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迫使埃兰集中精神,不再想这些过去的事。
他们已经离开伊希底城很远了,但是要出伊希底地区,还有一段路要走。而这段路,濒临海岸,礁石裸露,崎岖难走,是最危险的旅程。追兵随时会到,却没有丝毫可以躲避的地方。
太阳升起来了,很快便把脚下的沙砾晒得发烫。虽然夜间的温度已经开始奇异地下降,但是这里的白天相当炎热。海风迎面吹来,埃兰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口泛着血(chahua)腥味。
“我走不动了。”他痛苦地说。
“我也走不动了。”薇仙也差不多,干裂的嘴唇上满是血丝。
“再坚持一阵子。”杀手催促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前面有一处溪谷地,那儿有水。”
你是男子汉,这点困难能坚持。埃兰艰难地挪动着双腿,觉得把牙齿都快咬碎了。短短的一里格路他们走了不下三个小时。当那道溪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埃兰真希望自己变成只刺猬翻滚下去。
说是溪谷,其实就是光裸河床上的一道涓涓细流。这里曾经有过一条河。埃兰看见谷底堆了不少大鹅卵石,又光又圆,下了结论。他站在一块巨大光滑的卵石上,把手伸下去掬水。水很清,一些碧绿的水草在卵石缝隙中随着水流飘动。尝了一口,甘甜清冽,比这些天来在‘爱神之家’喝的泥水要好得多。
“你不渴吗?”埃兰问索伦多。
“快一点,这地方如果遇到追兵,逃跑不容易。”杀手没有饮水,警觉地站在高处,注视周围的一切动向。
埃兰喝了两口,发现水太少,这样用手掬着很不方便。便俯下身子,趴在卵石块上,直接把头伸下去喝,‘咕嘟咕嘟’一连灌了几大口。真舒服。他慵懒地趴在石块上,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东西在敲击地面。
“这石头里有声音,好像许多人在擂鼓。”
“什么?”杀手立刻从上面跳下来,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石面。“有追兵,离这里不远,我们必须快点进前面的树林。”
索伦多一把拽起埃兰,对薇仙说:“你还能走吧?”
“还能。”
他挽起埃兰的右臂,连拖带拽,离开溪谷地。三个人朝着前面的树林狂奔。这里西面是海,西南面是两座不高的山峰。这片树林正是从这两山之间的谷口里延伸下来的,底层靠着溪谷地这边的主要是椰枣树和橄榄树,往上高一些在半山腰的地方长满了高大的凤凰木,远远望去,仿佛晚霞落在了这里。
他们刚刚跑入树林不到一百五十步,后面就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溪谷的乱石堆可以稍稍阻挡骑手和马匹,但是这不能保证什么,我们必须快些离开。尽管坚持着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埃兰还是很快就听见追赶过来的马蹄声。
“快,快上树。”索伦多托起埃兰,让他抓牢一棵凤凰木的枝干。“爬上去。”他命令道。埃兰手臂一使劲,撑起身子,坐在了一条粗大的枝干上,然后蜷缩起身体。薇仙像条灵活的树蛇,只几下就窜到了树丛里。杀手最后上来,速度也最快,手指轻轻一碰树干就爬了上来,让人觉得他会飞。
三个人小心地躲在凤凰木浓密的枝叶里,从仅有的缝隙间向外张望。
马蹄声渐进,四匹马渐渐进入视线,他们来了。
“真他(chahua)妈见鬼,要找北方人的小崽子,搅了老子的好梦。这都折腾一夜了,连个屁也没见着,姑娘的床都冷了。”最前面那个骑着黑马的骑手边打呵欠,边抱怨着。
他的脑袋出现在树下,光溜溜的脑门边只剩下一只耳朵。
“独耳,你瞎嚷嚷什么呢?”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差点让埃兰从树上掉下去,“当心叫大统领听见了,赏你个长枪插屁(chahua)眼,一直捅到嘴巴,那才叫干的爽。”
“他(chahua)妈(chahua)的你经常被这样干吧,斯维克。”独耳大声咒骂起来,“对你这种人应该用秃头的比武枪插,这样可以享受好几天呢。”
“闭嘴!闭嘴!”另一个人叫道,“干正事!快点把这里搜完好回去交差。那帮混蛋,总把好走的路留给自己,让我们跑这荒山野岭。”
斯维克,斯维克。埃兰想起了那个在火焰里尖叫的小女孩,没错,就是他们――斯维克,还有那个只剩一只耳朵的杂种――丧心病狂的屠夫。埃兰的心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能杀了他们吗?”他轻声地对杀手说。
“当然可以。”索伦多那只独眼中闪出了地狱才有的鬼火。“杀光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杀手一跃而下,刚好落在独耳杂种的背后,伸手便抱住他的脖子。他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对方的喉咙被整个切开,鲜血像雨点一样喷洒溅落。独耳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咽气了。杀手推开尸体,让它翻落下马。接着一剑刺穿冲上来的金发年轻人。细剑从他前胸穿进,后背穿出。年轻人‘啊’字都没喊出来,吐出大大的血泡,跌下马去。杀手同时下马。两把细剑分握手中。
接连两个同伴毙命,吓坏了斯维克和另外一个骑手。他们都抽出武器,小心地盯着索伦多。斯维克策马转圈,想通过骑兵对步兵的力量优势干掉杀手。他挥舞着手里的流星锤,借着威势驱马狂奔过来。
“小心!”埃兰大喊。
声音惊动了另一个骑手,他迅速调转马头,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树上的两人猛刺过去。
怎么办?埃兰惊慌万分。笨蛋,你会用尖的那头戳人吗?埃丝特的声音吼道。他双手握起骨白色的长剑,挥向刺来的矛尖。‘啪’地一声脆响,长矛被砍成两段,折断的矛尖旋转着飞了出去,钉在地上。
“小杂种。”满脸麻子的骑手气急败坏地翻身下马,嘴里咬着匕首,想爬上树来。另一边,索伦多正和斯维克缠斗,根本无暇顾及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