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星象师占卜的结果出来了，是个男孩。”一大早，‘长舌’雅丽像弄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钻在侍女堆里唧唧咕咕，“这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玛德琳亲口告诉我的。”她那副神气的模样活像只顶着红冠，披盖绿羽的公鸡。
“红人玛德琳？”另一个菲丽安不认识的老侍女讥笑道。她的一头金发已经变得像霜一样白，阴沟鼻子上长满粉红色的老人斑，笑起来和故事里的老巫婆没有区别，“她早就失宠啦，现在陛下面前的红人是吉德，那个克拉特家族的小寡妇。”
“去！你这老太婆知道什么？”雅丽白了老侍女一眼，继续滔滔不绝。她的话俨然对上不少女人的胃口，她们很快围成一团。
“是男孩呀！”吉拉表现得无比激动，好像怀孩子人的是她。可当她的眼睛瞄到菲丽安之后，声音就随着一阵漩涡吸进去了。
“这回陛下可开心了，终于要弄到个儿子了。”刚刚出语讽刺雅丽的老侍女阴阳怪气地笑道，“可惜不要……”极乐生悲。菲丽安知道她下面会说什么。然而，大多数侍女都没在意她这个看起来有些邪恶的微笑。
“呦，不是么？”多莉是她们中出了名的大嘴巴，事事口没遮拦，“你看陛下这两天，把新郎装都拿出来穿了。笑得眼睛和嘴巴全都躲进了脸上的肉褶里，不细看还以为它们弄丢了呢。为了这个儿子，他冷落了身边的大部分女人。你的‘红人’玛德琳昨天还在向我抱怨，说她如今每天晚上只能抱着餐桌上的大香肠睡觉了。可惜那玩意儿总不比真的来得好，软，还容易断。”
哄笑声骤起，在侍女中回荡。不少人脸涨得比石榴花还红，眼泪和鼻涕从她们呼吸和看东西的孔中喷射出来。吉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真的这么说？”欢快的小声音不时跳进菲丽安的耳朵里，“真是个风（chuahua）骚的婊子。”
侍女们用各种各样难听的言词形容玛德琳，抱怨和嘲笑声下掩藏的是意识中的渴望。
她们既羡慕，又嫉妒。嘴上咒骂，心里却巴不得立刻变成她，真是好笑的一群。阿拉尔宫廷中女人们这种争当国王情妇的热情叫菲丽安大为不解。舍弃所有的尊严只为获得一丝眼前的利益，几样廉价的首饰，一些王后公主们多余的丝衣，还真是不值。
“王后陛下呢？”她克制住自己所有的厌恶，开口道。
笑声立刻停止，就像一群吵闹不休的鸭子被人折断了脖子。
“陛下在卧房里，恐怕还没起身。”吉拉面无表情地说。自从上次争吵过后，菲丽安就成了这些阿拉尔侍女眼中的仇敌。
“首相夫人还要来干侍女的活？”雅丽‘咯咯’地笑着，撇撇嘴巴，吐出嘲弄的话语。其他侍女在菲丽安靠近后纷纷把脸撇向一边。
“还以为她是个什么样的正人君子呢。”难听的小声音此起彼伏，嘘嘘作响，“还不都一样，王子还没出生，就急着向未来的太后套近乎了。”
“就是，就是，她和那个婊子最要好，难说不是那样的人，嘿嘿。”
细小的声音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刺痛了菲丽安的耳朵。等着吧，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燃烧的怒火平息下去。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你现在还是首相夫人。和她们大吵大闹只会折损自己的身份，让别人误以为你只能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既然王后陛下在她的房间里，那我就进去了。”她把脸仰到了天上，用下巴朝着那帮子喳喳不停的女人，“我想知道你们当中的那几位是王后的侍女？”
“我是。”雅丽第一个站了出来，双手插着腰，姿态傲慢。
侍女中她的年纪最小，只有十三岁。可脾气却是最为火爆的一个，厉害得像只夜枭。上次她不为原因地顶撞了努瓦修女，艾妮却没有因此责备她。这件事给了这个狂妄自大，又喜欢搬弄是非的女孩极大的支持，叫她的胆子越来越大。
“很好。”菲丽安冰冷地哼了一声，“还有谁？”
“我是。”多莉站了出来，神态同雅丽一样傲慢。
她们原本都是琼安的侍女，果然和她极为相像。菲丽安冰冷的怒意慢慢扩张，叫一些在其它地方服务的侍女往后缩了好几步。
“我也是。”吉拉犹犹豫豫，最终在其他两人愤怒眼神的威逼下站出队伍，“我也是王后的侍女。”
还有一些胆小鬼不敢站出来就算了。菲丽安扫视了一下那些躲在最后的噤若寒蝉的女孩，放平视线紧盯着眼前的三人。“陛下没有告诉过你们，占星师所卜出的‘王后怀的是王子’的结果不许外传吗？现在各国都盯紧了阿拉尔的继承权。前不久那件恶性的投毒时间就说明了一切――有外国探子混进了宫廷，和一些身份显赫的人勾结在一起，并且收买了一些人。侍女，尤其是王后的贴身侍女，更是首当其冲……”她不停地上下打量这三个女侍，注意她们表情的变化。
吉拉脸色苍白，鬓角渗出汗珠。多莉的骄傲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站在原地局促不安。只有雅丽，她还用那件傲慢的外衣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与惶恐。这就是个没大脑的，猖狂的小傻帽。
“既然这种事已经有过一次――”她压低声音，低到只有她们四个人能够清楚地听见，“――而且当事人是琼安公主的侍女――当然了，这件事一旦成功，琼安获得的利益最大，到时候她就是阿拉尔的女王，拥有这里的一切。她的侍女为了讨好主子，做出这种事来无可厚非――并且……难保那些从前离开她的侍女不会这样想。与其费力地去讨好一个外国来的王后，而且这个王后的脾气很坏，连侍女穿得花哨一点都要责备，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