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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是个好地方，有个性子古怪的主人，莫说在里面争吵，纵使有人在外面经过，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惊动药庐的主人。这里，简直比专供弟子闭关用的静室还好上几分，不止安静，而且地方也宽敞，没有静室的局促感。

既然孙道全在埋头炼丹，刑戈索性叫胡江海在院子里最后一次疗伤。

胡江海说不激动是假的，盘坐在蒲团上，闭目掐印，但脸上的惶恐和兴奋久久无法褪下。

他等了太久了，遭遇别人设下的圈套，重伤险死，然后便是经年累月地疗伤；只是不曾想，疗伤的方法出了错，反而越疗越伤。那时，他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其实他找容渊，更希望容渊直接告诉他“你没救了”，好断绝他的最后一丝念想，不料，刑戈站出来说他有办法。

不管是谁，即便有一丝半点渺茫的生存机会，都会试图抓在手中。所以，他赌了。万幸，他赌赢了！

而今，伤愈在望，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由不得他不担忧万一出了差错又会如何。

刑戈也不急，一边耐心等待，一边放开神念感应周边状况。

渐渐的，胡江海的气息平缓下来，摒除杂念，进入了状态。终于，心神一片清明，再无他物。

刑戈的方法确实奇妙，他要求胡江海严格把气海里的元力分割成一小块，而且必须分离开来。之后，将那分割出来的元力输入废穴，再重新修炼出新的干净的元力，补充到气海的空白处，一点一点地取代已被污染的元力。如果胡江海知道转化元力口诀的方法，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极其相似，也有可能猜出刑戈的修炼进展为何这般缓慢。

但此法，非有大决心大耐心者不可为之。总算胡江海受到了教训，心性稳定了不少，而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胡江海牵引气海内最后的污染元力，一丝丝送入废穴。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谨慎，不求快，只求稳妥。因为他无法想象再遭受一次打击，自己能否承受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所有的污染元力已经消失在废穴。胡江海依旧不敢妄动，默念功法，练出新的元力补充到那片空白之处。

气海里的元力，终于再次完整。

忽然，气海仿若滴下水的沸腾油锅，猛地爆发出来。胡江海措手不及，惊骇不已。

“大破大立，先有大破，后有大立，不必紧张，顺其自然。”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不过短短二十个字，却让胡江海冷静下来。此时不相信那学识过人的少年，他还能相信谁？而且，已有足够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嗡！胡江海仿佛听见气海响起一阵欢快的声响，所有元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一路冲撞，无比野蛮粗暴，却让他感觉异常舒服。

嗵！他好像又听见一个捅破窗纸一般的声音，是元力突破穴位的掣肘，迅速滋润早已干涸枯萎的穴位。甚至，胡江海听见了干旱已久的大地在雨淋下发出的妙音。

似是瞬间，似是千年，所有功法上的穴位全数打通。那种舒坦的滋味，让胡江海回味无穷。但元力没停下，它们被压制在气海太久了，一旦脱离牢笼，便势不可挡，打通穴位后，直直冲进胡江海的大脑。

表有穴，里有窍。大脑掌控身体，有一处窍，是为脑中窍。一窍通，则豁然开朗，说的正是脑中窍。

此时，胡江海的元力迅猛地冲击着脑中窍。脑中窍恰似大堤般稳固，可元力不管不顾，一次又一次地冲击，不把那讨人厌的大堤冲垮不罢休。

最终，元力赢了。

只听“嗙”一声响，胡江海周身卷起庞大的气势，衣衫高高鼓起，头发也吹得凌乱不堪。这股气势足足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缓缓安静下来。

待胡江海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笑意粲然的年轻脸庞。

“恭喜师兄，大功告成。”

胡江海站起身放声大笑，笑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叫人唏嘘不已。他用力擦去泪水，朝刑戈一拜到底，声音犹自带着些哽咽：“胡某能有今日，全赖师弟！”

刑戈扶起他，也没接话，只是眨眨眼促狭道：“今日巧了，我刚入三重充穴，你便直冲四重入窍，要不咱比划比划？”

胡江海有些意动，可瞧见刑戈眼里的跃跃欲试，当下打消所有念头：“不比不比！你好像就等着这一天的模样，定是谋划许久了。好歹给我留些脸面，这可是在宗门，被人看见了，我的面子可就全没了。”

啧啧，怎么就是不上当呢？学聪明了嘛，我还真是想拿你试招。刑戈心下鄙夷，来到一旁的亭子，施施然坐下。胡江海眼色极好，见亭子里已摆上茶盏，连忙乐呵呵地倒上茶水，送到刑戈面前。

“够给你面子了吧？”胡江海一朝得以复原，心情大好，挤眉弄眼道，“师兄给师弟敬茶，天大的脸面啊！”

“一杯茶就算了？”

胡江海呵呵一笑，没接话，转而道：“一下子冲上四重入窍，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把修为巩固下来。”

“应该的。”刑戈点点头，不觉多了些前辈对后辈说话的口吻，“你伤刚好，切莫急于求成，以免旧伤刚愈，又添新伤。”

“明白了。”胡江海也没觉着刑戈的话有何不妥，拿出一本书交给刑戈，“这是风字诀三重充穴的详解，本来前些时候就想给你，但看你一直未能突破，怕你急进，所以没给。既然你已经突破，也该给你了。”

刑戈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原本的打算就是伤愈闭关，不管我有没突破，今天都会给我吧？”

见心思被说破，胡江海嘿嘿一笑蒙混过关，又道：“三重充穴再不必只把元力当作提升力气的东西了，可以使用一些技巧。我把我知道的全写在里面，以你的天赋，融会贯通应该不难。”

何止不难，刑戈在此之前已经试验过威力了。不过毕竟是落玄门传承下来的招式技巧，肯定要比刑戈只凭感觉和经验使出来的要好很多，这书他便收下了。

刑戈刚收好书，就见胡江海满脸惊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弟子胡江海见过孙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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