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十分安静，九熏香笼内，龙涎香静静燃烧，飘起一丝丝青烟，卓煜偶尔翻动奏折，发出一丝轻响。

姜婉立在一边，心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她终于到了皇帝身边，可是，这个皇帝却跟她想象中差距十分巨大。

她以为，他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每日声色犬马，动辄一道圣旨，血流千里。

可是，猜灯谜，他从容睿智，夜吹箫，他伤感孤寂，未央湖相遇，他嬉笑赖皮，而如今，深夜批阅奏折，他又如此的一丝不苟。

他似乎有千面，每一面都给予她不同的感受。

他待她，其实很宽容，只是，为何，他要下那道圣旨？姜家这么多条性命，就在那一道圣旨中灰飞烟灭，那是人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的命！

微微抬头，看向那御座上的人，姜婉咬住了下唇，卓煜，我实在无法原谅你。

似乎感受到身后那一道寒气，卓煜放下了奏折，抬起头，姜婉心中一惊，慌忙把脑袋低下。

卓煜批了半天的奏折，本来有些疲惫，抬头正巧看见姜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忙地低下头，唇边不由泛起一丝笑意，正想开口叫送些点心上来，忽听承德在外面道：“万岁爷，烟妃娘娘求见。”

卓煜愣了一下，道：“宣。”

烟妃？这么晚了她怎么会过来？难道，是因为卓煜今晚叫“去”吗？

姜婉正暗暗思索，景宁已经挑了帘子，一个身着浅紫色长裙，外套素白陇烟纱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裙摆拖于身后，迤逦一尺有余，步态轻盈柔美，一张尖尖的瓜子脸比一般女子更为白皙，她的樱唇是浅粉色的，看起来似乎带着一丝病弱，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人如其名，如一抹浅淡舒适的轻烟一般，让人一见，心头就忍不住地生出一丝怜惜。

姜婉身为宫女，自然不敢放肆地打量烟妃，眼角只微微一抬，看了一眼便连忙低了下去，然而，她却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目光扫了过来，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才移开。

“烟儿这么晚了怎么会过来？”卓煜离开了御案，边向烟妃走去边笑着问。

柳含烟对着卓煜行礼：“臣妾参加皇上。”礼还未做足，便被卓煜一把拉起。

她娇娇弱弱地一笑：“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本不该来打扰，不过，今日里，臣妾新学了几道点心的做法，特意下厨为您做了一些，皇上做宵夜可好？”

“烟儿果然贤惠。”卓煜微笑着点头：“朕恰巧有些饿了呢。”说罢，他头微微一偏，目光特意扫向姜婉，看见姜婉如自己所料果然抿紧了唇，唇边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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