,“您没带酒吧?哦,今日寒食,不能喝酒。”
胡江海脸皮再厚也给臊出一脸红来,横眉竖眼道:“寒食你给我推荐热菜?说了不喝就不喝,赶紧上菜!”
刑戈瞅着胡江海,呵呵笑道:“师兄可谓是名扬四海啊。”
“连你小子也敢笑话我!”胡江海说完,忽然怔住,看向刑戈的身后,啧啧叹道,“这里都能遇上熟人,巧了。”
刑戈转头看去,门口走来两个人,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的男人,一个是和刑戈差不多岁数、衣着华丽的少年。
“哟,胡师兄!”那年轻男人也发现了胡江海,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胡师兄”三字怎么听怎么怪。他大咧咧地走过来坐到刑戈一旁的空位上,招呼那个富贵少年道,“张师弟,过来认识一下胡师兄。”
若是未受伤前,胡江海说不定因那青年阴阳怪气的腔调就开打了。但凡事有利有弊,他重伤过后,心性反而沉稳了许多。他不喜不怒地瞧了瞧那青年,徐徐说道:“史冈,这是你要引进门中的人?”
好名字!刑戈心下大乐,胡江海也够损。在大石村,马桶不叫马桶,另有一个粗俗无比的名号——屎缸。胡江海念出那青年的名字时故意停了一下,说的不是“史冈”,分明是“屎缸”。
史冈没发觉胡江海拿他名字调侃,得意地扬扬眉:“敏州张家,师兄想必知道吧?张师弟正是张家之人,心幕我落玄门,特请我引荐,还奉上一千银币献于师门。”
那张家少年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细眼眯着,显得颇为自傲,微微躬身道:“张成林见过胡师兄。”算是见了礼,这白胖小子招来掌柜,问也不问旁人,颐指气使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我包了!”
“好咧,张少爷您稍等。”掌柜大喜,尤其在收了张成林一片金叶子后,更是连番催促小二赶紧上菜。
刑戈还真有些迷糊,且不说这张成林的没眼色和刻意炫富,几时,宗门也收钱了?就他所知,哪个宗门不是占据无数资产,收礼送礼哪个不是出手就是丹药玄兵,又有哪个看得上金银财物的?区区一千银币,胡江海竟然还吃了一惊?
前世今生不过相隔一千年而已,差别真这么大?
刑戈有点头疼,不是因为没准备“礼金”,而是发觉自己对如今这世事的了解,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深。
宗门世家毁灭无数,功法玄兵尽皆失传,难道连宗门世家都“穷困不堪”了?
刑戈这边思索着,那边张成林继续不长眼。这白胖小子掏出一块淡青色元晶放到桌上,高高在上的表情竟然没有掩饰,扬起下巴道:“胡师兄,这是见面礼,还请收下。”
天底下如此擅长得罪人的,刑戈还是第一次见识。他哑口无言地看着张成林,这白胖小子还以为刑戈垂涎那块元晶,哼了一声。
“这位师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张成林那意思是说:就你这身份,还不配他张公子收买。
这小子绝了!对胡江海说了两句话,人还没进入落玄门,就把内门弟子彻底得罪了;和刑戈说了一句话,如果刑戈不是觉着张成林如此高超的得罪人的本事有趣好玩,他的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张成林是么?”胡江海站起身,眼里寒气四溢,口中笑道,“我会看着你的。”
这时,史冈夸张地叫道:“胡师兄,菜还没上呢,吃完再走啊。这趟回宗门,下次你出来,兴许就不是内门弟子了,在此之前好歹享受一顿吧?”
胡江海顿时脸色大变,随即冷笑一声,叫上刑戈出门了。
走出客栈,两人沉默了许久,刑戈冷哼道:“你认了?”刚才他差点就出手教训史冈了,只是没来得及动手,胡江海便叫他走人。
“认什么?”胡江海瞥了刑戈一眼,“要教训他也不能在外面教训,宗门的脸面不能丢。”
脸面?刑戈嘿然一笑,这落玄门的面子他可不在乎,他之所以加入落玄门为的仅仅是那部功法。不过胡江海有一点说的对,要么光明正大让人无话可说,要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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