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弟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阴笑道:“张师兄,此乃小弟好不容易得来的‘良药’,只需……”他用拇指和中指夹着小瓷瓶,食指在上面点了点,做了个下药的动作,“用指甲勾一点,半刻钟后定会气息散乱,你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成林大喜,一把夺过小瓷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东西,好东西啊!”
“师兄……”
见那小弟两眼金光,张成林哈哈大笑:“放心,事成后我送上三千银币……不,五千!”然后,他很是无敌寂寞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也就剩下钱了。”
小弟很自然地过滤掉张成林的自我吹嘘,搓着手嘿嘿直笑。
“张师兄,夏长老叫你们上去了。”另一个小弟嫉妒地看着同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东西是好,可是师兄你如何让刑戈乖乖服下呢?”
张成林愣了愣,眼角直跳:“对啊,我怎么让他吃药?”
“师兄,小弟有个办法。”剩下一个始终没开口的小弟把握住机会,朝那些准内门弟子走去的地方指了指,凑到张成林耳边如此这般。张成林顿时喜不自禁,大笑着用力拍了几下那小弟的肩膀。
“好主意!事成后我定会送上三千银币,你也一样!”张成林倒是公平,提供“良药”的送上五千银币,提醒他的和出主意的各三千银币。一时间,那三人皆是眉开眼笑。
“张成林!”夏长老等了一会没见张成林出列,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弟子在!”张成林赶紧把小瓷瓶收在怀里,鬼祟地张望片刻,还好,弟子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没人留意到他们。他站起身,小跑过去。
作为准内门弟子,在比艺前会有人将他们引入大殿休息。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暗示他们通过第一关了,进入大殿则代表他们的身份和以前不再一样,在宗门拥有不大不小的特权,其中一个特权是可以进大殿。
大殿里并无特殊的摆设和建筑,青石板铺就的院子,一如大富人家的院落。稍有不同的是进了大门后,一眼便能看到高大的前殿屋檐下挂了个牌匾,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落玄。可就是这两个字,让准内门弟子们精神大振,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落玄门,或者说是落玄门的核心。而他们,终于有资格进入里面,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莫大的鼓舞。
大殿再简陋也无所谓,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承认!
夏长老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事实上,如不出现变故,即使在最后的和外门弟子比试中输了,落玄门也会将他们纳入内门。三重充穴便是他们得以来到此处的证明,眼下这一套是为了增强他们的归属感和荣誉感,是对他们的实力的肯定。
一个宗门,管理是大学问,让弟子死心塌地以宗门为荣,更需要许多巧妙的手段。落玄门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说他们刻意引诱弟子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让宗门壮大的方法都是好方法,他们都心甘情愿去做。
“你们且在这里休息片刻,到了你们自然有人会前来通报。”
“是!”这些准内门弟子的声音格外洪亮,简朴的大殿在他们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圣地。
等夏长老走出门,有几个弟子不能自已地嗷嗷大叫,就算是再冷静的人,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一会,他们才镇定些许,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调息,准备接下来大展身手。
很快,里面只剩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张成林随着众人假装打坐了片刻,确认所有人都闭上眼后,他眯开眼来,第一眼是看向刑戈。
等着,一会小爷会告诉你什么是生不如死!
张成林无声地狂笑几声,打量了周围片刻,登时傻了。除了椅子,这里居然只有每张椅子旁的木桌,便再无一物,没有水,没有点心,甚至没有装水的杯子和盛点心的碟子。
……我该怎么下药啊?
忽然间,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让张成林欢喜欲狂的茶盏。
果然,小弟还是有些本事的,连宗门肯定会给我们备上都猜出来了!
他却不想想,方才他们消耗不小,却滴水未沾,为了比艺的精彩,落玄门怎么可能吝啬到连茶水也不给他们喝?
在张成林艰难的等待中,那个弟子终于走出去并关上门。张成林再也按捺不住,跳起身窜到刑戈那里,紧张地注视着刑戈的一举一动。
刑戈双目闭合,呼吸绵长细微,几不可查。如不留意,甚至无法感应到他的呼吸。
张成林伸手想试探一下刑戈,总算没笨到真这么做了,否则换个稍微警醒点的人都会醒过来,更何况刑戈?张成林感觉喉咙一阵阵干渴,很想伸手挠挠脖子,但他忍住了。
坏事他也做过不少,就差没杀人了,不过这下药也是平生第一遭,由不得他不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拔出小瓷瓶的软塞,轻手轻脚地揭开茶盏盖子,颤抖着手把小瓷瓶放到茶盏上面。
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小半瓶的药倒入了茶盏。张成林的心跳都快停止了,顾不得这么大的剂量有可能杀了刑戈,手忙脚乱地盖上茶盏,用软塞塞好小瓷瓶。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掉小瓷瓶,陡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视线,情急之下把小瓷瓶塞到衣袋里。然后,他表情僵硬地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到一双充满威胁的眼睛。
“看什么看?我就是看你不爽,怀疑宗主给你的茶加了料不行啊?”张成林的嘴皮子从来没这么利索过,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
刑戈微微眯着眼,唇角翘起些许,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张成林差点转身逃走。
“要不,我们换茶?”刑戈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刮着茶沫,“极品云峰,好茶!”
张成林放下心来,哼了一声:“我不换了!”说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理也不理别人怪异的目光,作势调息,眼睛却眯开一条很小很小的缝隙,紧盯着刑戈的手。
在张成林疯狂的心跳中,刑戈端着茶盏往口中送,眼看嘴唇就要碰到茶盏边缘,他却停了下来。
张成林在心里大喊:你到底喝不喝啊?
不料,刑戈轻轻地闻了一下,当即看得张成林心惊肉跳。刑戈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察觉到了茶水的异样。
那一瞬间,张成林差点跳起来踢飞刑戈的茶盏,就是怕刑戈真发现里面的东西。他以有史以来最强的定力死死忍耐,终于,他看到刑戈疑惑地摇摇头,小抿了一口茶。
笑容,在张成林脸上无声放大,他彻底放心了。
却没发现,刑戈眼中同样有着一股笑意,那笑意里头还有浓浓的讥讽和淡淡的杀气。
下毒的张成林已经没有以前的有趣了,连捉弄他的兴致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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